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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赤坎·光阴堆积的记忆

广东开平赤坎古镇,这座古老的城市,用它的一抹沧桑铭记一段永不可遗忘的曾经。

12月,天气晴朗,恰到好处的寒冷,恰到好处的阳光以及气氛。难得的风平浪静,难得的风和日丽,难得的晴天,难得的一段属于自己的好天气。

一个背包,一个相机,一双磨得有些陈旧的牛皮马克靴子,舍弃了很多不适合的牵绊,我终于踏上一段期盼已久的、属于彼此的旅程。

每一座城,都有它的故事,这些故事,或欢喜或悲伤,或浪漫或哀怨。隐藏在其中的,总是一些任由时间如何掩藏、打磨都无法磨灭的记忆。城中的人一代一代地诞生、成长、衰老、逝去,周而复始却绵延不停,于是城池中的故事,就随之被接连不断地流传下去。再然后,就连你看见的、触摸到的每一块石头、一粒细沙,亦成了有记忆的精灵了。

走过一座又一座的城池,最后终于发现当初那个随我走进城中的欲望啊,如今已是记忆。

一座没有冬天的城市,是种什么样的景象呢?

没有寒冷,所以不会有刺骨的风将你冻得瑟瑟发抖。

因为南方之地,很少下雪。冬夜来袭,这里的每一条街道开始变得灯火通明。

"温暖"是我对这座城唯一的印象。

终究忍不住的时候,你会想要迫不及待地脱去身上厚实而笨拙的羽绒棉大衣,飞扑进这城中的某一个角落之中,然后你会说:"天呀!我这是在春天里吗?"

一座古镇,两个家族。

一些景致,很多记忆。

走进赤坎地界的那一刻,我有些恍惚的错觉。

异国他乡!

一色暗黄的骑楼;罗马柱上缠绕着的鲜绿色的藤蔓;斑驳却被磨得光亮的石板路;巴洛克山花锈迹斑斑。。。。。。

实在找不到比上边"异国他乡"这个词能更好地形容我此刻的感觉了。

这样的景致绵延一路就是几公里,那日恰好拐过一条小小弄口的时候,听到里面飘出来的邓丽君的歌声,疑窦丛生。

我穿越了吗?

骑着自行车在赤坎旧镇骑楼集中区被设置为单行线的小道上绕来绕去,一座又一座细数着一栋栋依水而建的西洋建筑与岭南建筑结合而成的老式骑楼,很惊奇地发现竟一路绵延将近600座之多。

堤东、堤西的骑楼街最是招我喜欢。一楼一顶,西洋屋顶壁面后盖着传统中式"金"字形的屋瓦。骑楼很高,有的高达两层。

我在骑楼街的尽头踩了刹车,停了下来,一个劲儿地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把那件刚从淘宝上淘来的绿色旗袍带着。要知道这样的景致,最适合的就莫过于身着旗袍、打着油纸伞、拿着手绢在石板路上摇曳而过了。再竭力地想象在街转角处,遇上一梦中良人,诸如《金粉世家》里面的金燕西,或者是《一代宗师》里面的叶问。。。。。。再然后的情节可以是纸醉金迷、灯红酒绿,哪怕现实如我,既不是冷清秋也不是宫若梅。。。。。。可我还是贪恋空气中残留着的法国香水的气味和胭脂水粉的气息。

我在骑楼下边林林总总紧挨着的商铺里头流连了很久,一间一间地逛、一间一间地淘,时光到了这里,几乎可以暂时停止了。因为要探究的太多了,刹那间好像回到了绑着麻花辫子的童年,跟着赶集的外婆,在五彩缤纷的旧街道上流连忘返。

粮店、杂货店、药店、家私店、五金店、钟表店,还有卖复古小饰品的"珠宝店",以及店里店外各自忙碌、各自精彩的人们,砍价、看书甚至是四个一台打麻将。。。。。。

我站在一位有些秃顶的老爷爷身后好一阵子,替他那盘精心"经营"了一番的"十三幺"捏了一把汗。最后,老爷爷如愿和牌了,他激动得以一个华丽的手势推倒牌局,再用得意扬扬的广东话向同伴大声炫耀。略懂牌局的我,也跟着激动得手舞足蹈起来,倒是后来老爷爷突然发觉身后何时多了一个"不速之客",回过头来,用陌生又讶异的表情看着我,我这才羞得满脸通红,朝他傻笑着吐了吐舌头,灰溜溜推着我的自行车跑开了。

"夜里回忆是白天川流来往此刻偶经的车,活着时光如水经过你捧常想起渴有多渴喜悦与伤痛是命运于社交中当时多嘴的舌,聊遍了所有万千的脸色还是在等一瞬间的心动。。。。。。"

哼着歌骑着小车继续前行,天空清澈、蔚蓝、安逸、温暖无比。

经过一间老式图书馆门口的时候,图书馆楼顶的大笨钟"铛铛铛"地敲了好几下。咦!这是不是在表扬我是个勤劳的孩子呢?我自娱自乐地想着,心里头再次被大笨钟的钟 声逗乐。

巷子口碰见一只过路的猫咪,油黄色的皮毛在太阳光下闪着亮亮的光。它倒也不怕人,悠然地从我车子前面经过,我跳下车来,学着猫叫声意图和它打招呼:"喵星人你好呀!我是蓝星人!喵星人请回答,请回答!"

可惜今天遇上的是只脾气古怪冷漠的猫咪,它没有我家"哒哒喵"的热情似火,对我这么亲切热情的主动呼唤毫不动心,只是瞪了我一眼,继续悠然自得地走开了,落下我一个人蹲在路边,还因为先前学猫叫的行为举止引来楼顶上晾衣服的阿姨的注意。

是不是因为我是个生分的面孔的缘故呢?阿姨在阁楼上注视我很久,会不会在她眼里,我有"偷盗拐带"猫咪的企图呢?

阳光灿烂,肆无忌惮地照射在二楼窗户的彩色玻璃上,彩色玻璃上的反光闪闪烁烁、明明灭灭真好看,这感觉真好,生活、旧物、阳光。

踩着脚下细碎的鹅卵石,一手推着我的自行车,微风迎面吹拂着我的长发,偶尔藏身在榕树上的小鸟还会来上一段清脆的歌声,这样的时光可否永远停驻?

在空荡街景的前面,请放轻脚步,不要吵醒属于旧日旧时的旧记忆。有些美好就一直让它这么安静下去吧,不要遗忘,不要缅怀,不要过分探究。尘寰沧桑,我们只是渺小一粟。光阴荏苒,回头之时,万水千山、天涯海角。。。。。。

暮色,不知不觉漫上来了。抬头天边白丝条般的云彩染上了晚霞的色泽,飘逸在碧蓝的天幕中。

地上的我翘首仰望,忽然之间想起《大话西游》中紫霞仙子说的那段话来:"我的梦中情人,他是一位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穿着金甲圣衣、踏着五彩祥云来娶我。我猜到了这开头,却猜不到这结局。。。。。。"

天上云彩很薄很薄,竭尽自己微薄的力量用身体挡住太阳,很大的太阳被掩埋在云朵里,开始往西边沉落但却仍旧不服气地放射自己的光芒,在云朵最薄的周围,阳光呈现出来的是五彩的光线,仿佛是彩虹,却又比彩虹要浓烈得多,比起彩虹光谱中弯弯的一小条更阔气,颜色也更鲜艳,后来天幕也被流光染红了。

是不是至尊宝终于穿越千年的时空来接走他的紫霞仙子了?漫天唯美的紫色调及时地配合着我的想象,甚至它们开始在西边泛滥,倒映在河上,河水、倒影、天幕、紫色。。。。。。所有的种种,犹如一场姗姗来迟的唯美婚礼,属于紫霞和至尊宝的婚礼。她爱着他一世又一世,生生世世轮回不息,如此痴情。

老街上马仔豆腐角的香味偏偏就在这时飘了过来,然后老街上的居民们也开始热闹起来了,砂锅里头的煲仔饭,热腾腾地冒着香气,配着初上的华灯,一片宜家的温馨。

恰巧看见街转角祖孙二人携手相伴而归的身影,在这样充满期盼的归家光景中,赤坎古镇也进入到静谧的世界里。

忽然感觉时间就在祖孙二人缓慢但却执着的脚步中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其实这样多好,归于宁静,且行且珍惜。

堤西,关氏图书馆旁,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在售卖自己制作的麦芽糖,因为喜爱甜食,所以凑上前去,晶莹剔透的麦芽糖缓缓入口,童年时的味道不由分说地占领了一整片回忆。

老奶奶丝毫不吝啬与路人分享她的经历。她说她已经在这条街上卖了很多年、很多年的麦芽糖了,年月长久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只记得这手艺是她的丈夫教给她的,她很年轻便嫁给了那个老实厚道的男人,他有一门制作麦芽糖的好手艺。

他一生挚爱着她,他告诉她,安心地将自己交给他,他能赋予她一生温暖无忧。后来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世了,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再后来,男人终究还是老去,来不及与她执手到老,却留下她依旧孤独地卖着麦芽糖,年年岁岁。麦芽糖中黏稠着再不止是腻腻的甜味,还有她对丈夫那份止不住的浓浓思念。。。。。。

或许老奶奶的夫家姓"关"。。。。。。

含着甜腻腻的麦芽糖,我心里头暗暗掂量。告别了老奶奶踱步向东,一位身穿白色长裙的女子与我擦肩而过。她那头及腰的长发吸引了我的眼球。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娶我可好?"

"不知小姐可是司徒家的千金?"

假若时光倒退百年,我真愿化身温文男子,娶走司徒家那位清丽文静的千金小姐。

只是,光阴永远是前行不息的,每一种事物、每一位故人都将被其远远地抛在身后,成为历史之中的一抹永恒的回忆,谁都无法例外。

曾经的潭江边上,有座叫作"赤坎"的古镇,关氏与司徒两个家族在这里繁衍发展,终究成为富甲一方的豪门,但也在光阴匆忙的脚步中,恩恩怨怨、是是非非终究还是散落在这里的大街小巷之中。。。。。。

唯有"关族图书馆"与"司徒氏图书馆"依然静默地矗立在东西河畔边上。潭江之水,从未停止过奔流的步调,千年的古榕,诉说着过往的旧事,而江风亦殷勤传递,将旧日旧时旧记忆永久铭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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