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林不敢相信地看着陈盛,陈盛不看高林,盯着班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杨猛有,我也有。”
班主笑了:“没有弱点,我也能造成你们的弱点来。只要一个人有了信任的人,自然就会有了松懈。当然杨猛和你都不会信任这个村子里的人,所以,我得从村子外找一个人出来。“首先,这个人不能是道上的人,否则肯定会被你看穿,所以,我手底下的人不能用。“其次,他得是个单纯的人,要是像我这么聪明的人,走你们面前晃过你们全身都得警惕起来,肯定不行。”班主斜瞥着高林,“最好是有点笨笨的,还带点自以为是的小聪明,那就最好了。”
高林涨红了脸,气得说不出话来,班主不理他:“最重要的,他得是个好人,心地善良的人。这样的人,容易让人相信,到了危险时候还总容易给别人带点麻烦,拖点后腿,挺好用的。”
陈盛冷笑:“你就这么坚信我和杨猛在村里都会照顾高林?”班主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因为你和杨猛心里,不管承认不承认,都和高林一样,有那么点不合时宜的小善良。悲哀啊,一向闻名丧胆的陈盛,心里居然还藏着跟孩子一样的软弱!我都替你不值。真是金无足赤,人无完人。”班主指着木门上的一个钉头,“看到这根钉子没有?我在门上打下这根钉子的时候,连门自己都会觉得这样能让自己更牢固。”
班主做了个挖的动作,“但是有一天我把钉子挖出来,从此门上就有了个洞,然后白蚁就可以从洞里钻进去。
“再结实的门,也就不再是牢不可摧,最后,就是一堆废柴。高先生,你明白没有,你就是那颗钉子,愿意给我这可怜的老乞丐一元硬币的善良钉子。你的善良,足以轰破两座大门,一座叫杨猛,一座叫陈盛。”
高林再也说不出话来,陈盛慢慢地点头:“对,班老大说的很对。高林你听清楚了这位老大的每句话没有?要是听清楚了,就把话一句句地嚼碎了咽下去埋在心里,对你以后有好处。”
高林痛苦地摇摇头,陈盛看着班老大:“我想听的都听完了,下面我来说两句。
“第一你说的对,高林是给我和杨猛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但我不怪他,因为我和杨猛一样,心里也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兄弟。
“第二你是一头猪,不,说你是猪那是侮辱了猪,猪比你聪明一百倍,一千倍。你猜我为什么今天有兴致跟你这么多废话?”
陈盛慢慢地站起来,反手从背后拔下了匕首,匕首中间折叠了起来,只尖头不深的部分沾着血迹,班主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站起说不出话来。
陈盛冷冷地看着班主,“因为我想从你嘴里多听点东西!早上在戏台上这把匕首就给我换了。我家祖传的匕首,我会记不得它的模样?早准备了一把魔术匕首备用。
“你会催眠,我会魔术,这把假匕首可以割,可以削,却是不能捅的——捅不深,死不了人的。”
陈盛看着惊慌的班主继续说:“让阎五扎住高林女人臂脉,等我来救人的是你的安排吧?可惜手法太拙劣了,既然知道解救方法为什么不救彻底,还要让我来给高林这个人情?
“无非是有计划对付我。你们既然能控制高林的女人给你们演戏,那还有什么不能控制她做出来的?我救她前迅速查了一遍,她身上没东西,要下手只能在高林身上借东西,所以我拿高林的匕首给她割脉放血,还的时候已经被我换成了另一把匕首,就是想看看你到底玩什么把戏。
“现在明白了,很拙劣的把戏,借刀杀人。太老套了,想用这种方法对付我,你真是猪都不如。对了,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我知道你在村里一定有内应,你告诉我你在村里的内应是谁。”
班老大边后退边摇头,陈盛一步步逼上去,突然班老大停住,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对准陈盛,狞笑说:“都是道上混,谁不留一手,陈盛你看这是什么?”
高林大吃一惊:班老大的手里端着的是一把手枪。
陈盛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边的泥,看着班老大悲哀地摇头:“你也算个人物,为什么一再向我证明你越来越不如猪呢?我不把枪留在山上小屋给你的人看见,怎么能让你放心下手?你也算混了这么久,分不出一把枪有没有被下掉撞针吗?”
班老大嘶声大叫:“陈盛,我不会上你的当。”连连扣动扳机,一颗子弹也没射出来。陈盛冷冷地看着目瞪口呆的班老大,把手帕放回口袋,顺手从口袋里带出手枪撞针,提在指尖轻轻晃了晃:“你在找这个吗?”
范丽轻咳一声醒了过来,陈盛看了看忙着去照顾范丽的高林,一把拎起了班主摔在地上,拾起手枪放进口袋,将鞋子踏在班主的脸上:“说,村里的内应是谁?”
班主拼命挣扎:“没有人,真的没有人,救命啊,阎五救命啊。”鬼哭狼嚎的叫声在夜空里远远传了出去,陈盛摇摇头,加重了脚踏的重量:“不要叫了,你和我这被你看不起的傻兄弟半斤八两,都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命。”高林垂下了头,不敢朝陈盛看。
陈盛拿起来桌上的两盏油灯之一,“阎五是什么样的人,你做梦也不会想到的。他利用你也就跟逮兔子一样容易。”陈盛将一部分灯油倒在班主的手上,“你还是自救现实些,要么说出内应是谁,要么,看我活烤猪蹄。你有意见?”
班主苦笑:“陈盛的手段谁不知道,说出来我明明白白就是个死人,所以就是再怕痛我也只好熬着,还能活得久些。”
陈盛沉默片刻道:“哦。”甩手点燃灯油,班主一只手迅速烧起来,痛得杀猪般大叫,玩命地在地上拍着手。陈盛死死踩住班主的头不让他动弹:“内应是谁?”
班主怒吼:“陈盛,我操你妈,我操你家祖宗十八代。”陈盛把灯油全部倒在班主手上,火焰熊熊燃烧起来,“不要费劲谈历史问题,先说眼下的。提醒一句,你时间不多了,再不说就是烤全猪了。”
突然虚掩的门被撞了开来,杨平带着两个山民冲了进来,看到面前一切大惊:“陈盛,你在干什么?”陈盛将脚松开,班主连滚带爬地将手按进水缸里,号叫道:“杀人了,要杀人了!”
高林站起来:“平哥,是这样……”杨平朝高林摆摆手:“高先生你别说话,我听陈盛怎么解释。”
陈盛看着杨平不说话,班主冲过来指着陈盛:“他疯了,陈盛疯了,他想杀了全村的人……”
班主突然闭嘴,看着陈盛的脸惊恐地后退。高林看得清楚,陈盛脸上浮起了微笑,班主身后,杨平看着陈盛,脸上浮起了同样的微笑。
班主尖叫道:“我知道了,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陈盛反手将班主扇翻在地:“姓班的,你不是说我一个朋友没有吗?你错了,曾经,我、杨刚、杨猛、杨锋、杨平,都是最好的兄弟,虽然大家因为误会反目成仇,但只要解释清楚,一日是兄弟,一世是兄弟,对我的可怜,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班主连滚带爬地缩到墙角里,杨平走到床边,帮高林扶起范丽,拍了拍高林的肩膀:“高先生,相信盛哥的人,可不止你一个。我们这帮山上的,当年除了杨刚杨猛,最佩服的,还是盛哥。”
陈盛将撞针装上手枪,杨平看了看陈盛:“可惜盛哥心高气傲,当年在大家的责问下始终不给一个正面的回答,最后造成了不可挽回的误会。
“而且当年也确实奇怪,盛哥刚告诉我们一种打猎方法,立刻山下就有一个村民死于类似的方法之下,我那时候正好回村,吃惊地发现了这种巧合,我考虑了很久……”
陈盛不回头接着说:“我还是那句话,不怪你,换我在你那个时候,也是要告诉村里的。”
杨平平平和和地笑了:“直到盛哥回村后,那个阎五出现,我才惊讶地发现原来不只有我们山里会那些方法,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在。虽然我从来没在村里见过这个人,但听盛哥在戏台边和那个人的对话,很明显这个人也是当年村里出去的。
“就是说,当年村里还有这样大家不知道的人存在,于是我觉得,当年我很可能错怪了盛哥,就在那天夜里,我去找盛哥,和他核对了当年的情况。”
陈盛说:“也没什么好核对的,我当年开始一直怀疑那时候村里死的人是阎五下的手。但我不能说,说出来,当年上山的一帮弟兄只怕一个也下不了山。
“倒不是怕阎五动手,而是阎五的存在,是当年村里上一代不允许我们这一代知道的。他关系到村里一个天大的秘密,如果村子知道我已经从阎五那知道了这个秘密,我们上山的一帮人,只怕都得给村里的老人们给灭了。
“当年村里老一辈不允许我们上山,就是怕我们知道阎五这个人的存在。但我想做的事情,没人挡得住。于是我一个人上了山,正如村里人怕的那样,我在山上,一个特殊机遇下,放出了阎五,反过来也被他所救,我们在一起待了很久,最后和他有了父子般的感情。阎五教会了我很多东西,我很佩服他。”
杨平叹说:“盛哥你还是年轻气盛。你和他再有感情,知道他杀了村里那么多人,也不能再包庇他,还搭上了自己。”
陈盛沉默片刻:“如果你知道他和我们村的恩恩怨怨,你也会明白,他杀村里人,也是应该的。”
杨平吃惊地说:“你说什么盛哥?别忘了,你父亲也死在那时候,他可害你背上了杀父的罪名。”
陈盛摇头说:“我父亲不是他杀的,是另有其人。”杨平激动地走前两步:“真的?是谁?”
陈盛点头:“有个你们不知道的特殊情况,阎五不会杀我父亲。所以开始我一直以为是杨刚或者杨猛下的手,目的就是那笔宝藏的下落,顺便栽赃将死了我。因为我父亲死在土蜘蛛丝下,当年这种手法我只来得及告诉杨刚杨猛,你们都不知道。所以我一直恨他们入骨。
“但是不久前和杨猛那场架,我相信杨刚杨猛绝对不是那样的人,是别人下的手。”
杨平惊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