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社会依据分封制和宗法制,在井田制农业生产的基础上建立起一个以周天子为天下共主,依次为“公食贡,大夫食邑,士食田,庶人食力,工商食官,皂隶食职”的等级分明的社会。在这个社会里,“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士以上的贵族,成为这个等级社会的上层——奴隶主阶层;食农的庶人和食官的工商业者处于社会中间层,拥有一定的自由;皂、隶、牧、圉则属于为奴隶主贵族服务的奴隶,是西周社会的最底阶层,没有任何自由。
周天子是西周的最高统治者。按照宗法制,天子是大宗,是天下的共主,所以礼乐征伐自天子始,享有最高权威,同时天子又有维护各地小宗和诸侯的责任。周以分封立国,故周天子首先用分封来拱卫自己的统治,然后用宗法来区分亲属远近,用礼制来维系君臣关系,又用联姻来巩固宗主与异姓诸侯的联系。
天子在分封时,赏赐给诸侯大量土地、人民、典籍和器皿,颁发信物让他们在地方代表天子统治臣民,并让他们在其封地内行使继续分封和赏赐的权利。当然,这种赏赐是建立在诸侯臣于天子的前提下的。诸侯的任务就是“以藩屏周”、“夹辅周室”,同时还要定期朝见天子,为天子提供军力和贡奉。分封是天子最高权力的象征,因为只有天子才能行使这种权力,除了诸侯建国的分封之外,新君即位,仍要得到周天子的册封才能予以承认。即使在礼崩乐坏的春秋战国之际,“臣弑其君”、“子弑其父”以及“杀嫡立庶”之事屡见不鲜,但是如果新君即位没有得到周天子的承认,在礼制上也是行不通的。执掌封君大权,是周天子的权利之一。不仅如此,诸侯国内的大卿也由天子任命:“大国三卿皆命于天子”,“次国三卿,二卿命于天子”。诸侯必须听从天子的“王命”,诸侯国内重大事件的处理也必须尊从天子的意见。
周天子为了更好行地使王命,制定了“五服”制度,即在周王直接统治的邦畿之内实行“甸服”,在诸侯分封的地区实行“侯服”,在前代王族后裔统治的小国地区实行以宾客相待的“宾服”,在被征服的“蛮夷之地”实行“要服”,在王朝周边的少数民族地区则实行“荒服”。同时,“五服”也各有其不同的职贡:“甸服者祭,侯服者祀,宾服者享,要服者贡,荒服者王。”即周王统治的京畿贡奉祭天用的物品,诸侯贡奉祀地用的物品,宾服小国贡享祖用的物品,要服的方国部落也要定期入贡,荒服的蛮夷则须无条件遵从周天子的命令并定期入朝觐见天子。
周王一般根据纳贡者的地位及与成周距离的远近而确定向各服索取贡赋的多少并形成定制。这种诸侯、诸“服”向天子入贡的形式是周天子权威的直接体现,所以周王往往派重臣主持受贡仪式。如果诸侯和诸“服”不按时入贡,周王可以责罚或直接征讨他们,即“刑不祭,伐不祀,征不享,让不贡。”例如淮夷是居住在淮河流域的夷人,属于周王朝的“要服”之列,按礼应该向周王进贡。周宣王曾多次派兵征伐淮夷,就是因为淮夷不向周室进贡称臣。周王通过征伐,达到让淮夷世世代代臣服于周,年年入贡,“不敢不敬畏王命,逆见我(天子),阙献阙服”的目的。远在南疆的楚国因接受周天子“子爵”的封号,须年年向周王进贡缩酒用的茅草。直到春秋时期,齐桓公仍以楚国“尔贡苞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即不向周天子进贡茅草为由而讨伐楚国。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周天子的第一要务当然是祭祀。前文已述,贡赋的数量以其地位高低和路途远近为标尺。“甸服者祭”,即距离王畿最近的甸服承担的贡献最重,除了承担天子祭天,祀山川、百神外,还要“备百姓、兆民之用,以待不庭、不虞之患”。甸服是天子直接管辖的地区,“方千里”,是直接承担天子祭祀、行政和用兵的行政区。在这块辖区里,有天子的籍田。
每年春耕时节,天子还要行籍礼,因为“民之大事在农”,所以这个礼仪非常隆重,在举行籍礼之前要做好准备,即在立春前9天,由太史前往察看天时和土壤情况,如果适宜春耕就报告农官稷,再由稷上报天子。天子在听取情况后派司徒通告公卿、百官和庶民,做好行礼准备:司空在天子的“籍田”上设坛,农大夫则准备好工具。在立春前5天,由乐师瞽看风向,天子及群臣百官斋戒3天。在举行籍礼的当日,先陈鬯(香酒)和醴(甜酒),然后“王鬯,飨醴乃行,百吏、庶民毕从”,即由天子先酌香酒灌地,再饮甜酒后起驾出宫,百官和庶民浩浩荡荡地跟从其后。接着在太史的引导下,王执耒耜掘起一土块,然后公卿百吏依次增加3倍,即公耕3,卿耕9,一直到庶人把这块田耕完。在“庶民终于千亩”之时,由公卿百官监督和检查。籍礼结束后举行宴会,周王要设宴款待百官和庶民,具体而言是周王闻一下太牢(牛、羊、豕三牲)的香味,由公卿百官依次品尝,最后由庶民全部吃掉,然后举行大射礼。籍礼完毕之后,主管农业的官稷才遍告诸侯和贵族,让他们去监督采邑中的庶民耕作,一级级派人巡查,最后则由天子亲自带领大臣巡查,以示周王对农业的重视,同时也起到“授民以时”的作用。
籍礼过程中,除了正式的开耕籍田仪式外,还有两项重要的礼——飨礼和射礼。由天子举行的飨礼和射礼是乡饮酒礼和乡射礼的最高形式。飨礼是天子以至诸侯、卿大夫招待贵宾的隆重礼节。由于“民之大事在农”,故在举行籍礼之前,先要举行飨礼。天子举行的飨礼有尊老尚长、团结宗亲的作用。在籍礼之后要举行有竞技性质的射礼,《礼记·射义》说:“天子将祭,必先习射于泽,泽者所以择士也,已射于泽而后射于宫,射中者得与祭,不中者不得与祭。”射礼是天子选拔人才的一种手段,按照天子之制,诸侯每年要贡优秀的“士”给天子,天子在大学的射宫举行大射礼,射中的就得以参与祭祀,不中者则免。因为上古之时,祭祀和军事是国家的大事,而这种经常举行的射礼就成为天子选拔人才的最好办法。
天子除了选贤任能之外,还要举行具有军事检阅性质的大礼乃至亲自披挂上阵。《国语·周语上》说:“王治农于籍,于农隙,耨获亦于籍,祢于既蒸,狩于毕时,是皆习民数者也。”《左传》也说:“春,夏苗,秋祢,冬狩,皆于农隙以讲事也。”即天子在农闲之时举行狩猎。春就是用火搜索肥美的猎物,至于小的和怀孕的动物是不捕杀的;夏苗就是在夏天为苗除害,专打那些糟蹋庄稼的野兽;秋祢就是在秋天用网捕杀,所获的猎物很多;冬天万物皆藏,所以用围猎的形式把猎物驱赶出来予以捕杀。大礼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早期的军事训练和演练一般都借用田猎来进行。大礼在商朝就已经举行,田猎完毕之后,还要举行酒会,即乡饮酒礼。武王在牧野之战后也举行大礼,检阅军队,提高士气。《左传》还记载了成王的东巡,其实就是成王到东方举行大礼,检阅军队。昭王之时曾南巡,淹死在汉水。这次南巡并非单纯的巡视察看,而是具有军事检阅的性质。后来由于天子权威下降,为了掩饰礼乐征伐已不自天子出的窘境,也常把受辱之事隐讳为巡或狩。
周天子作为最高权威,也是军队的最高统帅。西周的宗周有六师,成周有八师,这些军队都直接隶属于周天子,称为“王师”。从武王克商到周幽王亡国,西周历代君主都有不少征伐的战事。因为诸侯有屏卫周室的责任,有义务带军队参与天子用兵,遇有紧急变故,天子会用烽火招诸侯,所以幽王才能烽火戏诸侯。同时,如果诸侯被侵伐后派人向周王求救,周王室也有保护诸侯的义务,除了派王师前去营救外,天子还可以对交兵双方进行调停。
除了军国大事之外,天子也有自己诸多的人生礼仪。周王是天下的大宗,其子生下来或为王,或为诸侯,身份尊贵,所以《诗经·斯干》说:“其泣,米芾斯皇,室家君王。”“芾”是象征贵族身份的主要标志,以朱色为最贵,而帝王的儿子一生下来就佩戴最尊贵的“朱芾”。在出生之后,王太子与普通王子以及卿大夫的嫡子一同入小学,学习书记、音乐等;成童之后入大学—辟雍,学习礼、乐、射、御、书、数六艺。成人之后,天子同所有贵族子弟一样举行成人之礼—冠礼,然后行使和承担作为嫡长子继承人的一切权力和义务。
天子的婚礼也是人生礼仪大事之一。周实行同姓不婚的族外婚制,同时贵族又实行等级内婚制,即在同一等级贵族内娶不同姓的女子。而天子没有同级的贵族,所以求婚于诸侯。天子的正妻称为“后”,同时还有众多的嫔妃。后妃通常都以国为姓,如周幽王宠信的褒姒,即以褒国为姓。在殷商时期,商王的后妃可以直接参加商朝的政治生活,掌控国家的重要职务,这种现象被称之为“牝鸡司晨”。而到了西周,由于周人观念的转变,后妃已没有参加政治的权利。所以在西周的历史上,干预朝政的后妃只有太姒一人。太姒是武王的母亲,文王的正妻,曾辅佐文王和武王。但是与西周开国功臣相比而言,太姒的影响甚微,并不能与姜太公和周、召二公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