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继海迎上来说：“吕书记，没事没事。会议继续吧！”
“胡扯！”吕展一指声音的方向，“这是歌舞升平吗？能没事吗？我要问什么事才算个事呢？”说着，他就往前走，孙继海和公安局长跟随上来，孙继海边走边说：“已经弄清楚了，是天龙集团和万达集团的工人在闹事呢！周家富鼓捣事呢！还有周家富的姑爷佟春喜，都是他惹的乱子，这阵佟春喜倒跟没事人似的躲了！你说气人不气人？”
“万达集团跟佟春喜有什么关系？”吕展问。
“沧县万达集团是县办国有企业，一直归开发区代管，佟春喜就是兼职代管。老板是佟春喜的亲信。下属铁矿、华益钢厂、建筑公司好几家企业。”吕展想起来了，气愤地说：“这个佟春喜啊，屁股怎么还没擦干净呢？”已是傍晚，宾馆门口两侧门柱的灯发出昏黄的光，吕展看见大门铁栅外面人头攒动。孙继海问苗局长：“佟春喜呢？”
苗局长说：“他早跑了。”
孙继海骂了一马上对吕展说：“吕书记，您就留步吧，我马上处理。”吕展停住了脚步，走到路旁的花坛前，坐在一张石発上，石凳很凉，吕展激灵一下打了个寒战，他点燃一颗烟，沉静地看着门口。
孙继海站在门内向铁栅相隔的人群喊：“大家静一静，有话跟我说。”人群不但没有静下来，反而声音越来越大了。
“你们当官的官官相护，都他娘的想吃一嘴！”
“好端端的钢厂，愣让佟春喜糟蹋啦，现在都停工了。撤了佟春喜，法办终春喜！”有人大声嚷嚷着。
一个工人急了，竟爬过铁栅，脚刚刚落地，就被两个警察按住，一只手铐落在了这个人的手腕上，门外一片哗然。
吕展拍了一下其中一个警察的肩膀：“打开。”蒈察一看，不认识，孙继海一看是吕展，喝道：“吕书记让你打开手铐。”
吕展向警察伸过手去，说：“如今的事啊，该管的没有管，不该管的却管得死死的，手铐的意义你应该很清楚。还是我来吧！”
警察把钥匙交给吕展，吕展给那个工人打开了手铐，这时，人群竟然静了下来。吕展厉声冲孙继海和苗局长喝道：“把大门打开！”
门开了，人们涌进了院里。吕展站在了甬路中间的花坛上，大声说：“工人师傅们，我是市委书记吕展。今天大家来一定是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来的，那么我就代表市委和市政府表个态，我们一直高度重视你们提出的问题，让人民群众满意，正是我们的工作追求，我提议：你们推选出几个代表，在明天上午九点到我们办公室谈。大家先回家吃晚饭吧！请相信我。”
有人说：“吕书记就是我们的包青天，他亲自解决问题，错不了。”
“听吕书记的，他能给我们作主的！”
人们响应着，又潮水般地退去了。
吕展跳下花坛，脚有些麻，险些摔倒，孙继海马上扶住，感激地说：“多亏了吕书记挺身而出啊。”吕展阴着脸，不想理他，只顾向北楼的会议室走，他要继续参加会议，孙继海想跟着，吕展转过脸来，严肃地说：“动不动就要调警力，手铐想铐就铐，你的公安局是用来对付那些淳朴的老百姓的吗？”孙继海赔着笑，歉意地说：“陈书记在沧县，我不是害怕事态扩大吗？下次我们一定改正。”
回到会议室，刚刚坐下，就听陈书记说：“我年岁大了点，但并不耳背，刚才宾馆门口是不是有上访的群众啊？稳定压倒一切，没有稳定的环境，建设工程也搞不成，科学发展更是空话，创造一个稳定的环境最重要的一条是解决群众关心的热点难点问题。这个我就不多说了，切实抓好。最后，我再说一句，精品钢研发中心是块硬骨头，你们要给我啃下来！好了，我这肚子里的肠胃也提抗议了。吕书记，请我吃饭啊！”吕展笑着说：“陈书记，吃点海鲜吧！沧县海鲜有名，在省城吃不着这么好的海鲜啊！”
人们忽然发现刘建新已经大汗淋漓，他捂着胸口，面目痛苦地倒了下去……吕展一把抱住刘建新，对孙继海说：“快喊医生！”
人们七手八脚把刘建新抬走了。
吕展陪同陈明先吃过饭，就急忙到医院看望刘建新。刘建新因劳累过度脑供血不足，在医生的治疗下缓解过来了，医生说刘市长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吕展对刘建新说；“我知道你这阵子太忙了。”节能减排工作，还有荷花湖的拆迁，都是刘建新操办的。还有凤凰甸的騰潮抢险，听说他累得晕倒在海底隧道工地现场。吕展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刚刚坐在沙发上，门就被人敲响了。门没有锁，吕展懒懒地说了声：“进一一”
门被推开了，是梧桐市反贪局长刘劲。
吕展笑了，说：“是你？来，坐！”
刘劲说：“你刚才不是叫‘进’吗，我的小名就叫进，我能不进来么？”
吕展笑出声来：“你小子还是那么会说话。”
吕展与刘劲是大学同学，两个人也是好朋友。刘劲也是家在省城，吕展回省城，刘劲常常搭车回去。吕展望着刘劲说：“我还有点饿，晚上陪陈书记吃了顿饭，陈书记饭量小，我总不能风卷残云地吃吧。”说着，找出一碗方便面：来，倒了幵水闷上，又问刘劲：“要不要来一碗啊？”
刘劲嗔怨地说：“我又没陪首长吃饭，吃得可饱了。你这大书记也不够意思，来梧桐工作快一年了，也不请我喝顿酒。”
吕展递上一杯热茶，煞有介事地说：“你是反贪局长啊，谁敢跟你打交道啊？”又问：“对了，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刘劲神秘地低头吹了吹茶水，说：“与渤海潮有关，我们接到举报，举报沧县副县长佟春喜的受贿和渎职行为。我知道你和他的特殊关系，就得征求！你的意见啊！其实傍晚我一直等在宾馆门口，我目睹了你的风采，你却没有发现我。”
“是这样？”吕展脸色沉静下来，“举报的真实性呢？证据确凿吗？”
这时，屋内的电话响了，刘劲站起来说：“我就不打扰了，我就在楼下住，有空我再向你汇报工作。”
吕展送走了刘劲，望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二天上午，吕展送走了陈明先书记，开始破解难题了。在沧县宾馆吕展宽大的办公室里，吕展和天龙集团、万达集团的10名职工代表展开对话。天龙的代表还是刘大嘴。一起参加座谈的还有市反贪局的刘劲，他想从侧面了解佟春喜。县委书记孙继海也来了。几天劳累，吕展没有休息好，脸色有些灰暗，眼圈呈青色。他今天对^天；团焦化厂的代表很冷漠，因为他知道这是周家富的阴谋。吕展知道，杨丹凤和周小伟去上海宝钢了，她要为精品钢研发中心招募人才。如果杨丹凤在梧桐，她绝对不会允许刘大嘴带工人来闹事的。吕展知道上次就是这个人带头闹事，杨丹凤和高天他们给化解了。听说蓝天集团消化了多数工人就业。吕展明确表态说：“天龙焦化厂的问题是老问题，天龙的代表先等一等，让沧县万达方面的代表先说。”天龙焦化厂的代表一下子被冷落了。
万达集团下属盐厂的代表是工会主席刘玉芳，她激愤地说：“吕书记，您可得给我们作主啊，您不知道我们万达的实际情况啊！万达是国有企业，我们盐厂就是其中一家，这几年原盐涨价，本来日子很好过，可是佟春喜不顾职代会的反对，愣是把盐厂的资金挪用到华益钢厂上。钢厂被渤海潮吹垮了，盐厂也受了不小的损失，盐厂半年发不出工资，连买一张塑料布的钱都没有，您说这是谁的责任？”吕展很惊讶：“盐厂的生产资金为什么挪到华益钢厂呢？”一个工人说：“建这座钢厂，全县和开发区都投了不少钱昵，佟春喜说大桥工程万达集团的建筑公司中标，都是一家，还说将来工厂建成，海底隊道通车了，我们的积压原盐就可运出去了。屁话，盐厂的钱扔出去了，华益也毁了，他佟春喜却成了县里的大红人，还提拔了副县长！让我们哪儿说理去啊？”另一个工人说：“他佟春喜自己肥了，听说工程供料，大都是他老婆周小敏的公司供货！”
吕展一脸严峻，他边听边作记录。
一位万达集团的技术员说：“别看这华益钢厂是渤海潮冲毁的，其实这是个豆腐渣工程！原先设计是预防十级以上渤海潮的，可九级就他娘的散了，为啥？还不是偷工减料！”吕展的声音有些沙哑：“你们把这些情况跟县委反映过吗？”刘玉芳哼了一声：“县里？孙继海跟他穿一条裤子呢！连市里头头都让佟春喜给喂肥了！恪春喜是啥人？他老婆周4顧是啥人？他老岳父不就是天龙的老总周家富吗？人家根子硬，我们弄不动，今天不是给您吕书记面子，我们非告状到中央不可，看看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
一个职工代表递过一份揭发佟春喜的材料。没有看完，吕展就预感到，佟春喜就像一^脓包烂透了，谁能捂得住呢？捂一时到头来还是要爆发的。他忽然抬起头，沉重地说：“工人师傅们，谢谢你们的主人翁精神！我会马上找县委研究，先补发你们的工资！对你们提出的问题，我会建议梧桐市委成立专门的调查组进沧县，查一个水落石出，该行政处分的行政处分，该依法惩处的依法惩处。今天，市反贪局长刘劲同志也在这里，你们可以多向他提供线索和证据。”刘劲朝在场的工人代表招了招手。
吕展就要站起身来走。天龙焦化厂的代表刘大嘴急了：“吕书记，还没有谈我们的事情呢？我们还没工作呢！我们要见陈书记！”
吕展很气愤：“你们闹到这儿来了，你们的事情回梧桐解决！”他向公安局段局长递了个眼色，转身走了。
段局长让人把刘大嘴带的工人看住了。
刘大嘴怔在那里。他很懊恼，今天太乱了，没想到杀出另一股队伍，回去真的没法跟周家富交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