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宿建德江》唐?孟浩然
宋朝建年初期，平江府（今苏州）是整个宋朝最为发达的城市，辖境相当于今江苏苏州及张家港，太仓，吴县，常熟，昆山，吴江等市和上海市的嘉定、宝山等区地。这里号称东南都会，有丝织,造纸,造船等手工业。城里纵横交错的河流、街道，还有规模很大的305座桥梁和近250座形象不同的殿堂、寺观及建筑群。其中，有齐门、娄门、葑门、盘门、阊门及五座城门，每座城门还分有陆门及水门，是重要的交通、商业要道。
但是在这里最出名的，是城里有一家名门望族，复姓上官！
听闻那是六十年前，朝廷上有个文武全才的上官涉！当时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竟然辞官归田，但是却娶得了当年名闻天下的绝色女子，原本是唐门开创祖师唐天豪的未婚妻蓝凤屏！而当朝的文武状元，愿意为了江湖女子甘愿退隐，在当年是一则神话，并且这段旷世奇缘一直是平江府流传至今的佳话。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位文武全才的上官涉，竟然也是个商业奇才，由于他的领导和开展，使得平江府丝织天下闻名，而上官家的凌锦院，成为一方霸主！任何新的刺绣方式以及华丽的样式，无人可及！甚至是，远在塞外、边国都有贸易同上官家的凌锦院相互往来！
之后，上官涉又将眼光放在了陶瓷业上，由上官家掌管的汝窑，成为当朝的官窑，而汝窑出产的汝瓷是宋代“汝、钧、官、哥、定”五大名瓷之一，名瓷之首，汝窑为魁。
之后，上官涉的儿子接掌了上官家的产业，但是一直没有发展，直到上官家出了一名上官锦，即上官涉的孙子，现在的当家。他提出以名贵的玛瑙入釉，烧成了具有"青如天，面如玉，蝉翼纹，晨星稀，芝麻支钉釉满足"典型特色的汝瓷，成为当年朝廷和外邦送赠的国宝级瓷艺，才更壮大了上官家的声势！尤其是上官锦为人乐善好施，温文尔雅，善待所有上上官家拜会的江湖、政场朋友，被称为“天下第一善”！
但是，他最得意的，是娶到了当今武林公认的四大美人之一的上官楚楚！说到这个上官楚楚，听说她是唐门的后代，但是具体的没有人清楚。在十岁的时候，就来到了上官家，并且被上官太夫人，就是当年的蓝凤屏收养，改名为上官楚楚，亲自教养。听说在她15岁举行笄礼的时候，前去提亲的武林、官场人士早已不计其数。
至于她怎么个美法，从上官家出来的食客都说，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寻？在上官家周围的人也说，那个上官楚楚，温婉娴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每天都有无数的文人墨客悄悄地在上官家后院墙外面偷听上官楚楚抚琴吟唱，所有人也说，无论是所弹之琴的音色还是女子的歌喉，都宛如天籁！
而上官凌就是带着刘可到这样的上官家中！至于刘可，是根本就不可能会知道这一切的。但是在看见上官家的大宅，站在那大门口，她才知道，这个上官凌似乎很有钱？！
看起来是普通的木质、但是却高大地出奇的门！光上面敲门用的那两个环，都有自己两个脑袋那么大！上面应该是一些普通的珠子从门梁上一直排列下来，并列三排，门两边各有一些，仔细数数，有三十六颗！如果她劝说自己这些是普通材料的珠子，可能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因为，就在大门口放着的狮子，就让她差点崩溃！
那分明是碧绿色的玉石做成，是货真价实的玉啊！有人拿玉做守门口的狮子吗？不是都该是石头做的吗？可能只要拿走那狮子嘴里含着的那颗球，就够她在古代住个宾馆，吃顿好吃的？然后再找到付小丽她们而绰绰有余了吧？这些人，不懂得财不露白吗？都不怕有人来偷么？
不过仔细想一想，也对，上官凌那么高的武功，相信上官家其他人也一样！当然，如果小偷不怕上门被打死，也可以来偷的吧。
“你在想什么？”上官凌看到刘可一个人在旁边摇头晃脑的，就对她的想法很好奇，他一直觉得这女孩的思想很有趣，当然也了那兴致去打听。
“大哥，你家的东西都不怕有人来偷吗？”
怎么，她担心这些？
“还好，没什么人会上上官家来偷东西的。”
“也对哦，大哥你武功那么高的！”她抬头看着房梁，上面终于有几个正常的石头做的狮子了！不过，因为刘可不清楚，其实那上面摆放着的是麒麟，并不是狮子，而且，也不是用石头做的，而是琉璃。
“可，大哥会武功的事，还有我的身份在江湖都是个秘密，尤其是在我家，绝对不能让人知道我会武功！”
“为什么？”这不很奇怪吗？连家里人都不能知道。
“不必问，你只要照做就好了！”他叮嘱着，嘴角绽出一抹苦笑。
奇怪，怎么上官凌一回到家，整个人都变了？态度温和多了，不似外面冷冰冰的样子，却远比在外的态度更疏远。如果不是和他在船上相处了一段时间，说不定，他连话都不说了，就直接笑过去！似乎笑成了他躲避什么的武器。
问题是，这是他的家不是吗？用地着这样吗？
这个上官家也怪怪的，他回的是自己家不是吗？怎么还要人进去通报？而且等上好久都不让他们进去！这哪是回家的感觉啊？分明就是晋见总统嘛！
直到里面传出一阵脚步声，而原本半掩着的大门，就这么打开了。看见身边的上官凌移步走了进去，她赶紧跟在身后。
可一进门之后，就让她吓了一大跳！
里面是正常的，在古装片里常见的路，但是，站满了人！所有的奴仆全低头站在手后，而前面除了几个男人，就是已经头发花白的几位老妇。
好大的阵仗！
刘可不知道的是，像古代的豪门，如果有重要客人或者是重要的人来，都必须全体出外迎接，而作为主人的迎客者，只限男丁和家里属于长辈级的女人在场。至于其他的比较年轻的女性，如待自闺中的、或者是已嫁为人妇的，都不得见客！
只见上官凌走到一位两鬓花白的女人面前：“二娘！”
那女人除了头发花白之外，肌肤尚可称为白嫩，并且看地出来，从前秀丽的模样。
“凌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怎么大哥不在吗？”上官凌温和笑问。
“他去视察汝州新品的瓷器，几天后才能回来呢。”老人也温和地笑着回答。
之后上官凌一一和在场的人都打过招呼，几个表哥啊，什么姐夫啊！而刘可注意到，在这些人中，有个男人直直地盯着自己瞧。
谁啊？
那人穿着绿地像湖泊一样的锦服，似乎在掂量着什么，而上官凌适时上前，阻断了那人的眼光，笑着说：“继祖表哥，我们多日不见了！”
那人扯开笑容，将手里的折扇收起：“当然是多日不见了，希望你这次回来，咱们这里能安生过日子才好！”
“继祖！你给我闭嘴！”喝骂的这个正是上官凌叫着二娘的人，名叫贾映雪，是现在上官家的当家主母！也是上官凌的二娘。而她喝骂的是她的侄子，叫贾继祖，现在寄居在上官家，帮着打理上官家的生意。
贾继祖拿着扇子扇啊扇的，挡着自己的脸。但是从刘可这个角度，将他脸上不屑并且带些愤恨的表情看地是一清二楚！而当他发现刘可正看着他的时候，邪眼一笑！完全就是个流氓地痞的模样。
刘可收回眼神，提醒自己等会要记得洗眼！回头却发现上官凌还在和那些人打招呼！她无聊地打了个呵欠，谁知道背后一阵寒意，在内堂拐角的地方似乎有什么正盯着自己，尤其是那股仇恨的感觉，让她汗毛直竖！等她回头了，却什么都没有。
哇，看来这个上官家，还真不是普通的复杂。
上官凌走到下人之中，面对着两个已经体态龙钟的老夫妻，只说了句：“我回来了！”
而那老人高深莫测地看不出表情，旁边那个背都佝偻的老妇，擦着眼角：“二少爷你回来好，好啊！”
这两位老人，庄翁和庄婆，是上官家三代忠仆了，从蓝凤屏嫁上官涉的时候开始，就一直随侍在主人身边，有时候所说的话甚至可以左右当家主母贾映雪。而这两位老人是看着上官凌长大，当然感情不可同日而语。
“庄婆，奶奶她还好吗？”
“哎，太夫人很好，身体一直硬朗着呢，就是老惦念着你！”说着说着，庄婆的眼泪又下来了。一边的庄翁忙拉过她，并且提醒着她注意场合。
贾映雪走了过来：“凌儿啊，你也刚回来，看你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好去内堂梳洗一下。对了，还有这个小姑娘是？”
上官凌忙走到刘可身边：“哦，二娘，这位是我在外结交的义妹，叫刘可！”一句话，让全部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了现场那个穿着过于蓬松而老旧的衣服，长发在脑后挽成一个髻，打扮地像个道姑的女孩身上。
就见她毫不在意地笑着说：“你们好，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
就见一句话说愣了在场的人，这女孩打哪来的世俗腔？
“哦……呵呵……原来是刘姑娘……”贾映雪干笑了几声，“如果不嫌弃的话，也请刘姑娘到内堂梳洗吧。既然是凌儿的义妹，自然将这里当做自己家就好。”算了，这女子大概是江湖女儿不拘小节吧。
“谢啦！”轻快的声音让众人又是一愣。
而上官凌几乎要在此时爆出一声大笑，幸好忍住了，虽然实在很难得见着家里人这样目瞪口呆的样子。
“二娘，那么就劳烦你将我们安顿在凌霄院！我们住那就可以了。”
上官凌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静默了，所有人都看着他。住在凌霄院？他这么做什么意思？
上官家有四楼四院，主人起居公事等都在四楼中，而四院中景色最佳的凌霄院，被布置成客房，用来招待客人以及重要人物；另外有比较普通的怀乐院招呼食客，而剩下的另外两院是下人居住的地方。
上官凌主动要求住在凌霄院？脱离主人应该住的四楼，很明显表示自己无意牵扯进上官家！
所有的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只有庄翁庄婆，两人低了头。
于是，在一片暧昧不明的气氛下，刘可和上官凌被安排住在了凌霄院。当走进院落的时候，刘可看见在花园中有一潭清池，上面竟然星星点点地冒出一些奇怪的花苞，并且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围绕这个池塘，是水榭走廊，柱子上青翠的琉璃瓦，让明媚的阳光透射下来，泛着青绿色的光芒，眼睛能接受的光线晒在身上，感觉着格外舒服。院子里，是雕刻精美的门框以及房梁，古朴秀丽。
哇，原来这就是古代人的豪门，看来他们真的很讲究呢。还记得刚才那些人来迎接他们的时候，身上穿的是绫萝绸缎，打扮的是光鲜亮丽的。而自己身上的衣服，似乎就连带她进来的丫鬟对着她窃窃私语。当她们将她带进了房间里的时候，看见了摆放在桌子上的衣服，并且还打好了梳洗的热水，开心地收拾自己。好好地洗了个脸，换上衣服之后，就想着到上官凌那去瞧瞧，自己有很多事要问他呢。
刘可一跳一跳地走在水榭上，然后，没想到在池塘边发现上官凌正一个人看着水里发呆。奇怪，这人这么喜欢看水？而且喜欢看水发呆么？有那么多的心事啊？
“大哥，干嘛呢？”
上官凌回头，看见一身淡紫色水绸绣衣的刘可，蓬松着一头青丝，洁静的脸上是满脸的好奇。
“怎么？不会挽髻吗？你可以叫丫鬟帮你做的。”
刘可挥了挥手，满不在乎地说着：“哪有那么麻烦！我自己就可以啊！”挽髻是什么鬼东西啊，她现在觉得自己这样挺好的。坐在了上官凌的身边，一边将头发弄到一边，一边绑着马尾。
“说说你的事吧！”
“我有什么事？”他回头，继续看着池塘里发呆。
“别以为我住知道，你们这种有钱公子哥，家里面肯定很复杂。光上争家产什么的，问题一定很多。所以说有钱也不是很好啊，总会有人没事找事，在家里兴风作浪什么的，香港TVB经常演。”越说越离谱，虽然她很清楚自己说的是什么，可上官凌就一头雾水了。
“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虽然不明白，但是她话里的另外所说的含义，却让他不得不谨慎了，“以后这些话，在其他人面前，不要多说了。”
“想让我说，我还不稀罕呢。怎么，你烦的不是这些吗？”
上官凌幽幽长叹一声：“可，很多事，你是不明白的。”总之，是情字伤人。
刘可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神情是一种死寂，那是很决然的表情，似乎世上再没有任何情绪能牵动他的感情似的。然后，她听见一声稚嫩的声音：“爹爹!”
上官凌和刘可回头，只见一个穿着红色锦褂的小男孩，眼睛圆圆的，骨碌骨碌转着，粉扑扑的小脸上，绽着一抹甜笑，正蹒跚地朝他们走来。
哇！好可爱的小孩？！粉雕玉琢的，而且五官异常漂亮。
小孩走了过来，牵着上官凌的衣角，扯着嗓子喊着：“爹!爹!”
刘可瞪大了眼睛盯着上官凌，声音拔尖：“你结婚了？！”还有个漂亮儿子？
上官凌将他抱了起来，逗弄着怀里的男孩。
“寒儿，又叫错了！我是叔父，来，叫一声二叔父。”小男孩在上官凌的逗弄下，咯咯笑着。
二伯？什么意思？
“寒儿，你又调皮了！”一个温润的女声响起，刘可注意到上官凌的身体明显颤巍了一下。是谁啊？
她转头，看见一个浑身白色雪纺的女人站在水榭上。
只一眼，就能让人难忘的天姿国色！
刘可一向以自己的身材为傲，但是面前的这个女人，仿佛柔弱地如同是水做的；纤腰不足一握，身形娉婷，姿态妖娆，翩若惊鸿！
女人的脸，艳若桃李，是刘可最羡慕的瓜子脸，眉毛像蚕蛾眉那样又细又弯，眼睛晶莹透彻，眼波流转间明眸善睐，好不水灵!；肤色赛雪，更衬地她娇艳欲滴的红唇，愈发诱人。
眼前看见的这个女人，已经超越了刘可所能想象的美丽，她究竟是谁？
原本和上官凌笑着的小孩挣脱，慢慢地走向美人，脆脆地喊了声：“娘！”
天！这女人已经是个母亲了？根本就看不出来嘛！哪有一点生过孩子的迹象？尤其是她不盈一握的柳腰。
“凌，我们可以谈谈吗？”女人温柔地问着，声音温柔地仿佛黄莺出谷。
上官凌对刘可交代了几句早点休息，就和女子离开了。而刘可在看见女子看向自己的时候，笑着朝她挥了挥手。
她仅仅对刘可淡淡点了一下头，竟然先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刘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尤其是那上官凌的反应，怔仲了一下，似乎是有点怕。也不对，应该是她想多了，那个上官凌武功那么好，哪还有他怕的东西啊？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如果他想让她知道，自然会说，她又何必问那么多？她可是个现代人，随时都要准备好回到现代的，知道那么多对自己也没好处。还是吃饱早点睡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嘛！
现在呢，高床软枕，睡觉去也！想完，刘可回头寻找着自己的房间，可是这么一看，愣了，每个房间门都一模一样，哪间是她的啊？
“有没有人啊？请问我的房间在哪？哟呼，有人吗？”
上官凌看着前面走着的那个纤柔的身影，脚步一下比一下沉重。一年没回来了，完全没想到会这么见面，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呢？问她一句，你过的好吗？
那也是自己发痴了，大哥难道还会委屈她了吗？但是，她看来愁眉深锁，似乎有心事，而且，比起上次见面，她瘦多了。
“小佩，将寒儿带回去，他该睡了。”柔柔的声音淡淡说着。
“是！”一直跟在她身边多年的丫鬟将还闹着的上官寒带走。
当丫鬟走远了，花园里就只剩她和上官凌两人。夜晚的凉风骤起，掀起两个沉默着的人，那同样材质的衣角；就连两人的衣边也是同样的金线绣样，是一朵朵小小的金盏菊。
“楚楚……”他悸动地喊着，声音却消失在喉间，最后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硬生生地挤出两个字：“大嫂！”
“对不起，凌，我骗了你。”上官楚楚哽咽地说着，声音里的害怕和绝望令人心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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