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陷阱（二）
他们走后，翠玉心里依然打鼓，担心地问道：“娘娘，您就这么相信小柳子吗？万一，”她没敢再说下去。
雪雁一边用银筷子试毒，一边安慰她：“不用担心。他已经无路可走了，断不敢出卖我。如果他出卖了我，反会促使贵妃抓紧时间毒害我。要真是那样，他就铁定要当替罪羊了。你想想，他能傻到如此地步吗？”
确定食物无毒之后，她笑着放下筷子，轻松地说：“从贵妃的手段上就看得出来，除了她和太后的亲戚关系，几乎没有什么屏障可以保护她。也正是这个缘故，才致使她轻敌、遇事犹豫不决、自以为是。她唯一的可怕之处，就是心机隐藏的很深。不过你放心，这也难不倒我。”
翠玉脑子转不过弯，问道：“她遇事犹豫不决？”
“我要是她，早在太子出生之前，就下手了。而且一气呵成，不留痕迹。决不会拖到后来，居然傻乎乎地撺掇太后，意图废嫡立庶。更不会拖到现在，为了激太子自寻死路，对我和孩子下手。哼！她的行动晚了将近二十年，二十年啊！”她感叹深宫大院，竟把人关成了傻子。
翠玉恍然大悟，接过话茬：“而且还是多亏您让宝婵提醒她。否则她也不会想到，借您怀孕之机，明里关心体贴，暗地里利用食物，慢慢地害您和皇太孙。”
一路上，宝婵吐露了一切。他这才如梦初醒，简直不敢相信，原来一切都是雪雁计划好的。连贵妃探病，乃至日后的送菜，都是她的主意。为的是摸透贵妃的人品和心思。
太可怕了！看来贵妃必败。既然别无选择，他只好与宝婵同道。
此后的一个月里，每次从东宫回去，他再没对主子说过实话。
一天，雪雁在深思很久之后，拿定了一个主意。翠玉听后，眼睛瞪得大大的。
“娘娘，真的能行吗？”
她咬了咬牙，点着头说：“这主意搁在我肚子里很久了，若不如此，我和孩子必死无疑！”
“娘娘，您真要这样做吗？”
看着翠玉那副迷惘的样子，她一针见血地告诉她：“咱们骗得了她一个月，难道还能一直这样骗下去吗？就算小柳子应付自如，只说我头晕不适。可是，等到我临盆的时候呢？这么多油腻的东西，吃了好几个月，居然没能让我难产！她能看不出破绽吗？孩子出世之后，我们母子以及太子，不是照样难逃魔掌吗？”
“娘娘！这样做，危险实在太大了。万一东窗事发呢？万一她不上钩呢？”她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说道。
听到这里，她不由得感叹：“暂且不说有没有危险。我现在要你说句实话，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她凝视着翠玉那张惊恐的脸，等待着回答。
她低着头，声音像蚊子一样小：“是。”
她能说出心里话，雪雁并不生气。相反地，她需要一个直言不讳的人在身边，好让自己随时保持清醒。
“你记住，我的可怕之处，完全是被逼出来的。想当年，我父亲不懂为官之道，不懂官场险恶，甚至不懂揣摸上意。知道后果是什么吗？灭门之祸啊！宫闱之事亦如此。所以，我不能犯同样的错误，否则早就没命了！”说着，她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翠玉不再犹豫，不再害怕，她理解了她的苦衷：“您对奴婢这么好，奴婢当然会尽心竭力地为您分忧。但是，怎样才能做到立竿见影，不留痕迹呢？”
她定了定神，条理清晰地告诉她：“我才不会栽赃陷害她呢！我要考验考验她。如果她还有人心，无论旁人如何撺掇，她都不动邪念。那我就服了她，从此听天由命！如果她贼心不死，就不能怪我了！”
屋里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麦苗的声音：“良娣娘娘在吗？奴婢有要事相告！”
坠儿见状，急忙拉她进来，并关上大门。
麦苗快步跑进西屋，满头大汗地禀告：“娘娘，太后，她，”大概是因为路上跑得太急，话都说不利索了。
雪雁柔声地宽慰道：“别着急，先坐下，有话慢慢说。翠玉，赶紧给她端杯茶水，看她这样子，真叫人心疼！”
“谢娘娘关心！”只听她“咕咚咕咚”，几口便喝个精光。
“你刚才提到太后，她又有什么花样？”她紧张了起来。
“回娘娘。刚才，贵妃娘娘去给太后请安。太后便把奴婢们都支开，但在屏风后面，奴婢听得清清楚楚。太后斥责贵妃，说什么她不该擅作主张，不该害您肚子里的骨肉。吓得奴婢汗毛都竖了起来！这不，马上就来向您禀报。奴婢没来晚吧？”气儿喘匀了，她一口气把话都倒了出来。
她欣慰地哭了出来，说道：“好麦苗，你没有来晚。你来得正是时候！那么，太后是什么态度？”
“太后嘛，说什么让她自己看着办。还说出了事，她可救不了贵妃娘娘！”没等雪雁再问，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马上接着说：“对了！瞧我的记性，差点忘了正事！当时，太后把奴婢们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了郭公公。所以刚才，他悄悄地吩咐奴婢，让奴婢转告您，他了解贵妃多年的野心和太后的私心。劝您不要幻想太后能为了重孙子，破天荒地保护您！只要您一句话，他便立刻奉命行事！”
听到这里，她震惊了，手中的扇子滑落到地上。虽在盛夏季节，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感到彻骨的寒冷。一个曾祖母，面对别人对重孙子的加害，居然说“自己看着办”！那么，她又该说什么呢？
“娘娘，您说话啊！您有什么打算？奴婢该怎么回郭公公呀？”麦苗的追问，让她回过神来。随后，她站起身来，在屋里走来走去。
当她还要追问时，翠玉使了一个眼色，她便没有开口。
坦白说，她何尝不愿意与人为善，和睦相处？就在刚才，她还在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走那步狠棋。但是，太后的无情和冷漠，着实伤透了她的心！至于贵妃，先前的一切安排，不过是防范而已。如果真要下定决心，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雪雁确实心存不忍。想到从小一起读书的二皇子，倘若不是被逼至悬崖，她又怎能忍心加害他的母妃？
但是，时间紧迫，为了生存，她不能再犹豫了。
“你回去告诉郭公公，明天一早，我在御花园与他见面！”她一闭眼，一咬牙，终于下了狠心。
“是！奴婢知道了。反正，郭公公每天都要奉太后之命，去御花园盯梢。您放心吧，奴婢一定把话带到！”麦苗信心十足地保证。
“你家里还有困难吗？需要银子的时候，可别不好意思开口！”雪雁递给她一对耳环，还不忘多问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