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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步步为营

为了看到《鲁拜集》原稿,露丝步步为营。她奉承“泰坦尼克号”的主人、白星轮船公司的老板伊斯梅,却被老于世故的伊斯梅洞察真实意图,一口回绝;露丝转而求助于总设计师安德鲁斯,在他的船舱内看到了“泰坦尼克号”设计图,找到了通往书稿所在的货舱的路径。

和鸦巢上的杰克处境不同,甲板上的露丝还在打着《鲁拜集》原稿的主意。虽然没遇见瞭望员弗利特,但她意外地看到了正在最上面的阳光甲板上抽雪茄的白星公司老板布鲁斯伊斯梅。伊斯梅正站在甲板的前端,俯瞰自己的得意之作、白星公司的骄子——“泰坦尼克号”。他是个狂妄的、不可一世的家伙,为了压倒自己的竞争对手卡纳德公司,他在美国大财阀摩根的支持下,主持建造了三艘巨轮——“奥林匹克号”、“泰坦尼克号”和“巨人号”,来确立自己的海上霸主地位。现在,他是船上的一名乘客,他要用“泰坦尼克号”的处女航来庆祝自己的胜利。

从伊斯梅那志得意满的表情上,露丝就看出他是什么样的人了,对他此刻的心理,露丝一清二楚。“或许,这个目空一切的大老板可以告诉我想知道的东西。”露丝打定主意,调整好自己的状态,换了一副全新的表情,走向伊斯梅。

“伊斯梅先生,请允许我表达对您的敬意。您主持建造了这艘完美的邮轮,真是一个伟大的奇迹。我相信,它会是人类航海史上的巅峰之作,您和这艘船都将在历史上留名。”露丝搜肠刮肚地找着吹捧对方的赞美之词。

伊斯梅回头一看,见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小姐,男人特有的虚荣心顿时膨胀起来,脸上笑开了花,“我该怎么称呼您呢?漂亮的小姐”。

露丝:“请原谅我的冒昧。我是二等舱的乘客,您叫我露丝就可以了。”

伊斯梅:“露丝小姐,很高兴您对旅途满意,如果船上有服务不周的地方,您完全可以告诉我。”他很想在年轻女士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地位和权力,让对方知道谁是这艘船真正的主人。

露丝对他的想法洞若观火,顺着他的心思说道:“这艘船既漂亮又安全,一切都是新的,还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呢?在我看来,这就是一座坚固而豪华的海上宫殿,每个人都会觉得很舒适、很自豪,没有人会觉得不满。而您,当然就是这里的国王了。”

伊斯梅得意地哈哈大笑,内心冒出一个淫邪的念头。如果自己是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里的国王,那么,像露丝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姐都应该围绕在自己的身边,挖空心思讨好和侍奉自己,她不是正在这么做吗!异样的眼神一闪而过,伊斯梅表面上还是要自谦一下,“露丝小姐,您太过奖了。它……”布鲁斯指了指脚下的“泰坦尼克号”,说:“它才是大海上的王者,没有哪艘船可以跟它媲美。现在没有,未来若干年也不会有。”

露丝:“这艘船上一定有很多达官显贵、巨商富贾,这艘巨轮完全配得上他们的身份地位。当然,他们不会像我一样窝在二等舱里,应该是头等舱的贵宾。”

伊斯梅:“您太谦虚了。我敢担保,像您这样聪明漂亮的小姐,总有一天可以进入他们的圈子里。不过,你所说的是事实,这艘船上有很多贵宾,像亿万富豪约翰·雅各布·阿斯德,还有罗西斯女伯爵这样尊贵的客人。简直是达官显贵云集一处,这就是‘泰坦尼克号’的魅力,谁也无法抗拒!”

露丝觉得圈子绕得已经够大了,该切入正题了。“看来这艘船身价不菲啊!”

伊斯梅:“那是当然,根据我们的估算,乘客的财产总值是2亿5000万美元。”

露丝故意掩住嘴巴,作出匪夷所思的吃惊状,停顿了一会儿,才接着问道:“我还听说,这艘船上有一件无价之宝——欧麦尔哈亚姆《鲁拜集》的原稿。不瞒您说,我是这本诗集最忠实的读者。”

伊斯梅有些醒悟过来了,笑着说:“你的消息还蛮灵通的嘛!不错,这件珍贵的文物就在船上。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把它放在货仓的保险柜里。像这种贵重的物品,都是有专人看守的。”伊斯梅的语气好像是给一个图谋不轨的人打预防针,让他知难而退。

露丝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只好恳求道:“伊斯梅先生,如果您能帮我一个忙,让我看看这份原稿的话,我会感激不尽的。”

伊斯梅耸耸肩,摊开双手,“很遗憾,我也无权打开保险柜,取出诗稿。只有它的主人才可以这么做”。

露丝:“它的主人是谁呢?”

伊斯梅:“对不起,主人的身份信息是保密的,我不能告诉你。请原谅!”

露丝见自己费劲唇舌,还是一无所获,兴致马上低落下去,悻悻地与伊斯梅告别,回到下面的散步甲板上。呆在瞭望台上,杰克觉得非常无聊,从上面可以偷看甲板上走来走去的人们,特别是那些年轻漂亮的姑娘。在人群中,杰克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他的冤家对头——露丝。露丝在甲板的前端徘徊着,走得很慢,似乎心事重重。杰克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懒得多想。虽然两个人针锋相对,杰克也不得不承认,露丝是一个很吸引男人眼球的女孩,如果不是发生了昨天的不愉快,他甚至会主动跟这个姑娘搭讪。这是漫长旅途中打发时光的好办法。

露丝全神贯注地构思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完全没有觉察到头顶上正有人在注视她。她的好奇心跟遇到的阻力一起放大,越是不可能达到的目标,越是想实现它。现在,亲览《鲁拜集》原稿已经不是露丝唯一的目的了,整件事情就像一个刺激的、一波三折的游戏,她想要玩下去,享受这个充满挑战、峰回路转、乐趣无穷的过程。

“今天晚上先去货仓看看,搞清楚情况,再做下一步的打算。”露丝明确了下一个行动步骤,心情又好了起来,信心百倍。“这点小事难不倒我,我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

一只羽毛洁白的海鸟从船舷上掠过,发出清亮的鸣叫声,露丝兴奋地向海鸟挥手,目送它越飞越高。这时,露丝注意到头顶上的鸦巢内有个人,好像正在看着自己。杰克也发现露丝正在往上看,担心她认出自己,连忙扭转头,眼睛望天,视线追随着在头顶盘旋的海鸟。

“如果被她认出来,免不了又要挨顿骂,偷窥她的事情算是赖不掉了。这种泼妇,要是在甲板上当众叫骂,那我的脸可就丢大了!”杰克心里这么一想,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说实话,经过昨天的两次交锋,他已经多少领教了露丝的厉害,还真的有点怵她。

倒霉的事情躲是躲不掉的,连那只不知名的海鸟也在给露丝助阵。掠过鸦巢上空的时候,不失时机地洒下几粒鸟屎,一滴不落地落在了杰克的脸上。杰克拿手抹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哭笑不得,嘴里狠狠地骂了一句“shit”。他挥舞着拳头,向海鸟示威,海鸟叫了两声,算是回应,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站在下面甲板上的露丝虽然还是没能认出杰克来,但从他那副倒霉相上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发出一阵“咯咯”的笑声,就像一只刚下完蛋的开心的小母鸡。杰克窝了一肚子火,“这个女人真是我的克星,遇到她就倒霉,我一定要找机会让她出丑,不然这口恶气能把人憋死。”

露丝正要掉头离开,总设计师安德鲁斯迎面走来,胳膊下面夹着一卷图纸,手里还拿着笔记本。露丝迎了过去,“安德鲁斯先生,您可真是个大忙人”。

安德鲁斯:“露丝小姐,哈哈,我可不是来度假的,有很多事情要做。”

露丝:“都是些什么事情啊?能让我开开眼界吗?”

安德鲁斯露出了略感羞涩的表情,“都是些琐事,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不妨到我船舱来,保管你大开眼界”。

“好啊!”露丝兴奋地叫道。

进入安德鲁斯的船舱,露丝先是一愣,肃然起敬,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真正的造船专家,经验丰富,兢兢业业。安德鲁斯的船舱到处都堆满了图纸,桌子上面码放着笔记本,可见他为这艘船花费了多少心血。他来这里的确不是为了享受悠闲的时光,而是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日程满满当当的。可以想象,“泰坦尼克号”这么一艘庞然大物第一次起航,一定会出现很多的问题,形形色色,这些都需要这位勤劳的总设计师观察和记录下来,并提出改进的建议。

露丝:“没想到,您在旅途中还要做这么繁重的工作。”

安德鲁斯:“其实我并不觉得有多辛苦,这正是我人生的乐趣所在。您知道吗?我把这艘船看成自己的孩子,是我一手缔造了它,看着它从图纸一点点地变成一艘真正的、无与伦比的巨轮。中间有多少曲折,不是亲身经历者是无法体会的。为了让它变得更加完美,我愿意做任何事情,这点工作根本算不了什么。”

露丝被安德鲁斯的深情告白所感染,脸颊有些发烫。“我想您一定非常熟悉这条船,甚至是它的每一根木板、每一颗螺丝,就像骑士熟悉他的马一样。”

安德鲁斯眼睛一亮,“没错,您说的完全正确。来,让您看看我都做了什么事情吧!”他打开自己的笔记本,递给了露丝。上面一条条地记录着他在今天的巡察中发现的问题以及解决的方案。

厨房的加热橱出现故障;

散步甲板的颜色偏暗;

头等舱帽架上的螺丝过多;

阅览室的一部分应该改成头等舱……喜欢读书的露丝注意到了这条建议,问道:“为什么?阅览室太大了吗?人们不喜欢读书吗?”

安德鲁斯微笑着回答说:“不是每位女士都像你这样书不离身”,他指了指露丝胳膊下面夹着的书本。“我们设计阅览室的初衷,就是想给那些晚餐后不愿意跟抽着雪茄、高谈阔论的男士们搅在一起的女士提供一个休息的地方。可是,现在看来,我们的想法不切实际,或者说有些落伍了。女士们很活跃,她们希望参加气氛热烈的娱乐活动,而不是安静地待在阅览室里休息。所以,我建议将阅览室的规模缩小,原来的空间可以改造成两间头等舱。”

露丝莞尔一笑,“我想白星公司肯定会欢迎您的建议,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多卖两张头等舱的船票了”。

安德鲁斯有些无奈地回应道:“我只是根据我了解的情况提出合理的建议,至于经济方面的问题,不是我考虑的范围。”

露丝:“您别误会,我不是说您钻到钱眼里去了,开个玩笑罢了,别当真。”

就在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安德鲁斯打开了舱门,外面站着一位船员。从制服上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位高级船员。他对安德鲁斯的态度非常恭敬,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尊敬,而不仅仅是基于等级的恭敬。

安德鲁斯:“默多克先生,有什么事吗?”

默多克往船舱里看了一眼,发现有外人在场,面露难色。安德鲁斯会意,介绍说:“这位是露丝小姐,这位是船上的一副默多克先生。露丝小姐,请稍候,我跟默多克先生有些事情要谈。”

安德鲁斯走出船舱,关上了舱门,跟默多克在外面低声交谈着。露丝对他们谈些什么不感兴趣,趁着这个机会,她走到桌前,桌面上摊开了一幅“泰坦尼克号”的构造图。

露丝在图上寻找着货仓的位置,货仓在接近船底部的G甲板,比露丝参观头等舱主楼梯的时候到达的E甲板还要低两层。她仔细辨认着通往货舱的路径,可是画满密密麻麻的图形和符号的构造图让她发懵,只能记住自上而下的各个甲板。

“S甲板——阳光甲板;A甲板——散步甲板;B甲板——有玻璃窗的散步甲板;C甲板——上甲板;D甲板——客舱甲板;E甲板——主甲板;F甲板——中甲板;G甲板——下甲板……”露丝嘴里低声念叨着,心里默默地记下这些甲板的名称。

安德鲁斯和默多克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露丝把精力全部集中在构造图上,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已经站在自己身边了。“这里是跟吃水线平行的H甲板……”安德鲁斯指着G甲板下面的一层甲板说。

露丝愕然地抬起头,就像一个正在偷东西的人被人当场捉到一样。安德鲁斯笑了笑,并没有留意露丝异样的表情,而是继续给构造图做说明。“露丝小姐,你看,这里是船的双层底板。而这个地方,就是A甲板的两侧,是放置救生艇的地方……”

默多克:“看来露丝小姐对‘泰坦尼克号’非常感兴趣。”

安德鲁斯:“她是一个充满了好奇心的小姐。不过,我愿意为任何对这艘船有兴趣的人做介绍。”

露丝调皮地说:“就像一个父亲把自己的孩子骄傲地介绍给别人。”

安德鲁斯开心地笑了起来,转头对默多克说:“请你送露丝小姐出去吧!很抱歉,我不能再陪您了,要开始工作了。”

露丝与默多克并肩走在散步甲板上。

露丝:“默多克先生,我感觉您很尊重安德鲁斯先生,是这样吗?”

默多克:“是的,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地位比我高,他是一位真正的绅士,平易近人、处事公正。这不仅仅是我个人的看法,在这艘船上工作的人都这么认为。如果我们遇到了什么问题,都会向他请教的。即便是非常棘手的问题,只要他能帮上忙,就一定不会推辞。要知道,他可是我们这艘船上的法官呢!如果船员之间发生了纠纷,就要请安德鲁斯先生出面仲裁,他提出的解决方案总是被大家一致接受。”

露丝:“那您找安德鲁斯先生有什么事呢?”

默多克面露难色。露丝连忙解释说:“请原谅我过分的好奇心。我不该问你们之间的私事,您完全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

默多克释然地一笑,说:“没什么,就是工作中常见的问题。我跟大副威尔德之间有些分歧,现在我很担心他会解除我的职务。所以,我来找安德鲁斯先生帮忙。”

露丝:“安德鲁斯先生给您出什么主意了?”

默多克:“他建议我找找威尔德谈谈,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儿,都是些工作中的琐事。安德鲁斯先生认为,这种情况下只要有一方能主动放下架子,开诚布公地跟对方交流,问题就可以解决。如果必要的话,他也会跟威尔德沟通。”

露丝:“祝您好运,我想安德鲁斯先生一定可以帮您解决麻烦的,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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