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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风物长宜放眼量

在长期的革命和建设事业中,毛泽东乐于并善于团结一切爱国进步的民主人士。在与他们的交往中,他肝胆相照,荣辱与共,非常重视团结、友情,同时对他们的缺点错误也会善意地指出批评。他的态度是那么真诚,胸怀是那么坦荡,这往往会让那些民主人士心悦诚服。

柳亚子是老同盟会会员,著名的诗人和坚定的民主主义者。他与毛泽东相识很早。1926年大革命时期,他们两人便在广州这个革命大本营认识了。他们一见如故,“饮茶”相对,纵谈北伐革命大势,彼此都留下了深刻印象。柳亚子慧眼识珠,认定毛泽东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并在此后的近20年中,不断写诗称倾中国共产党和毛泽东,尽管在这一期间,他们两人天各一方,无缘相会。

1929年,当毛泽东正带着工农红军在赣南万山丛中辗转苦战的时候,柳亚子就在《存殁口号》中这样写道:“神烈峰头墓草青,湘南赤帜正纵横。人间毁誉原休问,并世支那两列宁。”并在诗后自称:“两列宁”即指“孙中山、毛润之”。1932年柳亚子又写了《怀四人截》一诗,赞颂毛泽东:“平原门下亦寻常,脱颖如何竟处囊。十万大军凭掌握,登坛旗鼓看毛郎。”

1945年,柳亚子终于又见到了毛泽东。这一年的8月,毛泽东为制止内战,实现和平,亲自来到重庆与国民党谈判,在曾家岩十八集团军驻渝办事处会见了柳亚子。当时毛泽东向柳亚子分析了当前的形势,指出: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典折的,使柳亚子先生看清了时局发展的方向,增强了人民革命必胜的信心。柳亚子深受感动,倍增钦佩之情。他回到家里,赋诗二首,写道:“与君一席肺肝语,胜我十年荧雪功。”

1949年春,人民解放战争胜利大局已定,蒋家王朝行将覆灭,新中国的诞生指日可待。中共中央邀请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到北平筹备召开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柳亚子先生自然也在其中。他于3月18日从香港启程到达北平。毛泽东晚于他7天抵达北平。柳亚子先生亲往迎接,并于当夜赋诗三首送给毛泽东。其中有“中国于今有列斯,万家欢我吟诗”,“民众翻身从此始,工农出路更无疑”等句,洋溢着喜悦歌颂之情。但是,三天后,柳亚子却又向毛泽东送上《感事呈毛主席》这样一首诗:“开天辟地君真健,说项依刘我大难。夺席谈经非五鹿,无车弹铗怨冯驩。头颅早悔平生贱,肝胆宁忘一寸丹!安得南征驰捷报,分湖便是子陵滩。”对自己当时的政治物质待遇大发牢骚,暗示自己要脱离革命队伍。

柳亚子先生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消极情绪呢?当时,南京国民政府企图利用和谈争取时间,派出代表到北平谈判。毛泽东及中共中央希望按自己提出的条件实现和平,并希望民主人士共同努力促成这次和谈。当时颜惠庆、章士钊等人都穿梭于北平和南京之间,进行调解。毛泽东与这些人的接触相应地频繁一些,对和谈代表们的应酬自然也多一些。

柳亚子这样一位一向充满政治热情的民主志士,眼看着置身于重大政治之外,不免会生出些失落或不应时之感。加之,柳亚子来到北平后先住六国饭店,当时同住六国饭店的民主人士有几位配有专车,而柳亚子因无专车,行动不便,想去拜谒孙中山灵堂的愿望难以实现,也很烦恼。因此产生消极情绪也是难免的。

毛泽东接到诗后,第二天便给柳亚子先生写了一诗《七律·和柳亚子先生》,诗中写道:“饮茶粤海未能忘,索叶喻州叶正黄。三十一年还旧国,落花时节读华章。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在诗中毛泽东回忆了他们的交往,以此唤起柳亚子先生的革命激情,希望他像过去一样积极参加革命斗争,跟上时代的步伐。并委婉含蓄地批评了他的错误思想和牢骚情绪,启发他对待一切事物要从大局出发,要看到大好的革命形势和光明前途,克服消极情绪,不要计较个人得失,全心全意投身到革命事业中去。

毛泽东的感情是那样真挚,态度是那样诚恳,胸怀是那样宽阔。这使柳亚子先生深受感动,又写一首诗,内有“东道恩深敢淡忘,中原龙战血玄黄”等句,表示对毛泽东知遇之恩的感戴之情。同时,毛泽东也检查了自己的工作,从生活上关心照顾柳亚子。不久又让柳亚子从北京六国饭店移居到颐和园新居(原慈禧太后居住处)。柳亚子对新居十分满意,对前来看望他的朋友们风趣地说:“这是享受帝王之乐呀?选”1949年“五一”劳动节,毛泽东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到颐和园柳亚子先生住处看望他,并邀他一同游览颐和园。他们边游边谈,海阔天空,随兴所致。当谈话进入到政治领域时,毛泽东不失时机地向柳亚子宣传讲解党的方针政策。他说:我们愿意按照和平谈判的八项条件,同任何地方政府和军队谈判,我们说话是算数的。先生可以根据这些精神去进行宣传。

“你现在可以赤膊上阵发表文章讲话了。”毛泽东半开玩笑地说:“现在与蒋介石时代不一样了,你的人身安全是有保证的,你的意见会受到尊重的。”

“赤膊上阵”是他们两人间的一个典故。那是重庆谈判时,柳亚子向毛泽东提了些较激进的建议。毛泽东在回信中曾劝道:赤膊上阵,有时可行,作为经常办法则有缺点,先生业已了如指掌。目前发表文章、谈话,仍然过早。

旧话重提,柳亚子十分兴奋:“我一定按照毛主席说的去做,我要尽力做一些对人民、对政府有利的工作。”

至此,柳亚子先生打消了归隐的念头。

后来毛泽东又派车送柳亚子去香山孙中山灵堂,成全了他的一大心愿,并最终为他配了一辆专车。

毛泽东真诚的劝导和热情的照顾帮助,深深感动和教育了一时怀有不满情绪的柳亚子先生,从而有“冒言吾拜心肝赤”的虚心态度,“昆明池水清如许,未必严光忆富江”的自我批判精神。以后,柳亚子热情地写了许多诗歌,歌颂共产党,歌颂新中国,并为人民做了许多有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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