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不到身后鬼凤是怎样的表情,他知道这只火雀对他的思慕么?心也渐渐跟着痛起来,越来越痛,痛得我额头布满冷汗,不得不去捂住心口,恨不能将自己这颗心也挖出来,挖出来,就不痛了。我想,我的面色一定不比她苍白无血的好多少。
终于,在她快要倒下那一刻时,眼角一抹红衫闪过,鬼凤接住了她。她安安静静躺在他怀里,双目紧闭,模样安详。我抿起嘴看看手里这颗跳动的心脏,虽然鬼凤眸子里有殇,但我疼得要死过去,感觉脚跟不稳,要在昏过去之前告诉他她的心意。我弯着腰,拽拽鬼凤的长袖,手向前一递,没什么力气地说:“她说,这对你身体好。”
突然感到一抹狠戾的眼神射向我,我强撑着缓缓起身,眯着眸子一瞧……
一位青色绿衣少年执剑而立,他束起华发,不像我这样发丝凌乱;他眉眼淡淡,不似我这般杀红了眼;他鼻梁高挺,两片薄唇紧紧抿在一起,面色死灰,执剑的手青筋毕露,似乎很是生气。
哦,他来了。
身后数百名禁军。
他上山,居然带了军队。
可他明明告诉我……
我看了看眼前神女的死尸,想起之前种种,灵台从未这般清明。
原来,从始至终,不过一场戏。
刚要张口说什么时,却不及他的剑快。
虽是隔了些距离,但看着指向自己的剑,心里突然不怎么痛了。
就像麻木。
月忆华嗓音有些暗哑,沉沉道:“皇城出了妖孽。”
“嗯,我知道。”
抱着神女的鬼凤走到一旁,我和他之间少了层屏障,却觉得彼此渐行渐远。
“是食人腹中胎儿的妖孽。”
“嗯,你和我提过。”
“最近开始食人五脏六腑。”
“哦?”
“你手上是什么?!”他有些失控,声音暴怒。
“一颗心。”我淡淡地如实回答,“忆华,你听我说,我不得已的,她要害我,我有了……”
“不得已?!金贝壳,你以为那是什么?!她若真是害你你大可杀了她!你不是个杀手吗?!是你刚才说那对那个男人有好处!”
我觉得天色霎时昏暗,狂风作起,红色的木槿花飘落满地,和着血的颜色撵进泥土里,分也分不开。
他把我看成那食人的妖怪了吧……不然也不会带这么多军队上山……他早就对我起了疑心?什么时候?我中毒箭未死的那次起?
明明该质问他,耳畔却回响起从前他温柔的话语:
他说,好狠的丫头,对自己相公下这样的毒手。
他说,凡事有我,你负责闯祸,我就负责给你收拾烂摊子。
他说,你看,我现在无妾可纳,还要时不时替你收拾烂摊子,不如你将就将就,和我一同白头到老了吧。
他说,这片山叫木槿山好不好?
他说,等木槿花开的时候,我来接你回家。
他说,贝壳,我想要个孩子。
……
他说过很多,我以为日子平淡得让自己忘记,原来,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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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景音乐:西村由纪江的《手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