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陈建忠成为村里第一位大学生时,多少人来家庆贺,多少人投来羡慕和钦佩的目光,多少人夸他教子有方培养出令人骄傲的儿子,他感到无比的幸福和自豪。儿子高就南湖区委书记后,回来看望他那就更不用说啦,前面有警车开道,陈建忠的豪华轿车紧随其后,后面还有多部靓车陪同,浩浩荡荡,何等风光!局长们、老板们带来的高档补品、名烟名酒,堆积如小山。乡亲们前来观望,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前年七十大寿,来的人更多,来人不再拿那么多礼品,而是给红包,最低的红包不少于万元,有的甚至是几万元。从来没有收过这么多这么大的红包,他既高兴,又有些担忧。于是专门找陈建忠,叫他注意点,小心犯错误。谁知陈建忠不以为然,还“教训”了他一顿:“这是正常的交往,是人之常情,你懂个啥!”真是后生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果然东窗事发,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昔日的钦佩目光变成了白眼,村头巷尾,茶余饭后,人们议论的几乎都离不开陈建忠出事的问题,他几乎不敢出门。曾经令人骄傲的儿子,如今落到这步田地,怎能不让其揪心呢。今天,就要开庭宣判,是死是活就要见分晓,唯一的宝贝儿子啊,能幸免于死吗?他不停地问自己。陈建忠的姐姐怕他受不了刺激,想撇开他不让他去,他坚决不肯,干脆守在家门口,最后只得依了。
终于,庄严宣判的时刻到了。
“长洲市中级人民法院刑事审判庭现在开庭,法警把被告人押上台来!”
随着审判长的一声令下,21名被告人被依次押上台来,一字排开。不难看出,每一位被告人都显得神色紧张,十分焦虑,尤其是陈建忠双脚都有些颤抖。也难怪,人到中年,正是年富力强、风华正茂、享受人生的时候,却要去面对铁窗,面对死神的召唤,谁能不焦虑、不颤抖呢。
“全体起立!”审判长李鹏程宣布。
“下面进行宣判。”李鹏程定了定神,然后宣读判决书:
“被告人陈建忠,利用职务之便,非法收受他人财物1293万元,为他人谋取利益,数额特别巨大,公诉机关指控其犯受贿罪罪名成立,依法判处死刑。”
当审判长刚宣读到“判处死刑”的时候,只见陈建忠“哗”的一声几乎瘫倒在地上,法警冲过去将其扶起。台下发出“昏过去了,昏过去了!”的叫喊声,只见陈建忠的父亲昏迷在椅子上,好在法庭事先有准备派来了救护车,老人很快被送到救护车急救。原来陈建忠和他的父亲一听到“判处死刑”就胆战心惊,脑子一片空白,没有听清后面“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造成了一场虚惊。一阵慌乱后,审判长继续宣布:
“公诉机关指控的被告人陈建忠收受被告人周鑫金1600万元以及收受他人350万元,因被告人陈建忠未曾实质占有,不予认定。因彭任文与于宏发之间有借款协议,认定被告人陈建忠挪用公款500万归个人使用证据不足,亦不予认定。为了谋取南湖区委书记的职位,被告人陈建忠送给张为民348800元,送给杨忠诚10万元,为逃避法律追究,送给余国平150万元(含授意李佩珍送的100万元),已构成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8年;利用到民政厅争取救灾款之机,截流公款50万元,构成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还有35万元,由于受贿人与行贿人供述不一,属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不予认定;另有823万元不能说明其合法来源,构成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犯滥用职权罪,判处有期徒刑7年;出于泄私愤雇凶杀人,构成故意杀人罪,因为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判处有期徒刑1年;陈建忠主动供述司法机关尚未掌握的被告人余国平的犯罪事实,属重大立功表现,应减轻处罚。数罪并罚,决定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审判长喝了一口水,润了一下喉咙继续宣读判决书:
“被告人张为民利用职务之便,非法收受他人财物91238万元,为他人谋取利益,数额特别巨大,已构成受贿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另有1008万元无法说明其合法来源,构成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处有期徒刑5年;公诉机关指控张为民违反妇女意志,对白某实行强奸,因当事人有预谋私利,强奸罪不足以认定,罪名不能成立;数罪并罚,决定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被告人柳阳春利用职务之便,非法收受他人财物650万元,为他人谋取利益,数额特别巨大,已构成受贿罪,判处无期徒刑;犯滥用职权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被告人江伟利用职务之便,非法收受他人财物500万元,为他人谋取利益,数额特别巨大,已构成受贿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个人全部财产。”
“被告人周鑫金,犯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1年,犯非法采矿罪,判处有期徒刑8年,并处罚金100万元,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8年。”
“被告人廖其光,犯敲诈勒索罪,判处有期徒刑9年。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9年,剥夺政治权利5年。”
“被告人余国平利用职务之便,非法收受他人财物150万,为他人谋取利益,构成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1年,犯徇私枉法罪,判处有期徒刑2年,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没收犯罪所得全部财产。”
“被告人李佩珍与丈夫陈建忠共同索取甘国华100万元,构成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为了让陈建忠规避法律的追究,向余国平行贿100万元,构成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犯掩饰犯罪所得罪判处有期徒刑2年6个月,犯包庇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6个月,公诉机关指控李佩珍与其丈夫陈建忠共同受贿周鑫金100万元,因事先没有具体明确的通谋,不予认定,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5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
“被告人杨忠诚利用职务之便,非法收受他人财物81万元,为他人谋取官位,已构成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1年,另有805万元不能说明其合法来源,已构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4年,剥夺政治权利2年,没收犯罪所得全部财产。”
“被告人谢红名利用职务之便,虚报冒领侵吞公款50万元,构成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11年,送给张为民和杨忠诚50万元用于买官,构成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2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2年,剥夺政治权利1年。”
“被告人陈龙玺,利用职务之便,侵吞公款153990元,构成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
犯敲诈勒索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2年,剥夺政治权利1年,没收全部犯罪所得。”
“被告人李大为,利用职务之便,非法侵吞公款40万元,构成贪污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送给张为民和杨忠诚36万元用于买官,构成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2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1年,剥夺政治权利1年。”
“被告人丁昌福,犯行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1年,剥夺政治权利1年。”
“被告人黄文惠伙同丈夫张为民共同收受他人财物193万元,构成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犯掩饰犯罪所得罪判处有期徒刑2年,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徒刑11年,剥夺政治权利1年。”
“被告人万豪,犯行贿罪,但因有自首情节,判处有期徒刑9年。”
“被告人张若怡犯介绍贿赂罪,非法收受他人财物500万元,判处有期徒刑3年,犯掩饰犯罪所得罪,判处有期徒2年。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有期徒刑3年,犯脱逃罪,判处有期徒刑1年6个月,公诉机关指控张若怡秘密窃取他人财物,构成盗窃罪,由于她与宋依林的结婚手续是民政部门办理的,在形式上是合法的事实婚姻,按照《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盗窃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一条第四款之规定,偷拿自己家的财物或者近亲属的财物,一般可不按犯罪处理,因此不予认定。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有期8年,没收犯罪所得全部财产。”
“被告人刘芸利用职务之便,非法收受他人财物70万元,为他人谋取利益,构成受贿罪,因系从犯,可以从轻处罚,判处有期徒刑8年,没收犯罪所得全部财产。”
“被告人刘杰才,犯诈骗罪,判处有期徒刑7年。”
“被告人陈永昌,指使他人用暴力打击报复举报人,致人重伤,构成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7年。”
“被告人鲁方成,严重失职致使在押人员张若恰脱逃,构成失职造成在押人员脱逃罪,判处有期徒刑2年,缓刑3年。”
“被告人张小曼犯介绍贿赂罪,非法收受他人财物100万元,判处有期徒刑2年,没收犯罪所得全部财产。”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10日内,通过本院或者直接向省高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审判长例行公事地宣布。
按照上诉不加刑原则,21名被告人除了张为民和陈建忠没有提出上诉外,其余均表示上诉,结果均被驳回。
对于法院的判决,尤其是对陈建忠和张为民的判决,普遍认为判得较轻。
“像张为民、陈建忠这种腐败分子不杀头不足以平民愤!”
“不杀鸡给猴子看,以后还会出现第二个张为民,第二个陈建忠!”
“张为民这个老色鬼,强奸民女却没有罪,太便宜他了!”有人愤愤不平。
却说白娥的男朋友江一帆,得知白娥卖身求荣的经过后感到十分屈辱,与她提出了分手的决定。初次涉足爱河的白娥哭得死去活来,甚至以死相逼,江一帆却无动于衷。她的确太爱他了,重点大学毕业的江一帆不仅才华出众,而且一表人才,在市委办是众多女孩追逐的对象。他之所以选择白娥,是因为她的姑丈陈建忠是市委常委兼南湖区委书记,抱着这棵大树将来可以平步青云。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陈建忠东窗事发,如今树倒猢狲散,抱树乘凉的美梦化为泡影,加上找了一个被老男人开封过处女的女人,江一帆有一种恶心的感觉。任凭白娥如何忏悔,他都不予理睬。万般无奈之下,白娥只得叫其妹妹白雪来说情。陈建忠出事前,白雪在商业步行街租了两间门面开了家成衣店,专门卖女人服装。白娥反复忏悔,白雪不断求情,但江一帆就是置之不理。一天,白娥又来求情,江一帆一改常态,把白娥拉到一边,诡秘地说:
“要让我原谅你也可以,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喜欢白雪,你知道该怎样做。”
“你简直不是人!”白娥当场发抖,甩头就走。
这一幕被刚好路过的白雪看见,白雪问姐姐到底怎么了?白娥气愤地说:“你以后少跟他来往!”白雪似乎揣摩到了什么。
此后,江一帆经常去找白雪,有意无意地说喜欢她,只有她才能让她的姐姐幸福。白雪开始觉得江一帆的想法有点不可思议,她怎么可能接受他的非分之举呢?这不明摆着要背叛姐姐吗?然而,白雪可以拒绝江一帆,却无法阻止他们分手。看到姐姐对江一帆一往情深,如醉如痴,爱得死去活来,白雪心想,如果不把江一帆套牢,姐姐就会活不下去。
一天晚上,白雪接到江一帆的电话,约她出来喝咖啡,白雪隐隐约约感到他们之间会有事发生,有一种明知是错还要犯的惭愧和犹豫。江一帆把她带到公园,突然抱紧她语无伦次地说:“你姐姐的处女被张为民这个老男人开封了,以前我一直蒙在鼓里,我们相爱那么久,你说我能甘心吗?”白雪渐渐有些懂了,江一帆想让她替姐姐还这个“债”啊!她说:“如果我替姐姐还了,你能保证和我姐姐结婚吗?”江一帆说:“这个你放心好了。”急于开封处女的江一帆迫不及待了。第二天,满面愁容的白雪来到白娥的住处,对白娥说:“姐,我替你把欠江一帆的债还清了,你再也不欠他的了。”说完,她头也不回地拔腿就走。白娥望着妹妹的背影,泪水横流。
江一帆也履行了自己的诺言,重新回到白娥的身边。不过他骨子里无法接受白娥的“背叛”。每当和白娥亲热的时候,就想起白娥与张为民在一起时的情形,这种阴影总觉得挥之不去。在这种飘摇的格局中,他们的关系勉强维持了一段时间。白娥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真不应该让妹妹掺和他们之间的事啊!不久,白娥做梦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江一帆和妹妹一同离开了江城,在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原来,江一帆尽管觉得白娥百依百顺,尽显温柔,但捡了张为民“二手货”的名声始终让他觉得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在这种阴影下过一辈子是什么滋味,江一帆不愿想下去。于是他通过厦门的同学,联系了一家大型的台资企业,由于是名牌大学毕业,专业又好又对口,结果一面试就被录用。江一帆叫白雪把服装店卖掉,然后双双飞往厦门。
江一帆和妹妹的不辞而别,让心力交瘁的白娥受到了沉重的打击,一夜之间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