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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泰坦尼克

1912年4月10日,聪明漂亮、热情奔放的露丝满怀着对新世界的向往,登上了“泰坦尼克号”。码头上,一位年轻英俊的船员杰克正在徘徊,在一家书店里,他随手买了一本名为《徒劳无功》的小说,作者是摩根·罗伯逊,出版于1898年。

“这真是上帝的杰作!”

站在南安普敦港的码头上,露丝凯伯特情不自禁地赞叹着。簇新的“泰坦尼克号”耸立在她的面前,足足有十层楼那么高。深色的船身和洁白的顶部,看上去就像一个盛装赴宴的绅士,讨人喜爱。四根顶天立地的大烟囱戳向天空,仰望中有些头晕。这是世界上最大、最豪华的邮轮,是一座不折不扣的海上宫殿。

2012年4月10日,是“泰坦尼克号”的处女航,从南安普敦驶往纽约。所有的乘客都满怀喜悦之情,搭上这艘象征身份与地位的巨轮,开始一段梦幻般的旅行。他们希望“泰坦尼克号”能给自己带来好运,安全地抵达大洋彼岸的新世界,开始梦想成真的新生活。一切都是新的,新的船,新的土地,新的生活,谁能保持内心的平静呢?每个人都容光焕发,两眼熠熠生辉。

露丝就是其中的一员,她在“泰坦尼克号”的二等舱里占据了一个铺位。出身于一个典型的中产家庭、在教会学校接受了系统的教育,现在,露丝要单枪匹马地去闯荡世界了。父母从小就尊重她的意见,培养了她独立、不羁的个性,这次神奇的、有些冒险的旅行并没有遇到来自家庭的明显阻力。露丝一点也不担心,她有足够的自信,相信自己的才华,相信自己的勇气。

望着脚下的舷梯,露丝深吸了一口气,庄严地迈出了第一步,那是迈向无法预测的、开放的未来的一步。走在舷梯上,露丝觉得跟平时的楼梯没什么两样,都是那么安稳,没有一丝的摇晃。她马上得出了“泰坦尼克号”“稳如泰山”的结论,看来人们说这艘大船“永远不会沉没”,果然是所言不虚。

登上甲板,露丝没有急着去寻找自己的客舱,而是把轻巧的行李箱——里面不过是几件衣服和几本书而已——放在脚边,趴在船舷上,俯瞰熙熙攘攘的人群和整个港口。往日熟悉的一切都像一幅画卷一样在自己的脚下展开。码头上,乘客、送行的人、行李搬运工、海关检查员挤成了一团。

露丝从来没想过,居高临下的感觉竟然是这么惬意,心胸开阔的好像能装下整个城市,不,是整个世界!这种感觉是那样的奇妙,让她觉得自己与上帝同在了。“泰坦尼克号”和整个南安普敦港都沐浴在春天上午和煦的阳光下,露丝觉得那是来自天庭的光线,是上帝在温柔地触摸着自己和这里的每一个人。

在她的身边站着一队母子,小男孩五六岁的模样,眨巴着眼睛问年轻的母亲:“妈妈,大船为什么叫‘泰坦尼克号’啊?”母亲的神情显得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孩子的问题。

露丝蹲下身子,拉着小男孩的手,亲昵地抚摸着他长满雀斑的小脸蛋,“阿姨告诉你,好吗?”小男孩高兴地点着头。

“在希腊神话里,天神宙斯——他也是所有神的王——和其他的神祇都住在奥林匹斯山上,掌管着天界。不过,他们并不是最早的神,在他们之前,统治世界的就是泰坦神。泰坦神是最早的天神乌拉诺斯和大地女神盖亚的后代。后来,他们推翻了自己的父亲——天神乌拉诺斯。其中一个泰坦神克洛诺斯取代乌拉诺斯,成为众神之王。

“克洛诺斯与自己的姐姐瑞亚结为夫妻,生下了包括宙斯、波塞冬在内的奥林匹斯诸神。不过,克洛诺斯听到了一个可怕的预言……”露丝作出一个凶狠的表情,但这种表情与她漂亮的脸蛋格格不入,逗的小男孩“咯咯”直笑。

“预言说,克洛诺斯会像自己的父亲一样,被自己的儿子推翻。于是,克洛诺斯将瑞亚生下来的每一个孩子都吃进自己的肚子里。”小男孩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仿佛吃掉诸神的就是他自己。

“在宙斯出生的时候,瑞亚按照母亲盖亚教的办法,用一块石头代替宙斯,所以宙斯才活了下来。等他长大成人后,想办法迫使克洛诺斯把吃下去的孩子又吐了出来。然后,他就带着自己的兄弟姐妹跟自己父亲和伯伯们,也就是泰坦神开战了。

“泰坦神以厄特律斯山为根据地,而宙斯则以奥林匹斯山为根据地。这场神祇大战持续了十年之久,仍然没能决出胜负。于是,宙斯的祖母、克洛诺斯的母亲盖亚给孙子出了一个主意,让他去找自己的另外三个伯伯帮忙。他们也是最早的天神乌拉诺斯和大地女神盖亚所生的,是三个相貌丑陋的怪物——百臂巨人。就因为他们长得实在是太恐怖了,所以一出生,就被乌拉诺斯丢进了塔尔塔罗斯,也就是地狱里。

“宙斯将百臂巨人从地狱中解放出来,在他们的帮助下,终于打败了自己的父亲克洛诺斯和其他泰坦神,成为新的神王。”

“那么,泰坦神最后怎么样了呢?”小男孩好奇地问道。

“战败的泰坦神被关进了塔尔塔罗斯,宙斯命令百臂巨人看守他们。”说这话的时候,露丝内心深处有一种莫名的悸动,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因为什么。

“好可怜啊!”小男孩看上去有些难过。

“用不着伤心啊!你看,这艘大船不就是泰坦神的化身吗,他们象征着力量、强大,已经从地狱中被释放出来了,要带着我们去美国呢!”露丝心跳得更加厉害了,有点喘不过气来,或许是蹲的时间太久了。她松开小男孩,赶紧站起来喘口气。

小男孩转悲为喜,跟着母亲走开了。露丝仰望了一下晴朗的天空,转身进入船舱。一个年轻英俊、身材挺拔的船员依然徘徊在码头上,迟迟不肯上船。叫卖酒、香烟、报纸、零食和海上旅行用得着的各种东西的商贩往来穿梭,整个码头喧闹得就跟开了锅一样,还有大量赶来看热闹的人,都想借这个机会瞧瞧这艘名声在外的巨轮,看看它究竟有多大、多漂亮。

年轻的船员向四周张望了一下,皱着眉头,这里实在是太吵了,让他脑袋里嗡嗡直响,他想给自己找一个稍微安静点的地方待一会儿。后面的一周就要在大海上度过了,跟那些急着登船,充满了新鲜感和好奇心的乘客不一样,他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海上,每当出海的时候,他对站在陆地上的感觉都有些留恋。

想当年,他为了成为一名水手,周游世界,过那种刺激的、自由自在的冒险生活,放弃了一切。现在,说起来有些可笑,他渐渐地怀念陆地、怀念安稳踏实的日子了。“或许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一个人就自然地倾向于过安稳日子吧!也可能是海上的生活持续太久了,有些厌倦了。谁知道呢?”他在心里默默地对自己说。

这时,他发现码头的一个僻静角落里有个书店,快步走了进去。店里都是些路途上用来打发时间的小说和杂志,内容庸俗,很多都是色情读物,为那些在旅行中感到孤单寂寞的男士准备的。年轻的船员努力想找一本自己想看的书,但搜索了半天,还是没有收获。这时,书架下层的一本书引起了他的注意——《徒劳无功》,看名字像本稍微正式点的文学读物。

他弯下腰,从架子上拿起《徒劳无功》,迅速地瞄了两眼,作者是摩根罗伯逊,出版于1898年。他正想翻开看看大致内容,就听见有人在叫他,“杰克,你在这儿干什么?快过来,这里有很棒的威士忌,我们买几瓶,在海上喝吧!”

不用看,杰克就听得出是他的好朋友科菲,两个人是在一条船上认识的,那是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他们两个都上了“泰坦尼克号”,准确地说,是科菲先被录用的,然后他又介绍杰克加入“泰坦尼克号”的船员队伍。杰克头也不回地答应着,“好的!稍等。”

杰克招呼老板,“多少钱?”

“1个先令!”

杰克付了钱,匆匆地走出书店,跟科菲会合。科菲冲杰克扬起手中的酒瓶,一脸的得意,看上去他已经喝了几口,非常满意。科菲身材高大强壮,长相看上去有些粗鲁,体重超过200磅,是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杰克本来也很强壮,但站在科菲旁边,就略显瘦弱了。

科菲把嘴里的烟卷递给杰克,杰克毫不在意地吸了一口,还给了他,很关心地责备科菲,“嗨!你少喝点酒,别把钱都花在这上面,多少攒一点。我们一个月就那么点薪水,才20美元,都喝酒了,万一急着用钱怎么办?”

杰克的好意科菲根本不领情,“是啊,这么点钱攒着有什么用呢?能攒下多少?还不如喝个痛快,今朝有酒今朝醉。人活着不就是要快活吗,何必苦了自己。没钱再去挣就是了。杰克啊,杰克,你现在说话的口气不像是我的朋友,倒像是我的老婆。如果以后我能娶到一个这么关心我的老婆,那就谢天谢地了。你不会是同性恋吧!”

杰克朝科菲隆起的肚皮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一拳,哈哈大笑起来,抢过科菲手里的酒瓶,一边走一边喝。科菲在他身后大叫着:“还没付钱呢!”

“你请客。”

“杰克道森,你怎么还待在码头上?你是瞭望员,你的岗位很关键,赶紧上船吧!别拿自己的职责不当回事儿,这可关系到整艘船的安全。一个人要尽忠职守,有责任感,知道吗?”

杰克恭敬地听面前的人教训自己,完全没有了刚才神采飞扬的气势。科菲跟了过来,看到眼前的情形,马上变得规矩了,非常尊敬地叫了一声:“安德鲁斯先生,您好。”

安德鲁斯是泰坦尼克号的总设计师,虽然他不是船上的管理人员,参加这次航行的目的主要是寻找问题并提出建议,让这艘史无前例的巨轮变得更加完美。但是,他对这艘船和船上的工作人员都非常了解,甚至可以叫出很多普通船员的名字。由于他为人正直,处事稳重,因此赢得了大家的爱戴,威望甚至超过了史密斯船长。

安德鲁斯点点头,说:“科菲,你是生火员,虽然现在不当值,也应该在船上候命了。万一有什么突发情况,需要增加人手,却找不到你们的影子,那就不应该了。”

杰克和科菲答应着,掉头向船上走去。由于走得匆忙,刚刚买到的《徒劳无功》从杰克的口袋里掉到了码头上,安德鲁斯走过去拣了起来,叫住杰克,“哦,这本书我也没看过呢,你看了之后如果觉得不错,麻烦借给我看看,好吗?”

杰克痛快地说:“没问题,安德鲁斯先生,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安德鲁斯和蔼地笑着,点点头,让杰克离开了。他自己并不急着登船,想继续在码头上转转,看看有没有其他还在闲逛的船员。安德鲁斯仰起脸来,望着巍然耸立在面前的“泰坦尼克号”,内心充满了自豪,还有一种父亲对孩子般的爱惜。

这是他亲手设计的船,苦干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让它从蓝图变成了一条活生生的船。为了造出一艘无与伦比、堪称航海界翘楚的船,安德鲁斯倾注了自己的全部智慧和心血。现在,他成功了,这艘船就在眼前,完全符合他的期望,每一个细节都是他设想的样子,所以,安德鲁斯的满足感是其他人根本无法体会的。

这简直就是一个神话。安德鲁斯把“泰坦尼克号”想象成一个精灵,中了巫师的咒语,被禁闭在图纸上。而他,就是一个背负着神圣使命的英雄,解放了精灵,让它变回自己原来的样子,在大海上劈波斩浪。他甚至想起了希腊神话中塞浦路斯国王皮格马利翁的故事。

皮格马利翁是国王,也是一位艺术家,他擅长雕塑,而且技艺精湛。一次,他用象牙雕成了一位貌若天仙、栩栩如生的少女。这尊雕像简直跟真人一样,实在是太美了,皮格马利翁爱不释手,深深地喜欢上了这位少女,并为她取名为“盖拉蒂”。他为盖拉蒂穿上了华美的衣服,每天都拥抱她,亲吻她,真心地希望自己能和她相爱,成为真正的情侣。

可是,盖拉蒂就算是再美,仍然是一尊冷冰冰的雕像,没有体温、没有血肉、没有感情。皮格马利翁非常痛苦,于是,他到爱神阿芙洛狄忒的面前祈求,希望爱神能赐给他一位跟盖拉蒂一样完美无瑕的爱人。阿芙洛狄忒被皮格马利翁的神情所打动,决定出手相助。

皮格马利翁返回自己的王宫后,再次走到了盖拉蒂的面前,深情地注视着自己的梦中情人。这时,奇迹发生了,雕像的脸颊上渐渐地出现血色,眼睛里有了光芒,盖拉蒂冲着皮格马利翁笑了,笑容是那样的甜美,令人无法抗拒。盖拉蒂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皮格马利翁。她的眼神无比温柔,饱含着浓浓的爱意。盖拉蒂竟然开口说话了。皮格马利翁终于梦想成真,盖拉蒂成了他的妻子。

安德鲁斯沉浸在这个美丽的神话里,进入忘我的状态。蓝图上的“泰坦尼克号”就像是皮格马利翁的雕像,而现在的“泰坦尼克号”就是获得了生命的少女。他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了这艘漂亮的梦幻之船,对它的感情就如同是对情人般。“泰坦尼克号”就是他的孩子、他的情人,不同的感情混合在一起,让他爱这艘船胜过自己的生命。

一名船员跑了过来,喘着气说:“安德鲁斯先生,伊斯梅先生和史密斯船长请您到船上去。”伊斯梅是“泰坦尼克号”所属的白星轮船公司的老板。

“好的!”安德鲁斯快步往“泰坦尼克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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