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就是半月,十六就是双八。
在刮台风的日子里,有一串数字很是躁动不安1516……
那串数字是一个手机号码,双八很熟悉。数字的主人曾经是半月。那时,半月是县气象站工作人员,正休假在家。
几年来,双八时时刻刻在想念这串数字,想念这串数字的主人。尤其在有风的日子,双八更是一次次地拨弄它。在数字闪动的灵光里,一声声问答都与大风有关。
今天收到台风警报了吗?收到了。
现在风雨大吗?大概有五六级风力,窗户外那片防护林又开始跳迪斯科舞了,有龙腾虎跃的声音。
千万别出屋子啊?知道了,别忘了我是干什么工作的!
那边的问候一声声都带着急切。这边的应答一声声都带着劝慰。
“别出屋子”是双八最肺腑的声音。每次台风来临前,他都要丢开家人,号召下属抗台。坐落在大海边的家,自然是他心里的牵挂。
每当大风肆虐,村里很多人家的屋顶都被风拿走,再那么随意一扔,飞沙走石就要伤害行人。
可是谁又曾想到,钢筋水泥还斗不过一卷风呢?
该死的龙卷风!该死的“贝塔”!
起风的日子,双八都在心里这样诅咒“贝塔”飓风。是它伤害了休假在家的妻子半月,以及她腹中的胎儿。
据村里幸存的人说:当时,风从后门进入,然后携着半月,飞上天空。同时飞上高空的还有村里八九个人,和两只停在湖峡的小船。
双八回到家的时候,风停了雨也止了,那两只飘飞的船,一只仰在双八破败家的房顶上,一只趴在隔壁家房顶像个熟睡的婴儿。双八不停地翻动两只小船,不停地询问它们:和你们一起带飞的人呢?
沥沥的风声里,双八多么希望自己当日在家里,就可以和妻子半月飞翔在风中了,连同自己家房子的墙面、窗户、门板……
那串数字在有风的日子里生长出来的思念,如蛛丝。双八是被蛛丝裹住的那只飞蛾,躺在丝里,撕心裂肺地想念数字的主人。
又起风了,双八情不自禁地想起那串数字。给它拨去:风大吗?大概有几级?别走出屋子啊?
现在,那串数字的主人是我。
我听了双八的遭遇之后,决意要把它写出来,作为对台风的谴责,并希望谴责如剑,刺向海神爷的胸膛,借此为半月以及死在桑美台风里的冤魂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