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夫妻交心
听到这里，一向含蓄的恭妃，打破了多年的涵养，失声痛哭。雪雁忽感同病相怜，后宫的女人个个风光，但心中的苦无人能懂，本能地软语安慰，自己也默默抽咽。
“不要劝！”皇上看出她的痛苦，微笑地摆了摆手：“让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否则非憋出病来不可！”
政事殿传出哭声，宫人们不禁窃窃私语，高高在上的恭妃，无端地哭了起来，没有人能猜透缘由。
转眼间又过了一年，雪雁一心为儿子铺路，监视悠王，多次试探庄王。可她未曾想到，璟儿自有棋路，稳扎稳打。
“那些老臣，地方上都有自己的势力！”皇上缠绵病榻，仍旧与爱人对弈：“朕派禄儿办差，没想到他却瞻前顾后，谁都不得罪！”
“依臣妾愚见！与地方官吏打交道，不能看谁的面子行事，只有大刀阔斧，才能整饬吏治！否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啊！”雪雁一边落子，一边察言观色，谨慎地说出想法。
“要么心慈手软，要么借机结党，这种人只能当亲王！”话到嘴边留半句，皇上一语中的，让雪雁放下心来：“还是璟儿有魄力，是个君临天下的料！”
“陛下过誉了！”她会心一笑，继续下棋。
“过誉？”只见，他揉搓着棋子，别有深意地笑道：“皇后太过谦了，太子出类拔萃，也是你的功劳啊！”
见爱人深情地望着自己，话锋一转，扯入正题：“朕适才恍然大悟，不得不钦佩晴岚的远见！所以，待璟儿即位，你要提醒他，即便禄儿野心不再，也不要重用他。”坚定的目光中，透出一份信任。
雪雁惊讶片刻，吐出一口气：“臣妾谨记！不过，最好由您告诉他，或许事半功倍！”
“瞧瞧你的路数，明明可以赢的，为何要输呢？”仔细观察她的神态，皇上便指着棋盘，巧言暗示道：“其实，你的棋路与璟儿很像。不同的是，他从小棋路一般，输得实实在在！而你呢？自朕登基以来，不是平局就是输。”
“臣妾严守本分，不敢逾越君臣之礼！”雪雁垂下双手，平静过人。
“哈哈哈哈！”皇上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稍显疲惫道：“你永远都那么懂事！算了，不要再下了。”话音刚落，高哲连忙收拾，知趣地回避。
“若皇子办事不力，依你之见，何人才能胜任？”雪雁帮他掖好被角，他却冷不丁地发问。
听到这里，她愣住了一下，本能地回应：“臣妾久居后宫，哪里知道这些？”说罢，虽未直言，但委婉进谏：“陛下英明！朝臣中有些年轻俊才，初生牛犊不怕虎，不妨给他们机会一展才华！如此一来，中下层官员势必感念圣恩，加倍努力，报效朝廷！”
皇上似笑非笑，温和地拉住她的手：“说话办事滴水不漏，若为男儿，不逊朕也！”
“陛下！”雪雁心中欢喜，但一向沉稳的她，摆出诚惶诚恐的姿态：“此话不可再说，臣妾无地自容！”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没等他说话，高哲匆匆进门禀告：“太子殿下求见！”
“这孩子是来解围的！呵呵！”一句玩笑话，足以让她忐忑不安，默然地看着他。
原来，禄儿的差事办砸了，皇上难免恼怒。璟儿看透父亲的心思，巧妙地从中转寰，一面安抚弟弟，一面暗中选好了接替人选，但心思缜密的他，不忘先行请旨。
“好儿子！”龙颜大悦，他由衷地竖起大拇指，不住地夸赞道：“你有知人之明，用人之术，定能成为一代明君啊！”
“父皇夸奖了，儿臣惶恐！”璟儿心花怒放，但表面冷静，深深地行礼道。
儿子走后，望着他年轻的背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对着爱人倾诉：“朕要感谢你，养出了那么出色的储君！”
雪雁似乎没听见，充满憧憬地望着门口，即使儿子已经没了影，母亲依旧心潮澎湃。
“哎，你的心里只有孩子，没有夫君哦！”卧病在床，夸张地咳嗽一声。
“陛下说笑了！”此时，她才回过神来，立即微笑道。
“雪雁，你知道吗？小时候朕就喜欢你！”一国之君，满面的苍老之态，让她心疼不已。只听，他继续甜言蜜语，眼神犹似当年：“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倍感亲切！可能你不明白，从小生活在冰窖里的人，多么需要异样的温暖！以至于因你喜而喜，因你忧而忧，你的一颦一笑，时刻牵动着我的心。”说着，猛烈地咳嗽起来，好一会儿才止住。
“别说了，保重龙体才是！”她含泪地服侍在旁，深情地抱住他的头，感觉到这个男人的虚弱。
“皇祖母奚落你，我会忧心忡忡，但凡有机会，便为你出头！”说到儿时往事，记忆从未抹去，一幕幕仿佛回到眼前，得意地笑道：“记得十六岁那年，皇祖母寿诞之日，因礼品不够华丽，你受到嘲弄。散席之后，我悄悄地跟着你，看到你躲起来哭。奇怪的是，你不似妃嫔公主那般，只知道哭！眉间眼底，除了泪水，更多的是刚柔并济。从那时起，我就试图看懂你，时至今日，却仍旧看不透你！”声音越发地无力，长舒一口气。
“臣妾一介女流，相夫教子而已！”雪雁心中一惊，滴滴泪珠落在被子上，紧紧地贴着他的脸颊：“陛下龙在云端，才让臣妾看不透！”
“后来，我终于得到了你！但我一直纳闷，为何你很少撒娇，甚至不曾争宠？”说着，又咳嗽了几声，回忆着青年岁月，握住了她的手。雪雁彻底心碎了，爱人的手变冷了，看来大限将至。
“别再说了，好生养病吧！”摸着冷冷的手，她本能地恐惧着，心急如焚地扶他躺下，盖好被子。
“母后告诉我，只有保住储位，得到权力，才能保护自己及心爱之人！”不知为何，任由爱妻摆弄，继续倾诉：“所以，从你我成婚之日起，我就韬光养晦，一直忍到登基，忍到羽翼丰满，破茧成蝶！如同先帝，江山美人我都要！”看着他的表情，她不由得泪中带笑。
“废后的闹剧，是我演给人看的！”端详爱人半晌，终于百感交集地道出实话：“为了揪出居心叵测之人！”
雪雁一下子懵了，尽管早已心如明镜，但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丈夫又有何预谋？为何将天大的秘密，一股脑儿地抖落出来？难道还要考验自己？如果流露不满，会不会招致杀身之祸？想到这里，她的心揪了起来，脸色煞白地看着他。
“陛下在说笑吗？”沉默片刻，她怔怔地坐着，如履薄冰地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