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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阿育王

孔雀王朝的创建者

马其顿人在印度北部的行动,清除掉了当地的几个原有政权。一时间,竟然在这里造成了一个权力的真空地带。这对于印度的那一段历史来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时刻。

历史就是这么有趣,杰出的亚历山大大帝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正是他来去匆匆的印度之旅,为著名的孔雀王朝的兴起,制造出了一个难得的发展空间。

亚历山大一走,印度人就组织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反抗大潮。那些印度王公们也在反抗民众中推波助澜,企图利用民众的力量恢复自己的统治。在这些反抗者之中,就有一个叫旃陀罗笈多的人。

关于旃陀罗笈多的出身,有着不同的说法。在古老的耆那教文献中,说他的母亲是一个村长的女儿,旃陀罗笈多把“孔雀”作为姓氏,是因为那里的人们多以饲养孔雀为职业。后来,他建立起来的王朝也就称为孔雀王朝。

在佛教经典中,说旃陀罗笈多的父亲是位部族首领,在一次冲突中死亡后,孤苦伶仃的旃陀罗笈多就被猎人和牧人们养大。

那时,有一位学识渊博、修养深厚的婆罗门学者叫乔底利耶,这个人对于孔雀王朝的创立起了相当大的作用。在一个辩论会上,他曾博得了众多与会者的尊崇,可是自大狂妄的难陀王却对乔底利耶施以轻薄的嘲笑。心高气傲的乔底利耶怎么能忍受这样的屈辱,于是就和难陀王反目成仇。

乔底利耶为了躲避难陀王而远走深山丛林,在路途上,他碰巧看到了一群正在斗羊的人,人群中有一位面带王者气质的少年吸引了他,那少年就是旃陀罗笈多。交流之后,乔底利耶对旃陀罗笈多的信心更足了,他觉得自己没看错,这个人将来一定能够成就大事业,他就打算把自己的学识都教授给他,并且还要辅佐他。

那时,亚历山大正在和印度的波罗斯王交战。

旃陀罗笈多始终关注着战局的发展,他意识到,自己的机遇就蕴藏在这个大时代中的某一时刻。

据说,旃陀罗笈多也曾访问过亚历山大,不过他并没有引起亚历山大的兴趣,相反差点因触怒对方而被处死,幸亏及时逃走。

马其顿军队主力撤走以后,旃陀罗笈多在乔底利耶的协助下,组织起一支反抗武装。在他的队伍里,吸收了印度西北部各部族的战士和被马其顿军队打散的兵士。在旃陀罗笈多等武装反抗力量的打击下,马其顿人在印度的统治风雨飘摇。公元前326年,在坎大哈爆发了起义,当地的马其顿总督被杀死。

旃陀罗笈多的武装越来越强,约公元前321年,他自立为王,然后就率领军队攻打位于今天比哈尔邦巴特那的难陀王朝都城华氏城。城破后,难陀末代国王被处死,新兴的孔雀王朝就创立起来了。

亚历山大死后,他的部属们瓜分了马其顿帝国的疆土。继承了亚洲区域的塞琉古一世,在公元前305年率领他的军队侵入旁遮普地区。于是,旃陀罗笈多领兵抵抗。

关于这场战争的过程,印度人和希腊人有着不同的记载。

希腊人说,塞琉古军队取得了胜利,一直攻打到华氏城下,败退中的印度人再也没法抵抗下去了,只好求和。而印度人的记载却是,希腊人被旃陀罗笈多打败,兴都库什山脉以南的区域都被印度人占领,希腊人再也无力支撑,于是双方议和。

印度人和希腊人都把故事编得对自己很有利,但不论怎么讲,议和的事总是有的。在公元前302年,希腊人和印度人坐在一起,达成了协议。旃陀罗笈多对旁遮普的统治被希腊人所认可,并且塞琉古的一个女儿还被许嫁给旃陀罗笈多。作为礼物,印度人送给对方500头战象,用于支持塞琉古对埃及的战争。

此后,旃陀罗笈多创立的孔雀王朝便强盛起来,在加强内部统治的同时还对其他地区继续扩张。

后来,旃陀罗笈多信奉了耆那教,并为此放弃了王位,做了一个虔诚的耆那教修行者。大约在公元前300年左右,旃陀罗笈多以耆那教信徒的方式绝食死去。

诸神的宠爱者

根据佛经记载,孔雀王朝第二位国王宾头沙罗于公元前273年病逝,世间上演过无数次的精彩且残酷的夺位之战就又在孔雀王朝开始了,参加演出的是各位王子和公主们,其中最激烈的就是阿育王和其兄长苏深摩之间的争夺战。

后来,阿育王杀掉了包括苏深摩在内的99个兄弟姐妹。在亲信大臣的帮助下获得了王位,同时把他的政敌全部处死。不知是存有一点良心,还是父王留下的兄弟姐妹足够多,据说他并没有完全杀光他的兄弟姐妹。

除了诛杀兄弟姐妹,他还设立了“人间地狱”,专门用来残害百姓。因此在传说中,最初的阿育王是个穷凶极恶的君主。

取得王位之后,阿育王同他的祖父旃陀罗笈多、父亲宾头沙罗一样,开始了不停地征服、扩张。在阿育王时期,孔雀王朝到达了巅峰,在他完成对南方强国羯陵伽的征服后,除了最南部一些小国外,全印度都被他统一起来了。

奇怪的是,阿育王在位的40多年,并没有称过“印度之王”,他只愿意被称为“摩揭陀王”。阿育王也喜欢自称“诸神的宠爱者”,在他看来,他取得了一系列的成功,达到了常人到不了的高度,一切都是神的恩赐,是由于神的宠爱才有这样的结果。

阿育王还有两个称谓,一个是“黑阿育王”,一个是“白阿育王”。这是因为他后来信仰了佛教,施政时就变得温和、仁爱了。人们就把他的一生分成两部分,前半部分是武力征服的“黑阿育王”时代,后半生是推行佛教、施行仁政的“白阿育王”时代。

也有人考证说,历史上确切是有两个阿育王的,“黑阿育王”和“白阿育王”不是一个人。传说就是传说,谁也无法说传说有多大程度的准确。我们宁愿相信“黑阿育王”和“白阿育王”是一个人的两个阶段,因为大家都喜欢这样的传奇。

强盛的王朝

公元前322年至前185年间的孔雀王朝,是印度史上第一个强大的王朝。

王朝的强盛体现在各个方面,其首都华氏城被称做是“花城”,这个城市里有漂亮的公园、宏伟的建筑。在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车辆、生意人、士兵和托钵行游的僧人络绎不绝。为了更好地进行贸易交流,王朝还设立了专门机构建设维护公路和港口。国王的生活也非常奢华,在宫廷盛典上,有用金银装饰起来的大象,选用健硕战马拉着的战车,驯养人驱使着狮、虎,侍从们手捧着装饰有珍贵宝石的黄金器皿。国王行猎时,女驭手们为之驾驭战车,骑马乘象的兵士们左右簇拥。

旃陀罗笈多的谋臣乔底利耶,曾说过一句“政治学是惩罚的科学”的名言。管理与惩罚是结合在一起的,孔雀王朝设置了庞大的机构,并任命大臣管理各个部门。设立了总督,管理各个行省,为了加强控制,选派的总督多为王子。强盛的帝国是少不了强大军事机器的,由60万步兵、3万骑兵、9000头大象和1万辆战车组成的军队守护着国土,随时准备惩罚反抗者。密探遍布在王国各处,他们也是统治秩序的维护者,通过送信人和信鸽将报告送交中央管理机构。

但即使这样,也不能高枕无忧,在夜间,国王还需要经常更换寝室,以防突发事变。这倒是与他在世界上的其他帝王同行们做法一致,帝王们在威严护卫之中也无法躲开随时可能发生的威胁。世界历史上大大小小的千王百帝,各家有各家的难处,做帝王是很风光,但也不容易,要是能轻易地坐上王位还能长久地保有王位,那国王、皇帝还不满大街跑啦。

公元前232年,一代雄主阿育王离开了他的子民。孔雀王朝在他死后只延续了半个世纪便告终结,于公元前187年被巽伽王朝代替,印度又重新陷入了分裂割据的局面。

印度历史上只有孔雀王朝、笈多王朝和莫卧儿王朝的统治范围超过了次大陆半数以上的土地,而其他王朝由于统治范围小,只能称做地方性政权。历史上印度与中国不一样,中国是长时间统一间隔以短时间的分裂,而印度则是短暂统一结合长期分裂,这就更体现出阿育王和孔雀帝国的强盛业绩。阿育王的影响之巨,在印度历史上很少有与之相当的。阿育王的故事,一直激励着众多后来者,豪情万丈地在次大陆上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

一生的转折

“黑阿育王”是怎么转变成“白阿育王”的?这其中有个很有趣的传说:阿育王早期用暴力治国时,在华氏城的北部设立了一个监狱。他下令,只要进了这座监狱,任何人都别想活着出去。在监狱中,犯人被各种刑具严酷地折磨着。

有一天,一位佛教圣人被抓进监狱,狱吏将这位圣人投进水锅,但是水竟然无法烧开,“水煮和尚”这道菜就是做不成。这狱吏也不好好想想,要是能被你煮了,那还是圣人吗?

惊奇的狱吏将这事报告给阿育王,阿育王很奇怪,就对佛教开始感兴趣了。于是他下令释放了佛教圣者,取消了监狱并对犯人从宽发落。

那时,帝国军队正在进攻羯陵伽。那是孔雀王朝统一印度过程中非常惨烈的一次战争,其中15万人被俘,10万人被杀。阿育王被血流成河的场面所震撼了,这一战成为阿育王一生的转折,埋藏心中的佛性终被恻隐之心唤醒。在同佛教圣僧优波毯数次深谈之后,阿育王终被感召,他穿上僧袍,皈依了佛门。从这时起,暴力嗜杀的“黑阿育王”就转变成了仁爱的“白阿育王”。

阿育王曾对他的兄弟说,佛教可以让人安分守己,这样对治国用处很大。看来他是利用佛教教义的消除个人欲望、忍耐顺从,来达到统治的需要。但不管阿育王转变成为佛教信徒的过程中经历了什么样的心路历程,客观上,当王朝需要和平之时,他就选择了佛教,选择了仁爱。用佛教来化解战争伤痕,用佛教来沟通王者与大众的心灵。

护法名王

阿育王在位时,佛教已创立300多年了,这期间经历了七位持法者,进行过两次大集结,但与耆那教、婆罗门教等宗教相比,并不占优势,也没有传播到印度以外的地区。

皈依佛教后,阿育王把佛教立为国教。为宣扬佛法,他修建了许多寺院、佛塔,召集佛教高僧编整佛教经典。在阿育王以捐赠财产、土地和兴建寺庙等方式大力供养佛教僧众期间,有6万外道混入了佛教,导致佛事不振,首都鸡园寺有七年没举办名为布萨的每月两次的忏悔仪式。为此阿育王在他即位的第17年,请著名高僧目犍连子帝须长老召集了1000位僧人,在华氏城组织了佛教第三次大集结。赶走了外道,会诵佛教经典,并编纂《论事》,把佛教推广成为全国性的宗教。

佛教由释迦牟尼创立,但大规模的传播则主要归功于阿育王。为了弘扬佛法,阿育王不断地派出包括王子、公主在内的使者,到各个国家和地区去传教。就这样,佛教不仅传遍了印度,还传播到了世界很多地方,成了世界性宗教。亚洲不少地方都曾经是佛教的传播范围,特别是公元1世纪佛教传入中国之后,就生根发展,在蒙古、朝鲜、日本等处也广为流传,在泰国、缅甸,佛教至今仍处于重要地位。

由于阿育王为佛教做出了巨大的贡献,被教徒尊称为“护法名王”。

阿育王的“正法”

据记载,在阿育王即位第九年便开始推行他的“正法”统治。这个“正法”,包括这样一些含义:

要孝敬父母,善待他人。众生平等,尊重任何动物的生命。多做有益于公众的好事。对其他宗教要宽容,给予耆那教、婆罗门教和阿耆昆伽教应有的地位,不同教派之间不允许互相攻击等等。

我们可以从“正法”中体会出阿育王提倡的宽容、非暴力精神。要知道,那个时代,帝王们为了获取更多的土地、人口和财富而厮杀,然后为守住他们自己的财产而进行残酷的高压统治,那是很正常的,这是那个时代的常态。作为早期凭借暴力而取得成功的人,阿育王却能放弃厮杀,给他的统治赋以温情,如果不是一位智者、圣者,怎么能做到呢。

阿育王命令把他的诏令和“正法”刻在崖壁和石柱上,这就是著名的“阿育王摩崖法敕”、“阿育王石柱法敕”,现在印度、阿富汗一些地方都有发现。这些刻在崖壁和石柱上的敕命,就是想永久地告诫人们,要发扬仁爱、宽容的精神,尊重生命。

阿育王石柱中,最著名的就是位于瓦拉纳西附近的萨尔纳特四狮柱头大石柱,其柱头的四个背对背蹲踞狮子,雄武有力,寓意着帝王的权威,其形象现在被用作印度的国徽。

阿育王的帝王同行们

首先,我们想请阿育王与晚些时期的君士坦丁大帝聚一聚。

作为罗马帝国皇帝的君士坦丁大帝,于306年至337年在位。这两位帝王的共同点都是在先辈的基业上,通过征战建立起一统的大帝国,他们一开始都是站在后来所皈依宗教的对立面,但最后都皈依了并且还努力倡导传播了各自的宗教,使其成为世界宗教,对世界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佛教从佛祖创立直到阿育王时代有300余年,而基督教从创立到君士坦丁时代也是300余年,这两种宗教都在相同的年纪上遇到了贵人,并且都曾召开宗教集会以协调纠纷、发展教义。

我们还想请阿育王与秦始皇一起坐坐,这并不是想演一出“关公战秦琼”,只是二者也确有相似之处。

秦始皇和阿育王都是公元前3世纪两大帝国的君主,公元前221年首次统一中国的秦朝,和公元前261年首次统一印度的孔雀王朝,都是凭借武力征战,东讨西杀完成的统一大业。不同的是,阿育王获得了一个转身的机会,皈依了佛教,并把佛教立为国教。而秦始皇却是坚持极权统治,没有改变。这不是谁比谁强的事情,而是环境和历史机遇的问题。

还有一个共同点,在这两人走后不久,他们所为之奋斗的短命帝国就都消失在历史烟尘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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