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要杀一个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阳光透过教堂的五彩斑驳的玻璃，照在他的身上。
艾琳娜像是被神宠幸般目眩神迷，灵魂被章千树的眼睛紧紧吸附，心脏在惊喜与恐惧里剧烈地打颤。
他们的脸庞缓缓凑近。
“千树！艾琳娜！”
章嬷嬷的叫声猛地阻止了他们脸的移动，他们愣愣地望着彼此，一起红了脸。
“你们怎么了？”章嬷嬷好奇地问，“走吧。今天的阳光那么好。我们一起去拍照。”
两个人站起身，红着脸跟着章嬷嬷走出了教堂。
“孩子们！当我喊一，二，三以后，你们要喊茄子！”章嬷嬷大声说，“知道了没有？”
“知道！”一堆孩子齐声回答说。
“幼稚！”章千树和艾琳娜不耐烦地横着眼。
“一，二，三。”章嬷嬷高声喊着，“茄子！”
“茄子！”
“咔嚓！”一声，冬季渐暖的午后和一群孩子的脸，就凝固在一张相片上了。
那天晚上，下起了雪，那个冬季最后一场雪。老天像是要清理雪仓一样，把储备库里的雪花全部倾倒在世间。
世界一片雪白，连星星都要凝成了白色的雪花，摇摇晃晃要伴着千万片的雪花一起落到地面。
一个美丽的女人来到了圣英教堂，她一直在跟道谢，谢谢章嬷嬷照顾她失踪了多年的女儿。她把艾琳娜带到身边，牵着她的手，要走出了教堂，可是艾琳娜直直地站着，不肯挪动一步。她在张望，却没有看到章千树的身影。
“章嬷嬷。”她抬起头问章嬷嬷，“章千树知道我要离开吗？”
“知道。”章嬷嬷说，“千树，他可能怕当面离别会伤心，所以才不来送行吧。”
“艾琳娜，以后要幸福啊。”章嬷嬷眼里含着泪光，抱了抱艾琳娜。
艾琳娜低着头，不声不响。
“我们走吧。艾琳娜。”卡洛儿牵着她的手，走出了教堂。
艾琳娜漠然地挣开卡洛儿的手，一个人走进漫天大雪，走过院子的那棵树时，她停下了脚步，凝视着第一次见到章千树的那个位置，咬着嘴唇把她的黑色手枪扔到树上的鸟笼里。然后，径直地走出了孤儿院的大门，玫瑰色的身影消失在白色的雪幕中。
章千树躲在教堂的一侧墙角，注视着她离开的方向，白雪覆盖在他的身上，他成了一个雕像悲伤的白色雕像。
一阵风浪，小纸船一晃，被扯离了岸。
在以后的岁月中月光成了最美的负担。
小纸船伶仃地在大海中飘荡。
孤岛更加的寂寞……
卡洛儿最后的一任丈夫查尔斯是个有钱的疯子。
他喜欢穿白色的西服，白色鞋子，还把头发也染白了，他计划着在自己的葬礼上把眼眸染白，然后纯洁地下葬。洁白的他幻想的归宿是天堂，而且他也丝毫没有怀疑，他不能上天堂。
可是他却爱上了一个在他眼里应该下地狱的女人卡洛儿。
经过一番心理挣扎后，他冒着不能上天堂的危险娶了她。
可是，卡洛儿是魔鬼啊。她喜欢招摇、扭动、诱惑，无时无刻都在为自己储备赌资，不屑于当查尔斯纯洁的天使。
于是，查尔斯陷入了痛苦中，他后悔自己禁不住魔鬼的诱惑破坏自己圣洁的信仰，痛定思痛，他决定修补自己的圣洁。
在一个雨夜，他为卡洛儿穿上白色的纱裙，卡洛儿一身圣洁，像一个天使。
他戴上白色的丝绸手套，手里拿着一把银质的水果刀，从身后温柔地搂住他的天使，轻轻地抬起她的脸颊，用力按住。在她的脸上缓缓地划上两刀一个血红的十字架狰狞地挂在卡洛儿的脸上。
卡洛儿惊恐地尖叫。
艾琳娜从门缝里往里探望，她看到卡洛儿手捂着脸颊，瘫坐在地上，身体在恐怖地颤抖。
鲜血从她脸颊处淌下，滴落在白色纱裙上，晕开一滩血红。
查尔斯狞笑着抬起握着银刀的手，要将刀扎进魔鬼的心脏。
可是，他却没来得及为世间清除邪恶，他就僵住了。
一把刀扎在了他的心脏上，持刀者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金发，绿眸，红唇，雪肤，一副天使的标准模样，眼里却充满了地狱般的仇恨。
查尔斯全身一阵痉挛，倒在了地上。
艾琳娜跑进她的房间里，匆忙地收拾行李，扶起瘫坐在地上脸色苍白、失魂落魄的卡洛儿离开了查尔斯的白色豪宅。
大雨打在白色豪宅上，溅起细碎的水珠，披挂上了一层飘渺的圣洁。
白色豪宅被水雾所环绕，如氤氲的幻境，可惜的是，查尔斯没能拥有白色眸子，他瞪开着黑色的眼睛，死气沉沉地盯着敞开的房门。
艾琳娜扯着鲜血淋淋的卡洛儿冲出白色的豪宅，逃进了下着雨的黑夜里。
卡洛儿失去了她所依托的美貌，她没钱、没貌、也没有男人，却有着一屁股赌债。
她在拉斯维加斯一阵豪赌后，欠了美国黑手党普洛家族二十万美金，她跪在一个在黑手党的脚下，一把鼻涕一把泪，丑态百出地乞求他能放过她。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
最后，没办法了。
她只有将自己唯一珍爱着的东西抵给了他们。
艾琳娜抵二十万美金，加上她的一条命卡洛儿没有亏本。
早春时节的一天，风和日丽。
卡洛儿把艾琳娜带到普洛家的豪华大门前，她蹲下身，流着泪，抚摸着艾琳娜的脸，眼泪淋湿了她脸颊上的暗红色的十字架疤痕，她哽咽着说，“艾琳娜……”还没有说完后面的话，就站起身捂着脸，歪歪扭扭地离开了。
她没有说，“亲爱的艾琳娜，妈妈很快就会回来了”，也没有回头。
艾琳娜站在普洛家的大门前，凝望着她的背影。
她想跟着卡洛儿离开，可是几个强壮的男人挡住了她的路，把她扯进普洛家的宫殿一个巨大的孤儿院。
她被带到了一个大厅里面，他们把她重重地摔在冷冰冰大理石地板上。
她站起身，看到一个红头发的男孩坐在大厅的中央猩红色的高背软垫椅子上，他的肤色很苍白，蓝色的眼眸让艾琳娜想起了章千树，禁不住凝视着那双眼眸。
“唉。”他拿手托腮，手肘支在椅子扶手上叹气。“真是无聊啊。”
“一个新鲜的东西。”他漫不经心地把目光按在艾琳娜的身上他站起身，有气无力地走到艾琳娜的身边，用冰冷修长的食指划过她的脸颊，偶尔还弹一弹她的脸颊，就像在鉴别货物的质地。
“放开你的手！”艾琳娜冷冷地说。
“你是普洛家族花了二十万美金买来的东西，我要鉴定一下是否你是否值这个价钱，如果不值，我们就退货……”他冷笑着说，“然后，换另外一件商品一个脸上有疤痕的女人的贱命。”
艾琳娜听到他这么说，心猛然落下，卡洛儿把她卖了……
她皱起眉头，憋住要冲出眼睛边境的眼泪。
“不哭吗？”红发男生问。
艾琳娜没有回答他。
“呵呵。我喜欢你这一点。”他笑着说，“现在我来进行深度鉴别。”
他抓着艾琳娜的衣角，猛地外下扯，艾琳娜的衣服就像纸一样被他撕破，裸出光洁的上身。
他俯下脑袋，要吻艾琳娜的锁骨，艾琳娜愤怒地把他推到一边。
“你生气了吗？”他一脸疑惑地问，“我的商品，你要打我吗？”
艾琳娜咬着嘴唇，愤怒地攥紧拳头。
“我……”他说，“会退货的。”说着，就一脸虚弱地走到艾琳娜的身前，把手按在艾琳娜的肩上，俯下脑袋，如吸血鬼一样吸吮艾琳娜的脖颈。
寒意钻进艾琳娜身体的骨头缝里，她不住地抽搐，愤怒和屈辱拧成一根无形的绳索缓慢地勒紧她的脖子，她感觉自己正被吊到空中，快要窒息。
她艰难地歪过脑袋，张开嘴巴，狠狠地咬住按在她肩上的手臂。
血液从咬合处流出，红发男生猛地把她推开，露出一副狰狞苍白的面孔。
“你他妈找死！”他朝着她大吼。
“Eric少爷！你没事吧！”一个男人关切地问红发男生。
他没有答话，大步走到艾琳娜的身前，把她推倒在地上，脚踩着她的脑袋，“求饶！向我求饶！”
艾琳娜瞪着他，一言不发，眼神里只有恨意。
“你不求饶是吧？我打死你！”他把枪举在艾琳娜的眼前，“求饶！”
艾琳娜没有丝毫地改变。
他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俯下脑袋，炽热地亲吻艾琳娜的额头。艾琳娜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他却像被蚊子叮了一样，不痛不痒。
他脱下他的衬衫，罩在艾琳娜的身上，“这么美丽的玩具，我可不想与不相干的人分享。”
艾琳娜怒视着他，把他的衣服拨开，然后站起身，裸着上身，不管不顾地走出大厅。
世界上最诡异的事情是什么？
主人爱上了他的玩具。
在以后的三年里，艾琳娜被迫留在了普洛家的暗色城堡里。
Eric脸色苍白，总会冷笑嘻嘻地用他冰冷的指甲触摸艾琳娜的身体。
时不时地在圆月或是没有月亮的夜晚，躺在艾琳娜的身边，把头靠在她的脖颈上，甜蜜吮吸，一只手上则拿着枪对着对准艾琳娜的胸口。
艾琳娜就在心惊胆战之中，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没有灵魂的眼睛死盯着窗外的暗黑的天空，冷月照在她的身上她成了一具肤色雪白、金发碧眼的玩偶。
她有着奇异香气的白皙皮肤，贴近轻嗅就能闻到血肉甜香的味道，他迷上了她的心脏跳动时的冷漠节奏，好像只要她不乐意就会赌气地立刻停止心脏的跳动。
他就在狂热的不安中，享受着她的冷漠。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艾琳娜的就愈加光艳，心脏跳动的节奏就愈加冷漠，他也愈加地对她着迷。
他真想成为那美丽的冷漠心跳中的一拍啊。
艾琳娜在充当Eric玩具的同时，也要进行残酷的杀手训练，这是Eric要求的，他认为这样可以使她更加得迷人。
这一晚。
艾琳娜躺在丝绒床上，月光倾洒在她的身上。她背对着月光，凝望着手中照片里的一个金发蓝眸的男孩，眼里露出久久深藏于眼底深处的温柔。
一只惨白的手猛地从她身后伸出，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相片。
“你爱他？”一个幽魂般的声音浮进她的耳朵里，让她头皮发麻。
她翻身要抢回照片，可是他紧攥着相片，不让她触碰半分。
“你爱他？”他又问，寒风从他背后掠过，撩起红发，如千百只血手在风中招摆。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人间气息，除了蓝眸中暗暗涌动着的愤怒与妒意，证明他还是个活人。
“不用你管。”艾琳娜瞪着他说，“Eric.”
他猛然爬到她的身上，冷笑着说，“你只是我的玩具。艾琳娜。你的心脏除了冷漠和我，不能再让其它东西进去。”然后，猛冲向前要吻艾琳娜的嘴唇。
艾琳娜从枕头底上取出一把小刀，“你敢碰我嘴唇，我就杀了你。”
小刀在月光下闪烁着凛冽的寒光。
Eric虚弱地把身子倒在艾琳娜的旁边，气息微弱地说，“我倒愿意死在你的刀下……”
然后蜷起身，环抱住艾琳娜的腰。
艾琳娜举在半空中的刀，缓缓地停在他的脖子上。
Eric闭着眼睛，嘴角扬起惨白的笑容，“这种感觉真好啊……”一副享受死亡的幸福模样。
艾琳娜看到他这种表情，心里一阵厌恶，皱着眉头，收起刀，背对着他躺下。
Eric把脑袋钻进她的脖颈处，甜蜜地笑了起来，他轻声说，“艾琳娜……你舍不得杀我……对不对……”然后，吻她的脖颈。
艾琳娜不是舍不得杀他，只是不想让他带着幸福的表情死在自己的手下，而且，如果杀了他，卡洛儿可能也活不了了。他死了，她会从心底里开心；她自己死了，没关系，可是她不能让卡洛儿死掉。
“艾琳娜，你要杀一个人。他使我不舒服。”Eric坐在大厅中央的猩红色的椅子上，声音轻缓，随便地给艾琳娜下达杀人指令。
大厅中央缓缓地落下一块屏幕，屏幕一闪，画面上出现了一个人的照片金发碧眼、白皙英俊，旁边的资料上写着目标：章千树。性别：男。年龄：十六岁。被杀原因：他是让Eric少爷不快乐的存在，对世界百害无一益的存在。
艾琳娜凝视着那张照片，灵魂在被万雷击中，不住地颤抖。她撇起嘴唇，忍住眼泪。
“艾琳娜，这就是你要杀的第一个人，为了使它更有意义，我决定在一旁观看，慢慢欣赏。”Eric笑着说，带着一副“我为你高兴”的表情。
“我不会杀他。”艾琳娜拒绝了这次行动就算杀了自己，她也不会杀他。
“那很遗憾啊。”Eric叹了口气，颓唐地用手托腮，抬了抬食指。
一个健壮的男人把卡洛儿带来上来。
三年不见，她的美丽无了踪影，只有憔悴和枯瘦，本以为不会有皱纹的脸上爬上了皱纹，眼角眉梢，俗气无力地衰落着，曾经的优雅、骄傲、不可一世全然不见，她惊恐地走到Eric面前，无尽卑微地哭着。
她看到底下站着的艾琳娜，她惶恐地忙掩住脸。
艾琳娜已经长成了一个大女孩了身上散发着她曾经的光彩，美艳不可方物。未成熟的美艳印入她的眼球里，这让她羞愧、让她痛苦、让她害怕。
艾琳娜怔望着卡洛儿，没有叫她妈妈。
“如果你不杀他，你就杀了她。”Eric漫不经心地指向卡洛儿。“反正，这两件东西都让我心烦。你就随便挑一个毁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