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格 ◎里想
一、纸人
年广大之所以要在“风华小区”租房子是为了女友周奥迪。
前些日子，周奥迪研究生毕业了，和本市某公司签订了劳动合同后，回学校办理毕业的扫尾事务，一个星期后就来上班。而这家公司的办公楼就在风华小区对面。
年广大来到中介公司，一个小伙子热情地向他推荐风华小区902室，并带年广大去看房。
902室是一套七十多平方米的小户型，家私齐全，站在阳台上还可以看见楼下的绿地。房东叫黄正好，一个四十多岁的秃头男人。
三人会谈开始。
黄正好说：“房租有两套方案。方案一，按目前市场最常规的方式租赁，租期最少半年，月租三千块钱。按月付租，首月多付三千块钱做违约押金。”
年广大问：“请说第二套方案。”黄正好说：“一次性付清一年的房租，我只收你两万五千块钱；你一次性付清两年的房租，我只收你三万八千块钱；一次性付三年的房租，那就五万！”年广大选择一次性交三年租金的方案。
当晚，年广大入住到902室里。
一夜无话。第二天上早班，年广大挤到公交车上，掏钱包买票时，惊讶地发现：钱包除了几张银行卡，一毛没有！
年广大明明记得，昨天晚上钱包里还有五百块钱，怎么会睡了一觉，那些钱就不翼而飞了？难道是昨晚屋里进了小偷？
想着昨晚有个贼在自己的身边摸索着，年广大吓出一身冷汗。
年广大下了车，打电话向领导请了假，匆匆忙忙地赶回家里。
年广大仔细地察看了门窗，门锁是新换的，晚上睡觉时，还上了双保险，而门锁没有丝毫外力进犯的痕迹，难道小偷是隐形人，从门窗缝隙里钻进来的？
年广大又跑到管理处，调阅了监控录像，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难道我的记忆出问题了？”年广大闷闷不乐地想着。
年广大没有答案，只得回到公司。下班后，年广大从银行卡里取了五百块钱。临睡前，他把钱包压在枕头下，还是不放心，又把钱包锁到密码箱里，再把密码箱拖到床边，拿一把菜刀放在枕头下，这才放下了心。
房间里很安静，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声音在屋子里叽叽喳喳的。年广大迷迷糊糊地睡到半醒，忽然觉得有个人盯着自己。这个人没有身子，只有一张脸，脸是一张苍白的纸，纸上画着一双眼睛，眼睛里射出两束冷森森的幽光。年广大“啊”的一声尖叫，一骨碌跳起来，摁亮台灯，瞪大眼睛看着，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没出息的！”大汗淋漓的年广大擂了一下脑袋，自言自语道，“别吓唬自己了，睡吧！”
年广大睡下的时候，下意识地看了看密码箱，又翻身下床，打开密码箱，取出钱包。他拉开钱包一看，尖叫一声——钱包里的五百块钱不见了！
密码箱好好的，钱包里的钱怎么不翼而飞了？谁拿的？年广大仿佛看见那个纸人，拿着那五百块钱，阴森森地笑着。
年广大狂奔到门外，在电梯间里打了报警电话。
不一会儿，警察来了。年广大把警察引进屋里，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把刚才丢钱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顺带把早上丢钱的事情说了。
警察仔细察看了房间。看完后，说：“年先生，你最近是不是受到了刺激？出现了幻觉？”说完，警察收队了。
随后的几天，年广大再也不敢在钱包里放太多的现金，夜里也安静下来。
二、无影手
周奥迪如期而至。年广大把女友接到902室时，还不到早上九点。
周奥迪很满意这个房子，“吧唧”亲了一口年广大，算是给他的奖励。年广大很享受，暂时忘却了这套房子曾经发生的古怪事情。
周奥迪冲凉完毕，走出洗漱间，对年广大说：“亲爱的，我拉杆箱里有一些资料，你帮我简单整理一下，我马上到公司去报到。”年广大背对着周奥迪撅着屁股收拾着资料。周奥迪则坐在梳妆台前收拾自己的脸蛋。
年广大干得正起劲，忽然听见背后的周奥迪说：“年广大你猴急什么啊？”
年广大心里“咯噔”一下，转过脸问：“什么意思？”
“讨厌啊你！”周奥迪娇嗔道，“动手动脚的！”
年广大愣了，他确信自己刚才一直在老老实实地收拾着材料，根本没有对周奥迪动手动脚。
那么，对周奥迪动手动脚的是谁？“广大，你的手怎么那么凉啊？”周奥迪边抹着腮红边问。
年广大吓傻了：一双偷钱的手！一双冰凉的手！一双对周奥迪的身体上下其手的手！一双看不见的手！这屋子里面到底有什么？
送走了周奥迪，年广大打电话招来一个当警察的朋友，然后打电话给黄正好，口气严厉地说：“黄老板，现在就过来，不然的话，我让警车去接你过来。”
黄正好赶来，看见屋里还有一位警察时，脸上掠过一丝惊慌。
年广大单刀直入道：“黄老板，我知道中了你的圈套了。我租的那套房一直有问题是不？每个租客住进去几天后就吓跑了是不？你骗我一次性交五万块钱，也是因为确信我住不了几天是不？”
警察哥们儿也声色俱厉地看着黄正好。黄正好说：“我坦白。这房子是诡异，没有人能在这里熬过三天。我以为你也会像其他租客一样，住个几天就毁约退租。”
年广大愤怒地说：“那你老实告诉我，这房子里你暗藏了什么机关，吓跑了一个个租客？”
“年先生，我哪里有什么机关，我他妈的也是受害者啊！”黄正好哭丧着脸道。
三、鬼见愁
黄正好说了这房子的来历。
一年多以前，黄正好买下这套二手房，一家三口欢天喜地地搬进新居。可搬进去后，诡异的事情就发生了。家里不能放现金，一放就神秘失踪。后来，黄正好的小姨子来家里玩。小姨子时不时感到有一双冰凉的手在她的敏感部位捏来捏去的。小姨子以为是姐夫干的，忍气吞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和姐姐哭诉。自然，黄正好和老婆一场大战。
黄正好多加了个心眼。有一天晚上，小姨子独自一人睡觉时被一双冰凉的手捏得号叫着冲出卧室，一家人才知道买了凶宅了。
黄家赶紧从凶宅里搬出来，把房子租出去。后来见租客住了两天就毁约退房，黄正好和中介联手，不停地把房子租出去，前后收了二十多笔违约金。
听完黄正好的陈述，警察问黄正好：“你没有查一查这房子的来龙去脉吗？”
“查了！”黄正好说，“后来我知道这房子最初是梅德来买的。”
“梅德来？那个被枪毙的市长？”警察问。
“不是这个畜生是鬼！”黄正好骂道，“这畜生生前贪污受贿，房产好几十套。他犯事被枪毙后，房产被没收了，被拍卖了。经倒手，老子我倒霉接盘了。我发现这房是凶宅后，有高人给我出主意，说贪官贪财好色，做了鬼也一样。他要我投其所好，烧些纸钱纸美女给死鬼梅德来。我照办了，可没想到，送上纸美女纸钱后，这死鬼胃口越来越大，连个小钢都不放过，连我那黄脸婆老婆都不放过。没办法，我们只好搬出来，把鬼屋出租掉。啥也不说了，年先生你要是想退房，那五万块钱我退你。”
黄正好走后，警察说：“广大，这事看起来是鬼魅啊！你说这贪鬼有没有怕的人呢？”
年广大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找当初扳倒梅德来的人来治理他。”
警察很快查到，扳倒梅德来的是一个叫高大全的下岗职工。高大全下岗后，就一直状告梅德来贱卖国有资产，中饱私囊，最终将梅德来送上断头台。
年广大找到高大全，如此这般说了一通，高大全勃然大怒：“我去会会这个贪鬼！”
随即，高大全来到风华小区902室，威严地喝道：“梅德来，你做人时贪婪无厌，色胆包天，我告倒了你。没想到你做鬼了，还改不了本性。我现在告不倒你了，可我也有做鬼的一天，等到了那天，我还饶不了你！”
902室里静悄悄的，只有几丝阴风唰唰掠过。
当天晚上，年广大有意取了五千块钱现金放在床头柜上，第二天，五千块钱分文没动。刚刚过去的激情之夜，除了年广大“骚扰”周奥迪，再也没有“无影手”对她上下其手。
“看来，邪不压正是真理。对贪官、贪鬼，畏惧、容忍、进贡只能让他们欲壑难平，气焰更加嚣张。要制伏他们，还得靠正义！”年广大默默地想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