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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西学先锋福泽谕吉

每个国家都在用自己国家货币的图案来纪念一些在这个国家历史上曾经作过卓越贡献的人,日本也不例外。在日本现阶段发行的纸币中,五千元纸币是日本著名文学家口一叶,一千元纸币是日本著名医学家野口英世,而最大面值的一万元便是福泽谕吉。我们对每位著名历史人物作出评价时,都按照他们的专业或者贡献的学科门类习惯性地冠于他们“家”的称号,但是这一惯例在评价福泽谕吉时却碰到了一个难题,他给日本带来的贡献是不能仅按学科门类来衡量的,他从文化深处将日本引入了世界的大家庭。福泽谕吉不仅精通数国语言,而且办过教育、出过图书,甚至搞过政治——他,是一个时代的开始。

用知识武装自己

福泽谕吉,于1835年出生于大阪,父亲是一名下等武士,在丰前国中津藩“藏屋敷”(江户时期,各地大名为了推销年贡米或土特产,在江户、大阪、大津等地开设的仓库兼交易所的栈房,尤其集中在大阪)工作,主要负责管理大阪商人资金的借贷等业务。父亲通晓儒学,可谓家学渊源,所以出身于书香门第的福泽谕吉自幼好学,这种品质为他以后的学者生涯打下了良好的基础。父亲喜欢中国学问,喜欢收集中国古书,传说在福泽谕吉出生那天,他得到了中国清朝乾隆时代的一部《上谕条例》,一拿到书就爱不释手,欢喜异常。恰巧当天儿子也出生了,父亲从书中得到灵感,为儿子取名为“谕吉”。福泽谕吉一生中曾学习荷兰语、英语,两种语言均达到了很深的造诣。日本在开国之初翻译的很多国外经典都是出自福泽谕吉之手。福泽谕吉天性好学,不仅是语言,而且对西洋的很多自然科学也颇有涉猎,日本现代会计学中很多名词都是福泽谕吉创造的,对后世影响深远。福泽谕吉传播学问,并不局限于翻译外国新书,他还在很多“学塾”、“讲堂”教授课程,并且创办了名闻世界的庆应义塾大学,教书育人,影响深远。

福泽谕吉一生蔑视权贵,勇于打破身份的条条框框,他坚信众生平等,认为封建的身份等级制度是不公正的,应该坚决地打破。后来,在福泽谕吉的名著《劝学》中,他提出“天不造人上人,天不造人下人”,他还指出,人可以凭借自己的学识,凭借自己的技能来实现社会地位的上升,这本来就应该是一个平等的世界。他借这些理论来劝导人们学习知识,以自己的知识来换取自己的幸福。

福泽谕吉还是一位具有远见卓识的智者,在广大亚洲国家积贫积弱、深受西方列强欺凌的背景下,他提出“脱亚入欧论”,指出亚洲国家的封建制度已经接近于腐朽,已经脱离了先进的行列,日本必须脱离亚洲向西方学习,尽快地实现近代化。这种思想在当时落后的亚洲无疑是先进的、正确的。

不拘门第的谕吉

在封建社会末期,门阀观念盛行日本社会的大背景下,福泽谕吉出生于一个处于社会下层的下等武士家庭,自小就深刻地体会到门阀制度的不公。父亲是一名下等武士,虽博学多才、精通汉学,但是因为等级森严的门阀制度限制,一直未受到重用,直到郁郁而终。因此福泽谕吉从懂事开始就对这种不公正的门阀制度恨之入骨。他天性豪放,不屑于理会身份等级制度的条条框框。上街买东西时,他不像其他下级武士一样,用围巾遮住头后才出门,而是穿戴整齐、堂堂正正地信步而去,信步而回。有一天,他看见自己的哥哥在客厅欣赏一幅字画,便也上前去观看,因为客厅狭小,福泽谕吉不小心踩到了字画的一角。哥哥顿时大怒,大声地责骂福泽谕吉,斥责他踩到了印有主公名讳的字画。他甚至看到了愤怒的哥哥拿起了身边的佩刀指向自己。看着哥哥愤怒的样子,虽然自己心中不忿,他仍然跪下道歉。但是这件事情更加深了他对封建等级制度的痛恨。在福泽谕吉出仕以后,仍然主张人人平等,甚至在他的著作中也经常见到他对“平等观念”的推崇。

谕吉的爱国心

福泽谕吉生在江户末期,一个时代的转折点。在那个动荡的年代,进步与守旧彼此冲突,福泽谕吉因为从小就看到了旧日本的落后和西方新事物的欣欣向荣,所以自幼立志将西方先进的事物介绍给日本,帮助国家实现强盛。

福泽谕吉幼年丧父,母亲一人带着几个孩子,含辛茹苦地艰难度日。福泽谕吉小的时候就很懂事,饿的时候从来不吱声,而是把自己的吃的分给几个弟弟妹妹,他自己则外出打工,做一些手工制品挣钱补贴家用。到了十几岁时,家里的光景稍强于以往的时候,他才开始接受正式的教育,学习知识。1854年,福泽谕吉采纳朋友的建议,前往长崎学习兰学(荷兰学问)。因为当时只有荷兰和日本开展对外交往,荷兰也是最早开展远洋航海的国家,海外交往频繁,日本人普遍认为荷兰是典型的西方发达国家,因此学习兰学在当时日本发达的沿海地区是一种时尚。当时日本的海上力量薄弱,福泽谕吉目睹现状后决心学习荷兰文,来翻译关于荷兰制造海上舰艇和武器的书籍。于是,福泽谕吉拜枪炮专家山本物次郎为师,学习兰学。在学习期间,福泽谕吉才华逐渐展露,加之他出身贫苦,所以异常珍惜所得到的学习机会,进步很快,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成了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在山本物次郎的众多门生中,有不少人嫉妒福泽谕吉的才学,便想办法排挤他,其中一个人就是出身高级武士的奥平一岐。奥平一岐因为嫉妒福泽谕吉深受老师的喜爱,百般刁难福泽谕吉,年轻气盛的福泽谕吉一忍再忍,最终还是负气离开了山本物次郎。同门的刁难并没有挫败福泽谕吉学习的决心,他没有返回中津,而是长途跋涉前去大阪,投奔在藏屋敷工作的哥哥。大阪自古以来就是商业繁华之地,哥哥长期在此,受此影响良多,耳濡目染了很多新鲜的事物,能够在前途问题上给福泽谕吉良好的建议。哥哥在听完福泽谕吉的讲述后,劝说弟弟前去身在大阪的绪方洪庵开设的“适斋塾”学习兰学。绪方洪庵是当时日本为数不多的兰学大师,尤其在医学方面具有极高的造诣,在大阪地区享有很高的名望。适斋塾每年都开设兰学课程,育人无数,人才辈出,所培养的学生中有很多为日本的近代化作出了巨大的贡献。绪方洪庵是一位伟大的老师,不仅在学业上给予学生们指导,而且在日常生活方面对学生的关心也是无微不至。在学塾中,不乏家境贫寒的学生,每逢见此,绪方洪庵老先生都会拿出自己家中的钱财来帮助学生们完成学业。福泽谕吉在适斋塾学习期间,不仅在学术造诣上更进一步,而且学习到了很多待人接物的礼仪、技巧。福泽谕吉非常感激老师的恩德。在绪方洪庵去世后,事业成功后的福泽谕吉每年都会回到大阪为老师扫墓。扫墓中不假人手,都是亲自将老师的墓碑洗刷干净,至于供奉的食物果品,也都是亲力亲为,一丝不苟,几十年来从无间断。从这件小事,我们就可以看出福泽谕吉的感恩之心和尊师重道的高尚品德。

1859年,自感兰学已有小成的福泽谕吉前往横滨地区寻求进一步的发展,本以为自己学艺已成,能够为国出力的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兰学已经落后于时代。横滨是日本的主要港口,是日本与西洋国家接触最频繁的地方,它就像一面镜子,能够反射出当今世界的面貌。在横滨地区,荷兰语已经被淘汰(荷兰在近代已渐渐地落后于英、美国家),取而代之的是真正象征先进生产力的英语。在横滨的大街小巷中,公共场所的告示牌上,大多标注英语。几年来刻苦钻研荷兰语的福泽谕吉在横滨甚至无法读懂一个广告牌。福泽谕吉失望至极,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其实当时,荷兰语在大部分日本地区依然流行,福泽谕吉依靠自己精湛的荷兰语技能也完全可以靠翻译书籍,过上富足的生活。但是他深刻地明白,自己学习外语的目的是为了谋求国家富强,而在当今世界,强大的国家是刚刚完成工业革命的英、美国家,所以学习英语至关重要。福泽谕吉以天下为己任,很快从失落中走出来,焚膏继晷攻读英语。但是当时英语人才非常稀缺,没能找到指导老师的福泽谕吉硬是从英文字典开始学习,凭借自己卓越的语言天分,短短的几年时间便掌握了英语。

掌握英语后的福泽谕吉马上就变成炙手可热、不可或缺的人才。《日美通商修好条约》签订后,根据日方的要求,美国批准日本使节团乘船赴美考察,此时的福泽谕吉就因为英语才能出众被选为大使助手。在海外考察期间,就在船上的随行人员购买洋货、出入西洋高级舞会寻欢作乐的时候,福泽谕吉抓住每一个机会,如饥似渴地学习西方的政治制度和先进的科学。在考察期结束以后,随行人员大都大包小包地采购洋货带给自己的亲友,唯独福泽谕吉两手空空,只有身后桌子上那一沓厚厚的笔记和在美国买的唯一一件物品——英文字典。回国后,福泽谕吉夜以继日地整理自己的西洋见闻,出版了自己的大作《西洋事情》。后来日本的史学家评价这部书时,将这部书比做一座警钟,它警醒了还在一片混沌中的日本大众,启迪了无知的日本社会对先进文明国家的认识,甚至还深刻地影响维新政府的政策。

重视教育的谕吉

在福泽谕吉晚年,他致力于教育事业,在江户地区开办兰学塾,旨在培养知道德、懂知识的理性青年。由于每年慕名前来求学的学生数量日益增多,兰学塾扩大办学规模,建立了庆应义塾大学(现在的庆应大学)。庆应义塾大学是日本历史最古老的大学,甚至比排名第一的东京大学的历史还要悠久。

当时日本刚刚从频繁的战乱中恢复平静,很多退伍的青年士兵也慕名前来求学。但是过惯戎马生活的士兵中有很多人性情火暴异常,寻常的口角都会引发残忍的刀兵相向。福泽谕吉针对这一现状,制定了严格的校规校纪,再三杜绝伤人事件的发生,这样才使得庆应义塾大学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福泽谕吉经常说:“庆应义塾大学的存在,就像一面高悬的旗帜,只要这面旗帜一天不倒下,庆应义塾大学就一天为传承发扬西学代代奋斗,永不停息。”

1901年2月3日,福泽谕吉因为脑溢血在病榻之上长眠,享年68岁。福泽谕吉带来了西方先进的思想,他就像一颗启明星,给朦胧的日本学界带来了微弱却坚定的曙光。虽然这颗明星陨落了,但是他开启了智慧之门,换来了永恒的智慧之光。在日本历史的星空上,福泽谕吉万古流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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