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陵之战后,战国局势发生了重大变化。昔日最为强盛的魏国衰落,秦、齐两大强国东西对峙。为了争取在兼并战争中获胜,齐国和秦国都展开了争取盟友,孤立敌国的外交斗争。而韩、赵、魏等国在不同时期,根据形势的变化发展也采取了联秦抗齐和联齐抗秦的政策。他们这些“没有永恒的朋友,也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的错综复杂的结约活动,被称为“合纵”和“连横”。
纵横家产生
在合纵和连横的斗争中,有一批游士和食客往来奔走于各国之间,为各国君主出谋划策,影响巨大。因为他们的学说以如何处理合纵和连横为主要内容,讲究权变,历史上把这些人叫做纵横家。纵横家的出现是春秋战国时期社会巨大变动的产物。春秋时期“国”“野”界限逐渐被打破,乡学普及,加速了学术在民间的传播。这样,学术在于官府的局面随之改变,平民有了学习的机会,一个新的知识阶层—新士人应运而生。新士人有的还来自大夫家臣。当时的家臣不但博学多闻,而且往往骁勇善战。最后,在社会变革的春秋战国之际,有大批的没落贵族被抛进了平民阶层,他们过去受过教育,也成为新士人的一个来源。
新士人是一个有着广泛社会联系和很大社会影响的阶层。他们有独立的人格和思想,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著书立说或发表言论,成了这一时期不同阶级和阶层的思想代表。按照所持学说的不同,他们又分为各个学派,纵横家即是其中一派。和其他新士人一样,纵横家在政治和经济上摆脱了过去士对贵族的依附关系,他们奔波于各诸侯国,能用则留,不用则去,具有相当的独立性。战国时期各国国君都非常重视招纳人才,即使他们在其他的国家担任职务,只要能为己所用,也照样能委以重任。所以那时往来于诸国之间的纵横家可能同时担任几国高官。
张仪替秦奔走
战国时期,最早发起合纵的是魏国的公孙衍,其后合纵的组织者以燕国的苏秦最为有名。而组织连横最有成效、最著名的是秦国的张仪。
张仪是魏国贵族的后代,他曾经到楚国游说,和楚相饮酒。不久楚相发现自己的一块玉璧不见了,他的手下都怀疑是张仪偷的,于是大家抓住并鞭打他,张仪不肯承认,只好释放了事。张仪的妻子埋怨他说:“要是你不去读书游说,怎么会受到这样的羞辱呢?”张仪对妻子说:“你看看我的舌头还在不在?”他的妻子笑着说:“还在。”张仪说:“这就够了。”公元前329年张仪进入秦国,被秦惠文王拜为客卿,直接参予谋划讨伐诸侯的大事。公元前328年,张仪与公子华带兵攻魏,夺取了魏国的蒲阳城。这时,张仪建议秦王把蒲阳归还魏国,并且派公子繇到魏国去做人质,向魏国示好。而他利用护送公子繇入魏的机会与魏王接近,游说魏王投靠秦国。结果魏王被张仪说动,割地与秦,两国结好。张仪的连横政策首战告捷。张仪也被秦王提拔为相,代替了公孙衍的大良造职位。公孙衍是魏国阴晋(今陕西华阴县)人,流传下来的事迹不多,但在当时一些人的心目中与张仪是齐名的。公孙衍宣扬合纵,张仪力推连横,他们二人在政治和私人关系上都是对头。这样,公孙衍因得不到重用而离秦奔魏。
秦魏虽暂时和解,但是秦国扩张的战略并没有改变。过了两年,背信弃义的秦惠文王又派张仪攻魏。魏国上下一片恐慌,企图依靠齐国对抗秦国。由于张仪从中挑拨离间,又极力为秦国拉拢齐国和楚国,结果齐、楚共同打击魏国。公元前324年,由秦归魏的公孙衍趁机发起魏、赵、韩、燕、中山“五国相王”,就是五国国君都宣布称王,互相承认,用意是联合抗秦,借以增强魏国的防御力量。但是,楚国就在当年发兵攻魏,在襄陵大败魏军,占领了八个城邑。“五国相王”没有达到预期效果,魏与齐、楚却结下了深仇。这时,魏国已经陷于孤立,张仪认为联合它对付他国的时机已到。公元前323年,张仪约集齐、楚、魏三国执政大臣在挈桑相会,试图为魏国调停,以讨好和拉拢魏国。魏惠王在此后果然放弃公孙衍的合纵政策,而接受了张仪的联合秦、韩以对付齐、楚的政策。
一年之后,张仪辞掉秦国相位,来到魏国,魏王马上任命他为魏相,但实际上张仪是为秦国的利益在魏国活动。公孙衍取得韩国当权者的支持,破坏了张仪联合秦魏的政策。张仪的阴谋败露,被驱逐回秦国。公元前319年,公孙衍在齐、燕、赵、韩、楚五国的支持下做了魏相。次年,他发起合纵,联合东方的魏、赵、韩、燕、楚五国,联合伐秦。当时曾推楚怀王为纵长,但由于各国的利害关系不同,楚、燕两国对合纵不热心,没有出兵。结果在公元前317年的修鱼(晋河南原阳西)之战中,三晋联军大败于秦军,斩首8万,这次合纵以失败告终。
秦国的强盛,给其他各国造成了严重的威胁,于是东方和南方的两强—齐国和楚国互相结盟,加强了与秦国争雄的力量。因此,齐楚联盟成了秦国的心腹之患,而离间齐楚联盟,削弱齐楚力量就成为秦向东扩张过程中的关键。公元前313年,张仪来到楚国见楚怀王,称秦国最痛恨的就是齐国,想要攻打它,如果楚国断绝与齐国的关系,秦王就献出商于(今河南淅川西南)一带六百里的土地给楚国。目光短浅的楚怀王中计了,决定和齐国断交,任命张仪为相,派人去秦国接管土地。张仪假装坠车受伤,三个月不上朝。楚王以为张仪嫌他与齐国断交的意念不诚,于是派人骂了齐王一顿。齐王盛怒之下,和秦国联合起来,要对付楚国。这时张仪却翻脸不认帐,对使者说:“秦国的土地怎么可能随便送人的呢?我答应让给楚国的是我的六里封地,不是什么六百里。”楚王听到使者的回报,大怒,立即调集大军进攻秦国。公元前312年,秦楚战于丹阳(今河南丹水北),楚军被打得大败,主将和副将都被俘虏,斩首8万余人。楚国的汉中也被秦国夺去。失败的消息传到楚国,怀王恼羞成怒,倾全国之力进攻秦国。同年,秦楚又战于蓝田(今属陕西),楚军再次大败。这时,韩、魏两国趁火打劫,攻击楚国,一直打到邓(今河南邓县)。楚军两面受敌,只好割城与秦国,草草撤兵。
秦王派使者知会楚王,说愿意以秦国武关以外的地方换取楚国的黔中地。怀王对张仪痛恨未已,说:“只要得到张仪,就愿意献上黔中地。”张仪听说后请求到楚国去,秦王认为危险,张仪说:“秦强而楚弱,楚王不敢随便处死我。我贿赂过深受楚王爱姬郑袖信赖的大臣靳尚,而郑袖的话,楚王多半要听。只要我买通靳尚去劝说郑袖,性命便可无虞。”张仪到楚国后,楚王将他关押起来,这时靳尚向郑袖说情。郑袖对楚王说,杀掉张仪于事无补,而且势必破坏与秦国的关系,不如放掉张仪,与秦国和亲。怀王果然听从了她的意见,放了张仪。
过了不久,秦惠王病死,武王继位。武王自幼讨厌张仪,群臣中忌妒张仪的又趁机向武王进谗言,张仪害怕大祸迟早降临,因而辞掉相位,去了魏国,并于公元前310年病死。
从公元前328年开始,张仪游说于魏、楚、韩等国之间,利用各国之间的矛盾,或组织连横,或拆散合纵,为秦国利益谋划。尽管他不讲信义,在外交场上运用欺骗伎俩,为人所不齿,但在整个秦惠文王时期,他使秦国在外交上连连取得胜利,为秦国日后统一六国立下了汗马功劳。
苏秦为燕谋利
楚国被击败后,秦、齐两强东西对峙,对各弱小国家构成威胁,在这样的形势下,著名的合纵者苏秦,开始活动于政治舞台。苏秦是东周洛阳人。相传他曾到齐国跟随鬼谷子先生学习,后来外出游说了几年,没有人理睬他,他的盘缠耗尽,只好返回家乡,遭到亲人和乡里的冷遇和嘲讽,于是更加发愤读书,“头悬梁,锥刺股”,终于学业大进。公元前314年,燕国发生内乱,齐国乘机大举攻燕,几乎灭掉了燕国。第二年,燕昭王即位,他不忘亡国之耻,广纳贤才,力图报仇,燕国国力逐渐增强。这时苏秦来到燕国,他受命出使齐国,劝说齐宣王归还了燕国土地,因此受到燕王器重。他一生主要谋求燕国的强大,在齐国从事反间活动,同时奔波于齐、赵、韩、魏等国之间,组织合纵攻齐和合纵攻秦。
公元前288年,秦昭王和齐王相约称帝,秦为西帝,齐为东帝。秦齐联合对其他国家更加不利,燕昭王于是再次派苏秦到齐国,劝说齐王进攻宋国。宋处在齐国南面,齐若攻宋,必然就减弱北面对燕的防守;宋与楚、魏接壤,而且还和秦国交好,齐国进攻宋国,肯定与这三个国家产生矛盾,处于四面树敌的地位。苏秦又劝齐王放弃帝号,孤立秦国,拉拢各国反秦,以便乘机灭宋,齐王采纳了他的主张。于是苏秦分别游说韩、赵、魏、燕四国国君,各自出军兵粮草,进攻秦国。这次合纵声势很大,联军与秦国军队对峙在荥阳、成皋一带。然而,各国表面上联合起来了,但其实都有自己的打算。齐国乘各国无暇东顾之机,同时出兵攻打宋国,引起各方不满。秦国乘机对五国联盟进行分化瓦解。齐国既不卖力,其他各国自然也都互相推让,逡巡不进,联军始终未与秦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尽管如此,这次合纵还是取得了一些成果,秦昭王放弃了帝号,退还了过去所占魏国、赵国的一些土地。
公元前286年,齐国灭掉了宋国,土地和人口大大扩张,各国感到了齐的强大压力。秦国乘机约上韩、赵、魏、燕攻齐,在济西大败齐军,燕昭王乘机派乐毅率军南下攻入齐国。由于齐王对苏秦的信任,所以对燕毫无防备,齐大败,几乎亡国。但苏秦身在齐国心在燕的间谍身份也完全暴露,被处以车裂之刑。从此以后,东方巨人齐国一蹶不振,秦国独霸的局面形成。
在苏秦之后,又出现了一批纵横家,例如李兑、信陵君等人也曾发起和组织合纵,但是无论从规模上还是影响上都比不上以前。
战国时期的纵横家,心怀机诈权谋,口含巧舌如簧,活动于政治舞台,一旦他们的主张被采纳,各国关系可能面临调整,关系到一国兴衰,所以《孟子》上说:“公孙衍、张仪岂不诚大丈夫哉!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息。”足见他们的影响力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