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影剧院里不安宁,
喊声骂声加口哨声。
演出误场半小时,
舞台上面无动静。
阿根好不容易来看一次歌舞晚会,整整等了半小时,歌舞节目还没开场,坐得屁股麻木心头烦躁,刚想去买一瓶汽水,正在这辰光:
(唱)台上奏起电子琴,
爵士鼓点如雷鸣。
红色大幕渐拉开,
里面走出刘晓青。
阿根汽水也不去买了,看“刘晓庆”要紧。只见这个刘晓青两只细腿像踩在热锅上,扑噔扑噔地活蹦乱跳着,听伊唱的这首歌(学唱《女人是老虎》):小和尚下山去化斋,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遇见了千万要躲开……喏!外行人听听也有点走调。什么刘晓庆,刘晓庆人没见过,电影里总看见过。“哼!‘伪劣商品’冒牌货。”阿根嘴里喊着冒牌货,心里不禁惋惜起那十五元的票钱来。那张票是两天前就买好的,那天上午:
(唱)上镇卖菜天未明,
不多时间就卖尽。
口袋装着卖菜钱,
浑身有劲乐盈盈。
穿街过巷往家赶,
碰到同村老阿婶。
“喂!阿根,侬菜卖光啦?”“噢!老阿婶,你还有介多菜没卖掉?”“是呐!现在老太婆卖东西越来越难卖咧。”“老阿婶,你以后卖菜要叫你女儿翠花妹一起来卖,保证你眼睛一眨,菜就卖脱,你老太婆已经过时啦!”
阿根一边和老阿婶开着玩笑,一边骑着自行车往家赶,路过影剧院门口,“咕”的一声刹牢了自行车。啥事体?只见影剧院门口一块特大的广告牌上贴着歌舞演出的海报,领衔主演中竟有影、视、歌三栖明星刘晓青,这海报像磁铁一样吸牢了他的自行车。
(唱)镇上来了大影星,
阿根又是欢喜又吃惊。
他歌星明星都崇拜,
做梦都想见到刘晓庆。
阿根再仔细一看,勿对!刘晓庆的庆是国庆节的庆,这里写的是青字,是青年人的青,咳!可能是写海报的人笔下疏忽,写错了“庆”字。看看票价每张十五元,阿根有点肉痛。啥人勿晓得他是村里出了名的吝啬鬼,为了积足“老婆钱”,他一角钱当作一元钱来用,这十五元钱可以派蛮多用场:
(唱)可买化肥廿多斤,
可买一瓶“甲胺磷”。
可付电费三个月,
低价老酒值一埕。
如果再加一半钱,
买件时装崭崭新。
算了吧!神仙难赚人民币,早上卖掉的一担菜,也只不过二三十元,还是省下这笔计划外的支出。阿根心里想着算了,可是两只脚还是不动,喏!下面几个演员也蛮吸引人的,里面有:
(唱)来自东北“北方狼”,
歌坛怪杰称歌王。
还有全国获首奖,
外号光头叫“林彪”。
这一听名字就使人毛骨悚然的北方“狼”还会唱歌?真是从生耳朵第一次听到。这个外号叫“林彪”的人肯定像林彪,这光头摔死在温都尔汗,阿根听说过,不知这叛徒的“尊容”如何,是值得一看的,何况他还获得全国演唱一等奖。海报下面还写着:
(唱)浪漫性感的“三点式”,
伴你度过美良宵。
拉丁美洲草裙舞,
让你观后还做梦。
看到这里,阿根再也不犹豫了。他咬咬牙摸出了捏得汗涔涔的十五元卖菜钱,买来了那张带着粉红色梦魇的戏票。
阿根边看戏边回忆着两天前买戏票的过程。现在看了这冒牌的刘晓庆已经有点灰心丧气,可是,说其冒牌非冒牌,“庆”同“青”字不一样,只是布下迷魂阵,只怪自己无主张。阿根正在惋惜这十五元票钱的时候,只见光头“林彪”粉墨登场,他自报演唱的歌名叫外国名曲《罗拉》。(学唱《罗拉》)罗拉,请你别离开我,罗拉,盼望你早日回来……
(唱)头皮虽光人高大,
不像林彪像“无常”。
罗拉罗拉连哀号,
声嘶力竭好悲伤。
世上哪有此等歌,
分明是哭不是唱。
只见旁边有个留长发的青年嘴里吹着口哨,大声喊着:“再哭一个。”阿根今天第一次听到哭歌,陡然想到他奶奶死的时候,他也是这样伤心的,禁不住鼻子发酸,差一点掉了眼泪。真想不到全国获一等奖的光头“林彪”竟会死了他奶奶一样上台来哭一场,真是晦气。这时候,单调的电子琴声骤然响起,带破声的爵士鼓敲得阿根的耳朵嗡嗡作响,那个东北歌王“北方狼”手舞足蹈地来到舞上,拉开了沙哑的破嗓子。(学唱电影《红高粱》插曲)嗨——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阿根对这首来自黄土高坡的歌并不陌生,可是他第一次听到唱得这么难听:
(唱)变音破声带沙哑,
歇斯底里像饿狼叫。
如此歌坛“等外品”,
信口雌黄称歌王。
此时台下有吹口哨的,有大呼上当的,那个“长头发”在高喊“退票”。阿根觉得那个“狼”唱的歌绝对还是他老爸酒后唱的“宁波马灯调”好听。他对这台戏已经失去了信心,连曾经使他想入非非的“三点式”也失去了兴趣,他没有大声喊叫,也没有吹口哨,悄悄地退了场。这真是:
(唱)欺骗观众事非小,
精神文明受干扰。
冒牌歌星要提防,
伪劣广告莫上当。
(获1996年宁波市曲艺征文二等奖、北仑区调演创作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