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哥说:“难道是下雪的意思?可在这地下的陵墓里,又怎么能下雪呢?”
唐寻摇了摇头:“不一定是真的指下雪,可能是与下雪相似的东西,比如说雪花、雪片什么的。”
程哥说:“那我们再找找?”
唐寻躺在厚厚的地毯上,伸了个懒腰,说:“我太累了,真想就在这里睡上一觉,最好醒来的时候发现我还在西安的旅馆里。什么湖州、毗山、洪秀全陵墓、大蛇……这一切都是做梦!”
听了他的话,程哥也不免苦笑道:“如果时间能倒流,我也希望我们根本就没接这个任务,也没来过这里,可惜,你不也说过吗?历史不承认假如。”
唐寻看着大殿顶上的花纹,喃喃地说:“历史不承认假如,没错,历史不承认假如……”忽然,唐寻的眼光停在屋顶的一件东西上。这大殿的房顶全都装饰着优美的花纹,有龙形、凤形、云形等等,而在这些花纹之中,却夹杂着一件特别的东西。
这是两把明晃晃的钢刀,交叉叠在一起呈×型,很像西方某些国家的总督府里的摆设,大多是表示威严和权力的象征。可这座大殿只是天王夫人和众多妃子的陵寝而已,为什么会有这么两把刀不伦不类地夹在这些花纹里?看上去十分别扭。
唐寻两手支起身体,费力地去看那两把刀,可离的有些远看不大清,程哥一见唐寻反常,忙问:“你看到什么了?”
唐寻说:“把望远镜给我!”程哥不敢多问,连忙从背包里掏出微型望远镜递给他,唐寻接过望远镜仔细一看,的确是两把雪亮的雁翎刀交叉在一块。程哥回头看去,说:“你是在看那两把刀吗?”
唐寻边看边说:“这大殿的装饰和风格都是女性化的,这两把刀在这儿,你没感觉有些格格不入吗?”
程哥说:“的确是有些别扭,可这能说明什么?”
唐寻想了想,猛然想起一件事来,他说:“对了,史书上说,太平军习惯把刀叫做雪,把刀下称为‘雪下’,我想起来了!”
程哥惊奇地问:“真的假的?”
唐寻说:“肯定和它有关,快过去看看!”两人跑到那两把刀附近一看,在两把刀的正下方站着两名妃子的干尸,两名女子身穿淡粉色宫装衣裙,手持笺花团扇,都微抬左手,共同指着一个放着盆兰花的檀木高脚花架,似乎在细语交谈,评论着那盆兰花。
二人围着这两女前前后后转了几圈,没看出有什么异常。程哥说:“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唐寻想了半天,蹲下撩起其中一个女子的裙子下摆,程哥笑了:“你想干什么?这可是在非礼洪秀全的妃子,要犯死罪的。”
唐寻说:“我这叫科学考察,不算犯罪。”撩起一看吓了一大跳,那女子的两条腿只有一层黑黄的皮肤包着骨头,根本没法想象这女子当年也曾经是冰肌雪肤的美貌佳人,也许那时的洪秀全就喜欢经常抚摸这双“玉腿”。
女子的裙下也没有什么可疑东西,唐寻站起身拍拍手,沮丧地摇摇头,说:“看来是我多疑了。”
程哥拍拍他的肩膀:“你已经尽力了。在这一路上,很多地方都是全靠你的智慧和知识帮我们,我十分感激你。”
唐寻笑了笑,心中暗想:我为你们打了那么多头阵,你能不谢我吗?忽然,他余光瞥见两名女子共同指的那盆兰花。
这盆兰花翠绿欲滴,显然是假的,不然早就枯成粉末了,放兰花的花架是紫檀木的,架身呈圆柱形,并且雕成粗细不一的花边状,看上去十分别致,这殿里有十多个这样的花架,和其他的花架相比,这个也并没什么特别。唐寻看着两女子指着这盆花,心中起疑,他走到花架旁边,端起花盆上下看了看,没什么异常。程哥走过来,抱着花架晃了晃,花架好像粘在地面上,一撼之下并没有动弹,程哥双膀一较力,“嘿”地一声把花架掰断,移开后,见地面上现出一个圆形的金属凹洞。
两人蹲下仔细看,只见这金属凹洞由白色精钢制成,嵌在地面之下,外形有点像烟灰缸,里面有个一字形金属旋钮。唐寻和程哥对视着,脸上泛出喜悦之情。
唐寻说:“拧一下试试!”程哥回头看了看东子,他仍然在棺材那边把玩珠宝,根本没搭理两人的行动。程哥伸出手捏住旋钮,用力向左一拧,纹丝没动,再往相反方向拧去,旋钮被拧了一周后停下。忽然“铮”地一声,旋钮沉到了凹洞下面。
两人连忙站起来跳开,左右顾视殿中,却没见有什么动静。但两人知道肯定是触动了什么机关,不敢大意,程哥更是紧张之极,掏出手枪环顾四周。
东子站在黄金棺材边上,手里正欣赏着一尊祖母绿的千手观音像,这雕像的底座用黄金打就,而像身是用整块的祖母绿宝石,十几只手臂雕刻得精美无比,握在手里感觉温润异常,东子看得高兴,右手握着雕像,左手伸出去从棺材里捞其他的珠宝。手刚插到珠宝堆里,还没等他抓起一把,就觉得珠宝似乎在自己往下淌,他朝棺材里一看,却见棺材里的珠宝连同尸骨正在慢慢地一齐往下沉,好像棺材的底漏了个大洞似的。
东子大惊,连忙喊道:“不好了,这棺材漏底了!”
程哥和唐寻一听,赶忙跑过来看,果然,黄金棺材里装得满满的珠宝的边缘线正在渐渐往下移,天王娘娘的尸身也在同时下沉,程哥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和刚才的机关有联系?”
东子说:“什么机关?”
唐寻说:“大家先退后,小心应变!”
程哥和唐寻都退开数米,东子没有退后,反而冲上去,疯狂地从棺材里捞珠宝,程哥说:“东子快回来,你干什么?”
东子一面急三火四地捞珠宝,一面说:“这珠宝一会儿就没了,我不能丢下它们哪,我还得带走呢!”
程哥气得够呛,他冲上去一把将东子硬拉回来,东子双手捧着满满的珠宝拼命挣扎,从指缝里还不停地往下漏珍珠,在地上滚出老远。黄金棺材里的珠宝和尸骨渐渐向下漏,过了半晌,唐寻走到棺材边一看,回头大声说:“棺材里面是空的,下面全是水,好像是条暗河!”
两人来到棺材边一看,果见里面黑漆漆,珠宝和尸骨都不见了,只听到水流声不断,似乎是条流动的河。程哥用手电朝里一照,水流还挺急。东子捧着手里的珠宝,后悔地说:“就这么点东西呀,真可惜……”他小心地把手里的珠宝都装进背包里。
唐寻说:“这里面的水是活水,很可能是修大殿的时候连通了某条地下水,看来这是唯一的出路,我们得游进去了。”
程哥摘下脸上的防毒面罩,从背包里取出三个水下呼吸器和三个防风镜,分给唐寻和东子,并对唐寻说:“把这东西戴在头上,将那个圆柱形的东西塞在嘴里,这东西是用二氧化碳过滤原理来产生氧气和空气的混合气体,可以循环利用呼出的二氧化碳,能呼吸20分钟左右,咱们都下去吧。你不会游泳,我和东子带着你游。”
程哥戴上风镜和呼吸器,系了系腰带,跨进黄金棺材里最先下水,东子说:“你在中间,我在你身后推你。”
唐寻戴好风镜和呼吸器,也进了棺材下水,东子随后进入。
棺材里的水很凉,唐寻刚一进水里,冰凉的水差点让他双腿抽筋,他打着防水的强光手电在水下照亮,程哥拉过他的右手带着他往前游,东子则在他身后抓着他的腰带。在三把手电的光亮下,依稀可见这是一条水下隧道,面前漆黑一片,除了两侧的墙壁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三人游了大约十分钟左右,隧道拐了个弯转向右侧,转弯处的地面上堆着很多金银珠宝,那具王后娘娘的尸首也卡在这里,程哥一脚把尸首踢开,东子又从地上捞了一大捧珠宝,费力地塞进背包,三人转过弯道又游了几分钟,前面碰到了一块铁板堵住去路,隧道到了尽头。
程哥摸摸这块铁板,上面有很多碗口大的圆孔,水流通过圆孔流走,但人是肯定没法过去了。两人对视一眼,唐寻用手指了指上面,意思是在头顶上找找出口,两人在头顶上一摸,才发现头上有个下水井盖大小的出口。程哥把头探出出口外,用手电一照,见是个五、六米见方的屋子,他爬上来,又拉上唐寻和东子。
这屋四面无门无窗,也没有通气孔,但从水里逸出来的空气勉强可以让人呼吸。三人在两侧的墙壁上又发现了几盏铜灯台,东子连忙用打火机去点灯盏,程哥说:“先点燃两盏,这屋里空气不多,太多的灯盏会加快氧气消耗。”东子点着两盏灯,屋里亮了起来。
唐寻说:“你们看,这有扇汉白玉的石门,上面还有字!”三人用手电往门上一照,果然是一扇石门,门上有铜兽头的门环,上面刻着几行字:“至此处者必为天国恩人,重现堵王谜诗即可至金龙殿,恳请尽取小天堂之财物,光复太平天国。”字的下面横着七个茶碗大小的圆孔,从上至下四排,共有二十八个孔,地上还放着一只满是铁锈的大铁盒。
看了这段文字,三人不由得都笑了,程哥难以抑制心中的兴奋,说:“太好了,看来我们马上就要到金龙殿了!”
东子伸手去拉铜门环,大门纹丝不动,根本拉不开,他说:“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程哥,你快说呀!”
程哥看着东子焦急的模样,心想你除了动粗之外,简直什么都不会,什么主意也没有,就等着捡现成的。唐寻打开地上那只大铁盒,发现里面全是用汉白玉石制成的圆柱,这些圆柱有茶碗粗细,大约有四五十个,每个圆柱截面上都刻着一个字。
唐寻查看着这些石柱,说:“这就是机关的关键所在,按我的理解,只要从这些石柱里找出太平天国堵王黄文金当年传下的四句谜语,按次序塞进石门的这些圆孔里,就能开启这扇石门,进入金龙殿!”
程哥点头说:“很有可能!这个机关的设置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因为那四句谜诗是黄文金亲自编成的,并且在传给下一代的时候严格保密,只挑选最可靠的一个人辈辈单传,直到现在,世界上也只有那个净空老和尚才知道谜诗的内容,可见其严密程度。也就是说,就算有人偶然知道了慈云寺后殿报本堂里的暗道,来到地下祭坛并进入自来石门,但没有四句谜诗的提醒,也很难通过五位天王大殿来到升天道。就算有人能找到升天道,没有谜诗的提示,他们也很难通过升天道,更不能找到双刀下花架的秘密机关所在。”
唐寻也说:“没错。就算有人运气极好,能通过升天道和雪下机关来到这扇门,他们不知道四句诗的内容,当然也永远不可能组成四句诗,也就打不开这扇门了。能顺利来到这里的人,必须是掌握四句谜诗的人,而这个人只能是黄文金的后人。”
东子说:“这些石柱也就四五十个,如果有人将这些石柱按文字组合的机率多试几回,不也有可能蒙开吗?”
程哥说:“那不可能。这石门的机关肯定是经过特殊设计,如果放错了次序,不但打不开石门,而且很可能会触动另外的机关,石门也许会永久封死,这个屋子也许会塌下来,说不定连整个陵墓都会毁掉!”
东子吐了吐舌头说:“原来是这样,那看来我们三个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唐寻说:“黄文金是想以后时机成熟,就由他的后人领头,进到陵墓里取出宝藏用来反清复国,可惜转眼一百多年过去了,现在就算有人能取出这些宝藏,想光复太平天国也是不大可能了。”
东子说:“现在光复太平天国?那当然不可能了!现在是共产党领导的新中国天下,他太平天国早成了历史古董了!”
程哥笑着说:“看来你也有点政治头脑嘛!”说完,他蹲下来,开始从铁盒中挑选四句诗中有的文字。
不多时,二十八个圆柱就找齐了,他将这些圆柱按照石门上四排圆孔的位置先摆在地上,对唐寻说:“那四句诗是:十字宝殿帝中央,雨雷风云电为王。正反五行升天道,雪下金龙小天堂。我没记错吧?”
唐寻说:“没错,放吧。”程哥拿起写有“十”字的石柱,开始往第一排左面的头一个圆孔里塞。
石头柱做得很精巧,尺寸也很准确,不松不紧刚好可以塞进圆孔,还露在外面两公分左右。正当程哥放到第一排的第七个石柱时,唐寻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大喊一声:“错了,不对!”
程哥吓了一大跳,他回头疑惑地看着唐寻,说:“哪里不对?‘十字宝殿帝中央’,难道我记错了吗?”
唐寻说:“不是内容错了,是次序错了,古代的书写习惯是从右到左,不是从左至右!”
程哥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忽然大脑一闪,顿时冷汗就下来了,他连忙抽出七个石柱,说:“幸亏你提醒的早,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东子也说:“他说的对吗?古人写字都是从右往左写?我怎么不知道。”
程哥哼了一声,说:“你要是什么都知道,也就不用让唐寻也跟着来了!”他将写有“十”字的石柱塞进第一排右面头一个圆孔里。
放完了第一排,再依次放第二、三、四排。当程哥把最后一个“堂”字石柱塞进圆孔里时,只听“铮”的一声,二十八个圆柱全都自动缩进一截,变得和石门完全平齐。
东子说:“嘿,真见效了!”三人不约而同向后退开。汉白玉石门依然静静地关着,没什么动静。程哥走上前去,伸手抓住铜兽头门环用力一拉,左面那扇石门应声而开,程哥有了先前胖子的教训,连忙侧身跳开,东子和唐寻更是躲得远远的。
半扇门开了一尺多的空隙,里面黑黑的没什么声音,也没有暗器出现。唐寻顺墙壁溜到另一扇门旁,伸手拉着铜门环把门慢慢拉开,自己则躲到门后。程哥用手电远远朝门里四下一照,光柱照处,都是明晃晃的金色。程哥心中一颤,难道是洪秀全的财宝?他再往上一照,只见上面十多米处有一块巨大的匾额,上写三个镏金大字:金龙殿。
程哥不由得激动地大叫起来:“金龙殿,我们到金龙殿了!”
东子说:“金龙殿是什么地方?”
程哥说:“你这个笨蛋,金龙殿就是洪秀全的王宫,我们终于进到陵墓的核心了!”
东子虽然挨了骂,但他一听这就是洪秀全的王宫,心里也乐开了花,连忙说:“那咱们快进去吧,还等什么啊?”唐寻从背包里掏出一枚燃烧弹,拉响引信后,远远抛进汉白玉石门。
燃烧弹划着一道抛物线带着光亮飞进门里,借着闪过的光团,三人清楚看到一座巨大的宫殿正门,那只燃烧弹刚好从一根殿柱旁经过,清晰可现金灿灿的殿柱上盘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金龙。
程哥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唐寻说:“依我的推测,这门里不会再有机关了,因为修陵墓的人认为能开启石门的人只能是太平天国的后人,所以我估计这里面不会再有害人的暗器,我们还是进去吧!”
东子说:“那好,我听你的,不过还是老规矩,你先进。”唐寻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举着强光手电迈步走进大门。
里面黑漆漆的,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程哥和东子随后跟着进来,唐寻用手电一照,在石门里左右的墙上各有一只巨大的灯台,灯座是铜制的,被塑成了两个肌肉强壮、双手托灯的天神模样。灯座比人还高,东子掏出一只燃烧弹点着,看准灯台的位置往里一抛,燃烧弹准确地扔进大如饭桌的灯碗里,听得里面吱啦吱啦一阵响,好像炒菜爆锅的声音,猛听呼地一声,灯碗里升腾起一团火焰,足有两米多高,火舌乱舞,照亮了四周二十几米的范围,东子依法炮制,又点燃了另一面的灯座,这两只巨大的油灯将四下照得明亮无比,金龙殿正门也被灯火照耀得金光四射,晃人二目。
这座殿门足有二、三十米高,整座殿门似乎都是用黄金制成似的,放出眩目的金光,飞檐斗拱,层脊转梁,两边各有七只神座兽蹲在檐角。正中檐上的匾额镶着金色云滚纹边,宝石蓝底上有“金龙殿”三个金色楷书大字,左右两侧粗大的金柱上各盘着一条五爪金龙,这两条龙身上金鳞灿然,须牙毕现,雕刻得惟妙惟肖,仿佛随时都会从金柱上飞将下来。匾额下是一扇巨大的殿门,门上漆着鲜红的油彩,上面密密麻麻都是金钉,左右各有一只纯金猛虎头,虎嘴里叼着精钢门环。
殿门两侧还有两只镇门狮子,左公右母,左面狮子脚踩绣球,右面的狮子身下还蹲着一只幼狮,两只狮兽也是通身金色,东子好奇地走到母狮旁边,摸着狮身说:“程哥,这狮子也是纯金的吗?那可值银子了!”程哥走过来,掏出匕首轻轻在底座上一割,并没有划痕,他说:“这不是纯金的,只是铜上面镀了层金,但也够值钱的了。”
三人的眼睛被殿门发出的金光晃得有点睁不开,东子说:“程哥,这殿门都是用黄金做的吧?那咱们还找什么宝贝啊?把殿门拆了不就得了!”
程哥取出护目风镜戴上,说:“这才哪到哪?咱们得进到大殿里去!”唐寻走到殿门前,伸手用力拉动门环,沉重的朱漆殿门轧轧连声,缓缓开启,唐寻鼻中立时闻到一股异香。
他连忙捂住鼻子,后退几步掏出防毒面罩戴上,东子和程哥问:“怎么了?”唐寻摆了摆手,指指鼻子又指指里面,示意里面有异味,大家小心。程哥和东子也忙掏出防毒面罩戴在脸上。唐寻呆了一会儿,见身体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下来。三人走进殿门,里面仍然是黑漆漆什么也看不见,忽然东子脚下踩到一块金属板,“轧”的一声轻响,金属板往下一沉,他大叫:“不好,这里有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