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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父亲的自行车

有人总认为,10岁的小孩子崇拜父亲,20岁的青年人鄙视父亲,40岁的中年人怜悯父亲。然而,对我来说,这个世界上父亲是唯一值得我一辈子崇拜的人。

父亲是建筑师,在工地上所有的工人都怕他,沙子与水泥的比例有一点差错也会招来父亲的痛斥。然而,父亲的好脾气甚至超过了母亲,在家里永远是慈爱的。父亲的自行车在县城里人人皆知,每天早晚,他风雨无阻地骑着吱吱嘎嘎的破车接送我和弟弟上下学。回忆起那时,我和弟弟总手拉着手跑出校门,一眼就看见站在破自行车旁、穿着旧蓝色中山服焦急张望着的父亲。一路上,两个小家伙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而父亲总能一心两用,一边乐滋滋地听着,一边小心翼翼地避过路上数不清的坑坑洼洼。等到我上了初中,父亲的车上便少了一个孩子;等到弟弟也上了初中,父亲的自行车便省去了一天两趟的奔波。可父亲似乎有些怅然若失,儿子毕竟一天天长大了。

大学录取通知书收到的那天,我兴奋得睡不着觉。半夜里听见客厅里有动静,起床看,原来是父亲在台灯下翻看一本发黄的相簿。看见我,父亲微微一笑,指着一张打篮球的照片说:“这是我刚上大学时照的!”好一个英俊的小伙子!照片上,父亲生龙活虎,眼睛炯炯有神。此刻,站在父亲身后的我却蓦然发现,父亲苍老了很多,脑后已有好些白发。父亲一出世便失去了自己的父亲,惨痛的经历使他深刻地意识到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的重要性。因此,在他的生活里,他不吸烟不喝酒,不钓鱼不养花,除了工作便是妻儿,在办公室与家的两点一线间,生活得有滋有味。他最大的乐趣是辅导儿子的学习,每天的家庭作业父亲都要一道道地检查,认真地签上家长意见,每次家长会上他都被老师称赞为“最称职的家长”。母亲告诉我一件往事:在我刚一岁的时候,一次急病差点夺去我的小命。远在千里之外矿区工作的父亲接到电报时,末班车已开走了,出于对儿子的关心父亲毅然选择回家,他跋山涉水徒步走了一夜的山路,然后冒险攀上一列运煤的火车,再搭乘老乡的拖拉机,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奇迹般地赶回了小城。那时,满脸汗水和灰土的父亲把已经转危为安的我抱在怀里,几滴泪水落到我的脸上,或许是血缘上的心心相通我哇哇地哭了。“那些山路,全是悬崖绝壁,想起来也有些害怕。”许多年后,父亲这样淡淡地提了一句。

父亲他不善于表达感情,在一起时,沉默的时候居多,我却能感觉出自己那与父亲息息相通的心跳。离家后父亲的第一封信里有一句很伤感的话:“还记得那辆破自行车吗?你走了以后,我到后院杂物堆里去找,却锈成一堆废铁了。”我想了许久,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给父亲回信:“爸,别担心,那辆车每天晚上都在我的梦里出现呢。我坐在后面,弟弟坐在前面,您把车轮蹬得飞快……”

男人拥有男人的魅力,或许父亲并没有母亲般对我们的百般呵护,但是他也是最爱我们的人,回想起成长中那些片段,那个陪我们一起踢球的人,那个教给我们怎样骑自行车的人,那个把我们抱起来帮我们一起荡秋千的那个人,一定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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