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亲人作祟(一)
一面之缘,雪雁便对她产生好感,认定此女非庸俗之人。走完过场,便命人带她们前往掖廷,等待皇上亲选。
“翠玉,你不觉得那个芸珠,与某人几分相像吗?”四下无人,她突然想起什么,大惊失色地抓住翠玉。
“是吗?”翠玉顿感意外,仔细回忆了一番,本能地捂住嘴,压低声音说道:“奴婢以为,她长得像惠兰小姐!”
她的回答,印证了雪雁的臆想。话音刚落,她低头哭了,哭得伤心欲绝。
“莫非是老天怜悯,知道我多年的心病,将惠兰的影子引入宫?”雪雁怔怔地嘟囔着,翠玉好言相劝,也落下泪来。
果然不出所料,沈芸珠才貌双全,通文史,喜字画,博得了璟儿的青睐,册封昭仪。另外三人费尽心机,打扮得花枝招展,虽同为九嫔,却排在其后。
刚开始的时候,后妃相处还算融洽,直至两个月后,太医院宣布芸珠有喜,灵钰醋意大发。尽管从未当众发作,也不曾为难芸珠,私下里心气不顺,不是拿侍从出气,就是向雪雁诉苦。
“贵为皇后,与昭仪计较,岂不遭人耻笑?”作为过来人,她苦笑地劝道:“中宫顶天之事,无非两件:一则生下太子,二则治理后宫。只要做好这两件事,就不愁地位不保!”
“可我们恩爱多年,谁知却”说着,灵钰再次泣不成声,轻轻拭泪。
“专宠五年之久,已然不错了!何况,皇上说过,你永远是他的最爱,永远是六宫之主!”为了安抚儿媳,将儿子的话,添油加醋地说出来。
痴情的皇后眼前一亮,破涕为笑。看着她单纯的样子,雪雁几次想暗示她,遏制外戚的重要性,但无论如何开不了口。
“臣弟参见皇上!”一日廷议之上,禄儿郑重地行礼,目光中满是不服气,璟儿洞若观火,勉强演了一出“手足情深”。
父皇在世之时,璟儿就打定主意,与其一味抑制他,不如欲擒故纵。既显示出新君气度,留下友爱的美名,又能让禄儿轻敌,心无戒备地自投罗网。
见皇兄准他开文馆,并任命他为文史令,禄儿欣喜若狂,连忙叩头谢恩。
“自家兄弟,何须多礼?”身披龙袍,却表现得和蔼可亲,众臣唏嘘不已。
“娘娘!”翠玉一路跑来,惊慌失措地小声说道:“您可得管管啦!”见众人环侍,话到嘴边留半句。
雪雁正在练字,嘴角一歪,转身问道:“何事如此惊慌?”见其支支吾吾,便挥手示意:“你们都退下吧!”侍从们纷纷告退,门窗紧闭。
翠玉俯下身来,轻声耳语一阵,她不禁捂嘴笑道:“不碍的!这孩子向来机智冷静,绝非仁慈懦弱之人!”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悠王府的动向,咱们不是了如指掌吗?多留心就是了!”
翠玉点了点头,倒吸了一口冷气。没想到办事雷厉风行,性格温顺仁善的太子,登基之后判若两人,心计深不可测。
当天晌午,雪雁正在小憩,门外的声音惊醒了她:“皇上在宜香阁发火,快去禀报太后!”
“福公公别急!”仔细一听,还有坠儿的声音:“太后昨夜没睡好,适才小憩片刻,奴婢怎能打搅呢?”
“是小福子吗?”雪雁听得糊里糊涂,高声问道。
“回太后,正是奴才!”
“进来吧!”话音刚落,小福子急匆匆地冲进来,言简意赅地说明一切。
郭覆死后,便由他继任其位,管制宫人内侍。作为雪雁的帮手,如今熬出头了。
“原来是皇后与昭仪冲突,皇上替爱妃不平,与发妻争执起来,是吗?”雪雁长叹一声。
“其实昭仪娘娘害喜不适,是皇上准其不向中宫请安的。这不,一连几天不见人影,皇后娘娘便直闯宜香阁!”小福子倒是实话实说:“昭仪娘娘举止谦恭,皇上怜香惜玉,所以就,”没等他说完,她就猜出了结果:“就吵起来了,是不是?”
“太后英明!”
“那么,帝后与昭仪现在何处?”雪雁头晕脑胀,闭目养神地问着。
“回娘娘,尚在宜香阁!”
雪雁无奈地摇着头,换上正装,浩浩荡荡地出去了。到了宜香阁,芸珠的温顺得体,让她想起自己当年,不禁心生怜惜。弄清前因后果,既不评判,也不置若罔闻,而是劝和。芸珠冰雪聪明,委屈却得理让人,灵钰就坡下驴,璟儿便不再计较,一切归于平静。
“有劳母后大驾,儿臣有罪!”回到中宫,灵钰过意不去,方才的龙颜大怒,确实令其后怕,连忙跪下请罪。
雪雁气不打一处来,支开众人便教训道:“皇后理应母仪天下,宅心仁厚!”说着,猛地坐下,指着她质问道:“难道你怒火中烧,找沈昭仪的茬,就因为她怀有龙种吗?”
灵钰的眼睛里,透着一丝清澈,纯洁得世间罕见。一个痴情的女子,明知皇后的生存之道,明知必须付出的代价,终究控制不住情感,呈现出有血有肉的一面。
“儿臣知罪!”可怜的女人,如果他们是一介平民,她会很幸福的。
“近来,皇上可曾冷落中宫?”看她如此痛苦,雪雁深有体会,怜悯地叹息着。
“没有!”灵钰如实回答,语气柔和了许多。
“既然没有,就要想开!”雪雁扶她起身,拉着她的手坐下,苦口婆心地教导:“母后是过来人,知道专宠的甜,也尝过冷落的苦。只有仪态万千,不骄不躁,才能留住圣心,坐稳国母宝座啊!”
一帆风顺的她,没有婆婆的磨砺,表面上谨记教诲,内心却不舒服。
入夜,对镜卸妆的她,反复问着自己:为何不能宠辱不惊?为何拿他当作普通男人?为何爱得那么纯粹?终于,她趴在妆台上哭了。
“皇上待你可好?父亲听闻,沈昭仪很是得宠,且迅速地怀上身孕,你可要当心呀!”傍晚时分,戚严从政事殿出来,便迈入中宫,紧张兮兮地问女儿。
“女儿并未失宠,父亲不必忧心!”灵钰强忍悲哀,拔腿就走。戚严看出端倪,一路逼问,父女俩走到御花园,才停下脚步。
“娘娘倒是说话呀,为何闭口不言?”
“父亲莫非听到了流言蜚语?”闺阁之事,怎么好意思告诉父亲,便回头正色道。
“没有!不过,你的小姐脾气,我还不了解吗?”戚严的神情中没有关心,只有利益考量,开口就来:“无论皇上有多少女人,你都不要理会。只要你是皇后,东宫的主人是昭儿,便万事大吉!父亲混迹官场,左右逢源,咱家表面风光已极,旁人说不定多嫉妒呢!所以,你要学会圆滑,才能生存。别忘了,后宫的宠辱,与朝廷的布局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