第187章 再结姻缘
然而,奄奄一息的儿子,似乎在给她泼冷水。此刻,她终于明白,竹篮打水的滋味了。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帝后掩面而泣,无所遁形之时,太后却一反常态,没有一滴眼泪。
“你呀!”只见,她摆脱了侍从的搀扶,独自走到孙子榻前,道出了他的心声,也无形中安抚了帝后:“既然如此痴情,只怕也留不住你!去吧,安心地去吧!”说到这里,她的心碎了,但为了维持局面,仍旧没有流泪,平静得出奇。
“母后!”话音刚落,众人大惊失色之余,帝后齐声含泪惊呼,默契之至。
“你们何故大惊小怪?”掩饰着内心的悲痛,她努力抚慰着雪雁:“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孩子活得太真了,早些解脱,未尝不是好事!”
“知我者,皇祖母也!”病榻上的年轻人,露出由衷的微笑,拉住太后的手,此时无声胜有声。
见到此景,皇上认命了。坦白说,自登基以来,他从未向命运屈服。权臣横行,他不顾重重阻力,文治武功,政绩卓越;改立中宫,越挫越勇,直至胜利。到头来,竟然无法制服儿子,反被其数落不是。玳儿虽不具备帝王气魄,但着实令其羡慕。
曾几何时,被迫迎娶洛华前夕,也想抛却一切,与爱人归隐桃园。可先帝的殷切期望,母亲的荣辱沉浮,雪雁的委曲求全,支撑着他韬光养晦。以至后来,权力蛀空了柔软的心,天子已非少年,牺牲了太多人,也伤害了挚爱。转念一想,与其捆住儿子,不如放开他,任其与爱人翱翔。
“父亲,父亲!”可惜,儿子们还太小,根本不明白玳儿的状况,只知道父亲脸色难看,万分不舍地摸着他们的小脸。再看灵秀,完全被失望掩埋,不愿浪费一滴泪了。
“大哥!”次日二更,苦守榻前的璟儿,哭得比任何人都伤心。旁人看来,不愧手足情深,仁爱动天。
一声丧钟,昭示着储君英年早逝。皇上忍痛下诏,追其谥号为“仁允太子”,追封柳絮为良娣,与玳儿合葬!
身穿丧服的灵秀,深夜徘徊于东宫。短短六年的婚姻生活,没有丝毫夫妻****,唯有刻板的相敬如宾。即使床第之欢,也似履行义务一般,草草了事。如果没有孩子们,她宁可殉节,也不愿寂寞地度过一生。
对着东屋的镜子,不禁心如刀绞,暗自垂泪:灵秀,你还那么年轻,以后该怎么过?原以为太子妃富贵已极,日后母仪天下,没成想是如此结局!从今往后,你就当自己死了吧!
“请娘娘节哀顺变!”陪嫁丫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再这样哭下去,眼睛哪里吃得消呀?”
“眼睛?眼睛?”霎那间,灵秀怒发冲冠,又哭又叫地抓狂:“眼睛再美,又有何用?反正没有人看!没有人看!”说罢,心火喷涌而出,泄愤般地打翻胭脂盒,趴在妆台上痛哭。
“娘娘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屋内传来阵阵哀鸣,回荡在东宫上空。
次月初一,璟儿如愿入主东宫。与此同时,灵秀被封为静王妃,携子暂居中宫,等待王府建成。
国丧过后,凯旋之师回朝。皇上设宴庆功,重现意气风发之态。
失去嫡长子的他,人前威严依旧,人后孤苦难言。无论璟儿如何表现,终究不能抹去玳儿的影子。
“此事非同小可,儿臣不敢擅专,请父皇裁夺!”
“此为儿臣愚见,父皇以为如何?”
日复一日,聪明的璟儿常常如此,而且从不提及雪雁。熟知父亲的多疑,若要保护自己,必先保护母亲。尽管皇上准其小事专断,他也事事请旨,宁愿被视为无能,也不敢被人猜忌。
玳儿的辞世,给帝后带来了沉重打击,也促使他们相依相守。丈夫的身体每况愈下,大病没有,小病不断,雪雁胸口疼的毛病复发,成了宫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久,流言从内宫传至朝堂,有人忧心忡忡,有人隔岸观火,也有人蠢蠢欲动。
璟儿外表优柔,城府极深。一边谦恭有礼,摆出求教的姿态,麻痹众臣;一边与父亲商议对策。
“好儿子!记住两点:一则,不能与老臣硬碰硬,不能与任何人结党,不能偏听偏信。二则,一切以大局为重,四处利用,八面玲珑。如今你是太子,就要明白这个道理!”皇上咳嗽了几声,意味深长地教导着。
“儿臣明白,谢父皇教诲!”璟儿恭敬地行礼,脸上划过一丝浅笑。
看到他的样子,想想自己的苦口婆心,不禁心中暗笑:轮到自己培养储君,才理解父皇当年的心情,明白母后当年的苦衷。
“我的璟儿长大了,该迎娶太子妃了!”玳儿过世后,雪雁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思考了好久才吐口:“母后觉得,太子妃的人选,非戚家女儿莫属!不知你意下如何?”
璟儿理性十足,兴高采烈地接受了,半开玩笑道:“不过儿臣想知道,是戚家的哪位小姐?要是大嫂的堂妹灵钰,儿臣就心满意足了!”说罢,羞红了脸。
“待字闺中,年龄相仿的只有她。除了她还能有谁?”雪雁扑哧一笑,心里乐呵呵地。
由于朝廷倚重戚家,加之戚征谨言慎行,教诲儿孙公而忘私,切勿重蹈寇氏覆辙。从小到大,因常伴驾造访戚府,灵钰走进了他的视线。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心喜欢她,更不知道能否像父皇那样,无论后宫如何莺莺燕燕,始终钟情母后。灵钰的背景可为己所用,但她的性情颇为刁蛮,只怕无法携手并进。
然而,既然是大势所趋,便顾不得许多了。毕竟,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姑娘。
“灵钰参见皇上,皇后娘娘!”终于,灵钰奉诏入宫见驾,纳头便拜。随后起身,微微施礼,面带羞涩:“见过太子殿下!”
璟儿心头一动,满脸堆笑地回应。帝后相视一笑,暗自高兴。
中宫后院,她见到了堂姐和孩子们,二人好久不见,着实寒暄一番。不一会儿,灵秀携妹坐在石凳上,远远望着儿子们嬉闹,不由得垂泪。
“姐姐哭啦?”灵钰收起孩子气,心疼地为其拭泪:“姐姐别哭了,皇后娘娘不是很疼你吗?何况,还有荣昌与兴儿呢!”
“哎,咱们家出了一个太子妃,可惜太子命薄归天!”灵秀擦干眼泪,握着她的小手,本能地嘱咐:“我认命了!但你一定要争气,不能坑在宫里!”
“姐姐放心!”灵钰心地单纯,宛然一笑:“妹妹知道,太子很喜欢我的!”见她惊诧不已,复而坐下,脸红地盯着别处,故作漫不经心:“从前我们就合得来,方才政事殿见驾,他还对我笑呢!”
灵秀默然不语,自然希望堂妹幸福,但心中的隐忧越发强烈,压得她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