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2-1915
我该怎么办？
究竟我该怎么办？当我还迷恋
醺醺欲醉的生活！
究竟我该怎么办？当我还喜欢
永葆活力的春天！
究竟我该怎么办？当我还追求
崇高与深邃之美！
究竟我该怎么办？当我还渴望
隐秘情欲的熬煎！
我想再次体验曾经发生的一切……
我的心簌簌颤动！
我想再次体验曾经发生的一切：
惊恐、屈辱与爱情！
我想再次体验曾经发生的一切，
它们使我热血沸腾！
我想再次体验曾经发生的一切，
对于虚幻情犹独钟！
我满怀着憧憬伸展开我的双臂，
伸向太阳和暮色！
我满怀着憧憬伸展开我的双臂，
伸向琴弦弹奏乐曲！
我满怀着憧憬伸展开我的双臂，
想触摸整个世界！
我满怀着憧憬伸展开我的双臂，
想拥抱可爱的身体！
1912.8.14
纪念碑
我树立了一座纪念碑……
——贺拉斯(贺拉斯（公元前65-前8），古罗马诗人。)
我的纪念碑基于诗行和谐巍然耸立。
任你们吵闹暴跳，也不能把它推翻！
音韵流畅的诗歌语言将不会失传，——
注定永生我流芳千年！
军营的士兵，趣味不同的各种人，
宫殿里的沙皇，土屋里的穷汉，
欢呼着叫我：瓦列里·勃留索夫，
就像提起好朋友一般。
在乌克兰花园，在繁华的京城，
在印度海关，在额尔齐斯河岸，
我的炽热如火的诗篇到处传诵，
我的心在诗行中睡眠。
我为众人思考，写人间情欲熬煎，
一旦大家明白这是为他们代言，
遥远的幻想生发难以遏止的威力，
每行诗都会受到称赞。
新的声音呼唤超越时空的局限，
德国人、法国人都诵读我的诗篇，
我的诗将飞越祖国苍凉的边界，
缪斯的礼物世代流传。
何为当代荣耀？不过是逢场作戏！
何为朋友诽谤？须蔑视无耻谣言！
请在我的前额佩戴上千年桂冠，
把我引进宇宙的圣殿。
1912.7
干枯的树叶
干枯的树叶，干枯的树叶，
干枯的树叶，干枯的树叶，
在昏暗的风中沙沙盘旋。
干枯的树叶，干枯的树叶，
昏暗的风吹动干枯的树叶，
树叶盘旋着把什么叙谈？
树叶颤动承受昏暗的风，
树叶干枯承受昏暗的风，
树叶沙沙向我们说些什么？
树枝颤动承受昏暗的风，
树叶干枯承受昏暗的风，
枯叶的语言无人能够理解！
乌黑的枝桠间呈现蓝天，
那样奇异而温柔的蓝天，
奇异温柔的远方澄澈透明。
光裸的枝桠间呈现蓝天，
乌黑的尘埃上空闪耀蓝天，
天空对大地似乎并不同情。
干枯的树叶似在诉说死亡，
风中盘旋的树叶诉说死亡，
历经繁茂，它们该当腐烂。
天空透明，枯叶诉说死亡，
干枯的树叶情愿接受死亡，
以便在春花枝头再度灿烂。
1913.10
雨丝和太阳
阳光下的雨丝明晃晃闪亮，
我俩又在湖畔和从前一样。
轻盈柔和的雨丝淋湿了树叶……
恍惚我又在遥远的梦中生活。
太阳微笑，就像一年以前，
五颜六色的珍珠坠落花园。
还是那情景：雨中花园、水池，
长着针叶的松树守护我们休憩！
爱情的冲动，生命力多么顽强！
透过阴云雨丝闪烁永恒的光芒！
雨幕外，远处有雾，流水喧响……
但愿你仍像往常照耀啊，太阳！
1913.6.1
老问题
不要那些傲慢的词句，
不要文不对题的吹嘘，
我们需要镇定和团结，
面对危险的强悍之敌。
不要那些欺骗的幻想，
也不要美丽的乌托邦；
命运给我们提出问题：
在老欧洲我们算老几？
偶然来客？鞑靼骑兵，
来自卡马，来自鄂毕，
只知道讨伐杀人如麻，
凶残蛮横，满脸怒气？
我们可是那伟大民族？——
它的名字永不会忘记，
它的格言传唱到今天，
让人想起梵文的旋律。
我们可是那岗哨部族？——
敢于承受蒙古的威逼，
在艰难考验的世纪里，
毅然挺立抗击暴风雨。
可是我们在涅瓦河边，
找到了两尊司芬克斯，
为这个世界带来巨人：
普希金、托尔斯泰，
还有陀思妥耶夫斯基！
对，我们是斯拉夫人！
是否至今还受到敌视？
他们是否把历史真理，
依然当作民间的传奇？
没关系！傲慢的德国人，
你可看见神圣的联盟？
自由法兰西支持我们，
大不列颠给我们支持！
不要那些傲慢的词句，
不要妄自尊大的吹嘘，
我们面对时代的瞻望，
这是我们民族的权利。
不要那些欺骗的幻想，
也不要美丽的乌托邦；
我们解决古老的问题：
在老欧洲我们算老几？
1914.7.30
女人影像
我能回忆什么？双眸清亮，
稚气的面庞，娇媚而忧伤，
傍晚时分，她坐在那里，
手中翻阅校稿沙沙作响。
她的眼神中有几分严厉，
她不允许别人仔细追问。
但严肃可能也意味着恐惧，
怕有人威逼迫使她承认。
她会像小孩子一样欢笑，
突然又像逃亡者惶恐不安，
似被人追捕；过了片刻
又神情淡漠地调整着字盘。
她心里好像珍藏着什么，
也许是一尊圣像藏在心底，
她就像一只胆怯的小鹿，
惟恐一时不慎泄露了秘密。
今天我想起清亮的眸子，
眼前又出现了娇小的形象；
傍晚时分我又再次听见——
翻阅校稿的声音沙沙作响。
1913
两个小妞妞
红妞妞，蓝妞妞——
草地里两个小姑娘，
摘了满把野草花，
编成了花环戴头上。
摘的花朵各种各样，
眼睛注视着蝴蝶……
她们本身就像花朵，
看昆虫怎样过节……
这一个一圈短发，
那个头发是亚麻色……
大自然那么和谐，
四周围洋溢着欢乐。
看她们摘了野花，
争吵说：“你的我的……”
花朵就像是孩子，
孩子可真像是花朵。
各处都没有苦恼，
太阳光大声地幻想……
红妞妞，蓝妞妞，
头发像丝绸晶晶亮！
1915.7.15
回旋曲
我哭泣。沿路的松树忧伤悲戚。
忘了驱赶瘦马，车夫已经瞌睡。
望着西天火样的晚霞无比壮丽，
我哭泣。
云霄火红，我渺小，尘埃一粒！
人间日子爬行，那里岁月飞逝，
天空从来不会倾听人们的哭声，
我哭泣。
我曾在她心里，不过偶然回顾……
想到拥有的情感最终都将失去，
丧失的欢乐化成了惆怅的回忆，
我哭泣。
19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