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号称草原钢城的包头驶往银川的火车呼啸着进入打拉特旗地带,透过车窗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除了沙丘和石砾,荒凉中唯一的生命绿色,便是偶尔才能见上一眼的骆驼草。
半路上车,无座。我一直站着看《沙的智慧》。“旅途就是目标本身”,书中印度智者奥修的哲语,让我感到这次大西北之行劳累的本身正是一种人生的体验。
前面座上一直相互依傍着瞌睡的姐妹醒过神来,抬眼看到我捧的书的书名后,似乎对我产生了敬意,邀请我与她们挤坐在一起。于是我们交谈起来。姐妹俩是宁夏贫瘠土地上的中卫人,回族,分别就读于北京民族学院及财贸学校,这次是放暑假回家的。
火车在“乌海”站停靠,见一年轻女子提着两大包东西上来,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当挤到我们这里,便央求帮帮忙,把包塞进我们的座位下。我顿生疑惑,正想问她里面装的是何东西,只见她猫下腰,拉开包拉链,从里面拎出几袋用塑料袋装的瓜来,那瓜的样子就像我们宁波的黄金瓜。她说,在车上卖瓜,发现了要没收。只能躲着卖。她硬要送我们一袋,我坚持付她瓜钱,她说声“谢谢,帮着照看点”,就匆匆各车厢兜售。听姐妹俩介绍,这是沙漠上特有的叫做“沙果”的瓜,皮金黄坚韧,瓜瓤雪白,进口如蜜。想不到干旱的沙漠地,竟能结出这样的甜瓜来。
这女子来来回回不停地跑,兜售完手里的,再回到这里来取,灵巧干练得如同一条车厢里的游鱼。但这趟过来,却惊得像被猫捕捉的耗子,以致慌张中衬衣被椅角扯开,露出胸罩来,她脸上泛起一阵红潮,说这回差点被捉牢。她挤坐在我们对座,说是有人查过来,让我们帮说一声是旅客。好在她的沙果快要消货了。此时,我才发现她原来有一张很俊俏的脸,还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你这样担惊受怕为啥?”她的眼睛一闪,“为了爱情呗!”她的直爽简直令人惊讶。她说,乌海穷,虽然现在也开发了,她的未婚夫还是想攒点钱,开一爿夫妻小吃店,省得帮人打工受气。她掠掠凌乱的长发,说:“只要感情好,日子有奔头,苦点累点咱情愿!”
说着,车快到前面的停靠站了,她要下车,去取沙果,再赶下趟去乌海的车兜售,这样一天要跑四五个来回。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苗条干练的背影,我想:如果说眼前上北京读书的姐妹俩是黄土地飞出的金凤凰,那么这位为希望而辛苦奔走的女子不正像沙漠中这种生命力极强的充溢着鲜活甜汁的金色沙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