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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哪一种爱不千疮百孔

张爱玲与胡兰成虽然结了婚,但并没有过太久安稳的日子。

当时,中日战争已至末端,日本败势已现,胡兰成前途未卜。他曾经满心忧虑地对张爱玲说,自己可能要面临大祸,即使能逃过此劫,也至少要改名更姓地躲个一两年。张爱玲当时并不知道分别意味着什么,只是安慰他说:“那时你变姓名,可叫张牵,又或叫张招,天涯地角有我在牵你招你。”

不久,胡兰成似乎得到了一个“大展宏图”的机会。他所交好的日本朋友池田笃纪帮他谋到一份差事,到湖北接管《大楚报》,并创办一个政治军事学校,日后再谋划湖北独立,搞一个“大楚国”。

胡兰成对此当然满腔热情。1944年11月,他到了武汉。胡兰成是个风流才子,身边少不了女人。在工作的同时,他竟也发展出一段新的风流韵事。当时,《大楚报》的成员都住在汉阳医院。医院里有一位名叫周训德的女护士,当时只有17岁,长得很漂亮,性格也天真活泼,深得胡兰成的欢心。于是他对周小姐展开了积极的追求,并很快得手。

在与周小姐相处的时候,胡兰成也曾想过这样做是不是对不起张爱玲,但他最后还是给自己找理由开脱,说什么男欢女爱乃是天意,自己是身不由己云云。

1945年3月,胡兰成回上海短居。在与张爱玲相处时,他丝毫不避嫌,把自己与周训德的事和盘托出,而且还当成一件颇为得意之事来描述。张爱玲听了大吃一惊,虽说她早就知道胡兰成生性风流,但没想到他对这些事竟然这样不在乎。她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内心深深地受伤了。

5月,胡兰成又回到武汉。他与周小姐形影不离,言谈举止都像夫妻一般。周围的人也都觉得他们已经是一家人了。

不过胡兰成的好日子也没有持续太久。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胡兰成的后台倒了。他惊恐之余,想要做最后一搏,于是与二十九军军长邹平凡共同策划武汉独立。但他们的力量太薄弱了,武汉“独立”只持续了十三天便宣告失败。胡兰成见大势已去,只得扮成日本伤兵,乘坐一艘日本船舶逃离武汉。

当时全国各地都在抓汉奸,胡兰成只能东躲西藏。他先到了南京,又到上海,在张爱玲家里住不了一晚,又匆匆逃往杭州、温州一带。张爱玲为丈夫的命运深深担忧,让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她的这位丈夫在逃亡途中也不忘结识新欢。

胡兰成躲在杭州乡下时,住在一个姓斯的人家。斯家有个姨太太叫范秀美,很早就守了寡。胡兰成当时化名张嘉仪,在与范秀美的相处过程中,又现出风流本色,两个人很快就黏在一起,并相伴一起去了温州。

张爱玲一直担心胡兰成的安危,她从胡兰成的一位密友那里打听到他在温州,便下决心千里寻夫。1946年2月,张爱玲来到温州。一路上,她满心都是即将见到丈夫的喜悦,正如她后来对胡兰成说的那样:“我从诸暨丽水来,路上想着这是你走过的,及在船上望得见温州城了,想你就住在那里,这温州城就像含有珠宝在放光。”

没想到,胡兰成见到妻子,不但没有喜悦,反而大加责备,甚至粗声粗气地要她回去。他的理由冠冕堂皇,说什么自己正落难,不想拖累妻子。但实际上,他只是怕张爱玲的出现会妨碍他与范秀美。

在温州期间,张爱玲住在城中的一家旅馆里。胡兰成白天去陪她,晚上又回范秀美那里。他们在一起时,依然像以前那样谈论诗词歌赋,也一起在城里逛街,好像正常的夫妻一样。但实际上,张爱玲已隐约感到丈夫是“身在曹营心在汉”。

最初,张爱玲并不知道范秀美的身份,但慢慢地也猜出个大概。有一次,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张爱玲为范秀美画像,画到一半的时候,忽然停笔不画了。胡兰成问她为什么,她也不说。范秀美走后,她才对胡兰成说:“我画着画着,只觉她的眉眼神情,她的嘴,越来越像你,心里好一阵惊动,一阵难受,就再也画不下去了。”

真正的爱情永远是自私的,张爱玲即使再洒脱,也无法忍受胡兰成如此频繁地招蜂引蝶。她终于跟胡兰成摊牌,逼他在自己跟周训德之间选择一个。

胡兰成不想选择,他对爱玲说:“我待你,天上地下,无有得比较,若选择,不但于你是委屈,亦对不起小周。人世迢迢如岁月,但是无嫌猜,按不上取舍的话。”爱玲固执地说:“你说最好的东西是不可选择的,我完全懂得。但这件事还是要请你选择,说我无理也罢。”她还满心委屈地责问他:“你与我结婚时,婚帖上写现世安稳,你不给我安稳?”但胡兰成还是不肯表态,只是说现在是乱世,不知今后还能不能与小周相见,不选也罢。

听到这样的话,张爱玲知道胡兰成是不会选择自己的。她绝望、伤心极了,幽怨地对他说:“你到底是不肯。我想过,我倘使不得不离开你,亦不致寻短见,亦不能再爱别人,我将只是萎谢了。”

张爱玲在温州待了二十多天,临走时,胡兰成去送她。望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她一个人撑着伞站在船舷边,对着滔滔江水涕泣良久。她知道,自己这一段姻缘已经走到了尽头。

然而即使胡兰成如此负她,她也并没有从此恩断义绝。她知道胡兰成在逃亡中没有经济来源,就经常给他寄钱,让他不要为钱发愁。

后来,胡兰成的境况逐渐好了起来。张爱玲知道该是诀别的时候了,她给他写了一封信,里面说:“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是早已不喜欢我了的。这次的决心,我是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彼时唯以小吉故,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我,即或写信来,我亦是不看的了。”信中的“小吉”是小劫的隐语。随信还附了30万元,是她写电影剧本得的稿费。

胡兰成接信后,也曾写一封回信托炎樱转交张爱玲。但张爱玲再无回应。从此,她与他天各一方,基本再无联络。这一段滚滚红尘中的传奇恋情,画上了一个伤心的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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