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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此时芳子的父亲花向阳也正身陷一片黑暗之中。

昨天当他急匆匆赶回来时,田恬真的已经在家了——当然还是那个假田恬。

找不到这个田恬时,花向阳恨不得挖地三尺立刻把她挖出来,可是当他重新面对这位假太太时,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了。

花向阳突然觉得自己是这样茫然无措,就像一个没有主意又没有依靠的孤儿。这几乎是从没有过的感觉。

不过那种状态只是夜风般从花向阳的感觉中一掠而过,当来到田恬卧室站定在她面前时,他又恢复成为那个自信得很有些自负的花向阳了。

“你胆子不小啊,还敢回来?”花向阳盯着田恬,半眯了眼睛阴沉威喝一句。

田恬仍然从容优雅地化自己的妆,并不理会花向阳,似乎身边根本不存在花向阳这个人。花向阳突然愤怒起来,他差一点就上去夺过她的化装盒丢到地上。可是最终他的手只是了动,并没有真的去抢夺她的化装盒——也许那正是她想要的结果!

“下一步打算怎么办?”片刻之后再开口,花向阳的声音依然冷静。

田恬扭脸轻蔑地斜了他一眼,然后又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化妆上。

花向阳定定盯着她,田恬却旁若无人地只管做着自己的事。

“你——或者应该说是你们的计划已经暴露了,戏再演下去还有意思吗?这就像藏猫猫,你藏着时才能玩,已经找到你了,你还假装藏在那里,这、这不是很可笑吗?”花向阳边说边观察着田恬的反应,见田恬突然停住了描眉,一副似有所动的样子,他赶紧又接着开导起来,“我和你们无仇无怨,你们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钱吧,你开个价,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谈,然后我交钱,你们还我人,我保证不会报案,这件事就当没有发生过,你得了钱,我找回了人,双赢的局面皆大欢喜,怎么样?”

说完话,花向阳耐着性子等了半晌,田恬总算化好了妆,然后转身看着他,认真地送给他一句:“刚才的话你是同我说的么?”

“这里难道还有别人么?”花向阳虽然努力压抑着恼怒,但他的脸色已越发难看。

“你不是开玩笑吧?你的话我怎么一点也不明白,是不是你也爱好上表演了在?”田恬语气里满是嘲讽。

花向阳禁不住提高了嗓门:“跟你开玩笑?你当我神经病啊?”

“呵呵,有没有病我说了不算,建议你早点找个神经病大夫看看吧!”

说完田恬就向外走。

“站住!”花向阳的愤怒终于暴发了。

田恬真的站住了。抬头望着拦在自己面前的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她平静得近乎冷漠。

“既然你敢回来,再走就没那么容易!”花向阳凶横地威胁道。

田恬冷哼一声:“花向阳,限制人身自由可是违法的,请你让开!”

花向阳不理她的话,只是瞪着她:“你这个骗了还配跟我讲法?今天不说出真田恬在哪里,你出不了这个门!”

田恬笑笑:“本来我不出去也可以,可你这样逼我,看来我还是非出去不可了——请你让开,否则我会立刻报警的!”

花向阳简直要气疯了——他气的不是田恬的猖狂,而是她声称的报警——简直拿他当傻瓜弱智二百五了,竟然以为这么拙劣的伎俩也能吓退他。他不再说什么,只是两手叉着腰,寸步不让地挡在田恬面前,看她怎么收场。

田恬掏出手机拨号。花向阳冷眼看她怎么虚张声势。

花向阳怎么也没料到,田恬竟然毫不犹豫地拨打了110,没有给他一点挽回的机会——即使有机会,花向阳也不可能去阻拦她,但那起码会让他心里舒服一些。

但是田恬竟然没有表现出一丝心虚。

警察很快赶到了。一直躲在卧室门外不知所措的小莲看看田恬又看看花向阳,不知该怎么办。田恬命令她去开门,花向阳黑着脸没有表情。小莲便慢慢过下楼去,很慢,到下边故意犹豫一下,见花向阳没有阻拦,方才打开了门。

一男一女两个警察进了屋,问刚才是谁报的案。小莲冲上边努努嘴,便带两位警察上了楼。

到了楼上,看了看那对互相仇视的夫妻,两个警察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报的案。

田恬说是她报的,然后看也不看花向阳,只是点指着花向阳那边,说这个男人限制她的人身自由,还有暴力倾向。警察问明白了两人关系,又问花向阳是怎么回事。花向阳黑着脸强硬地说这是他的家务事,用不警察多事的。警察态度很好但语气挺硬,说只要接警就要出警,而且即使是太太先生之间也无权限制人身自由,否则就是触犯刑律。

她是假的她是骗子——这句话在花向阳嗓子里不断往外冲锋,但最终还是让他阻击回去了——现在他还不想让警察知道。

最终,花向阳只能眼睁睁看着田恬胜利地随着警察一起离去。

然后他就在自己的书房里一直坐着,一直坐到天黑,一直坐到无边的黑暗把他彻底包围。

“花叔叔、花叔叔……你……您下来吃点饭吧……”

小莲怯怯的呼唤来自楼梯上。

小莲叫了几声,花向阳才耐着性子回了句:“你吃吧,我不吃了。”

然后花向阳重新陷入了深幽的黑暗之中。

花向阳知道假田恬一定还会回来,否则她不会这样大张旗鼓地打击他的气势。他只是不明白,是什么让她如此有恃无恐?照这样猖狂,会不会有一天连他这个花向阳也换成假的?这么一想花向阳不禁倒吸一口冷气——也许对手的布局真的很大很大。

不能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让她或者他们为所欲为!再不能这样被动了,要主动反击、反击!花向阳猛地站起身,用力抖一抖身体,似要挣脱这枷锁般沉重的黑夜。

第二天早晨刚一上班,花向阳就来到了公安局——骗子都张狂到敢于报警,也许他们正是抓住了他顾虑重重这一点,现在他要抛开一切迎头痛击了。

毕竟花向阳是本市知名企业家,何况又是这种少见的诈骗案,警察非常重视,也答应花向阳暂不公开秘密调查的请求,并嘱咐花向阳注意安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及家人,同时也不要过分打草惊蛇。

花向阳觉得这不是什么太过疑难的案子,只要自己报了案,假田恬的身份很快就会被查清,她背后的黑手也很快会被揪出来,不过花向阳最关心的还是真田恬到底怎么样了。

这一天花向阳只到公司呆了一半天,心不在焉地听了听汇报,便把事情交给秦奋处理,自己早早回了家。假太太不在家,估计已被警察控制了。小莲也不在,估计是被警察叫去调查了。花向阳急切地等待着消息。一会小莲回来了,原来她不是去公安局而是去买菜了。不过从小莲嘴里花向阳得知警察上午确实来过,找田恬谈过话,还找她问过田恬和他的事。

“你怎么说的?”

小莲摇头,低怯说:“我说你们都是好人,待我特别好,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花向阳索性向她交底:“那我告诉你,真正的田姨己被坏人抓走了,现在的田姨是个假冒的,是骗子!”

尽管已经从花向阳和田恬的争吵中已经听到了一些什么,但花向阳的直言通报还是吓得小莲变了脸色惶恐地不住摇头——对于她来说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这只有在电视剧里才有的蹊跷事怎么可能发生在现实中呢,而且还发生在她身边,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世界真的太可怕了。

“田姨是假的,这是肯定的,你天天跟她在一起,早就应该发现很多不正常的地方,可你什么也没跟我说过,你是真没看出来还是早已被她收买了,会不会你也是假的?或者一开始你就是他们一伙的?”

花向阳可怕的话还有他凌厉的目光叫小莲异常惊恐,她声音和身体一起颤抖着说:“花、花叔叔,我、我、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好害怕……”

小莲说着已经哭了起来。

花向阳再次认定小莲确实不是骗子的同伙,见把她吓成这样,他突然有些过意不去——她比女儿芳子还小啊!

花向阳不觉伸手拍了拍小莲,刚要安慰一句,没想到小莲却一下子扑倒在他的怀里哭着说:“我怕,我好害怕,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好了好了,别怕,有叔叔呢,你真田姨很快就会回来的,很快的——别怕,有叔叔在不会有事的……”花向阳安慰小莲也是在安慰自己。

小莲这真的吓坏了,而且她不仅是吓坏了——远离亲人这么久,第一次可以在一个人的怀里这么哭一场,这对她来说就像一个饥渴的流浪者突然找到了一间温暖的屋、一个临时的家,她无法叫泪水停止涌流,更不想从这个怀抱里很快离开。

花向阳不禁心生怜意,他不由自主一边安慰一边轻轻拍着小莲的后背,甚至听到门响两个人都忘记了分开。

当花向阳突然意识到什么回头时,田恬正站在门口冷冷地看着他们。

花向阳回头的这一刻,田恬便鼓起掌来。

小莲惊惶地从花向阳怀里跑脱出来,直到这时她好像才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看着田恬,她像闯了大祸犯了大罪一般惊恐万状哆嗦着不知如何是好。花向阳明知是假太太,可这一刻也还是很不自然又有些羞恼地脱口问句:“你、你怎么回来了?这么鬼鬼祟祟干什么?”

田恬的声音像她的目光一样冰冷和愤怒:“我回来的不正是时候吗?你们一定以为我已经被抓起来了吧?”

听了这话小莲突然意识到什么,她吓得又跑到花向阳身边,下意识地抓住了花向阳的胳膊,见鬼般无比恐惧地看着田恬。

田恬突然抬手指了小莲,却是说不出话来,只是痛心地摇着头,她的眼中有泪光闪烁。

花向阳推开小莲,突然哈哈哈大笑起来:“到了这时你还这么卖力地表演,你真的一点不累吗?”

一听这话,田恬一下子泄了气般无力地搭拉下手臂,疲惫也立时藤蔓般爬绕满脸,一瞬间她好像苍老了十年。她再次无力地摇摇头,说声我真的累了,一副万念俱灰的样子缓缓走上楼去。

望着她的背影,花向阳猛地心中一痛——他想如果是真田恬受到自己这样的伤害会怎么样!

呆呆地站了半晌,花向阳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急急向楼上跑去。

田恬房间的门已经从里面反锁上了。

“开门,开门!”花向阳急切喊叫着。

里面没有反应。

花向阳不再犹豫,他奋力两脚踢开了门。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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