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答应你妈以后少跟你来往,你就带我去你家!”
平果一脸的为难,“我不去了好不好?再说了,刚跟你好就去你家,传出去影响不好。”
蒋柏晨一脸的不在乎,“我妈就是担心跟你在一起会影响我的学习成绩,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不会因为这些就疏忽了学习。”
“话是这样讲,可跟你回家,我还是觉得有点偷偷摸摸,像是做贼一样。”平果撅嘴。
“不会啊,况且这个时间我妈也不在家的。”蒋柏晨边骑车边回头安慰似的对平果笑了笑。
今天接连破了平果的好几个记录,第一次牵男生的手,第一次骑车被男生载,也是第一次让男生骑自己的车子。
她心里像是有无数只小鸽子,在不停地欢唱着,飞呀飞呀,虽然很乱,却满是欢喜。她抓着少年白衬衫的两侧,小心翼翼地,仰头便能看见他挺直的脊背。
车子一直进了常春藤小区,进门的时候蒋柏晨没有下车,而是跟站岗的保安打了个招呼。苹果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她忍不住问蒋柏晨,“你家真的住在里面的别墅里?”
蒋柏晨下车,平果也从后座上跳下来。
他挑了挑眉毛,问她,“你以为呢?”
“我以为,你妈是一户人家的保姆,在参观的工作只是她的兼职,到了晚上,你们就住在主人家的房子里。”平果把之前内心的猜测照实说了出来,说完吐吐舌头,看着蒋柏晨。
蒋柏晨赞叹,“你想象力还真是丰富,不过,我就这么像寄人篱下的人吗?因为我穿的有些寒酸,对吧?”
“不是不是……”平果赶忙摇手,却又实在找不出其他的理由来给自己开脱。
“好啦,我们到了。”蒋柏晨指着面前的一幢二层小别墅,没错,就是平果之前跟踪来过的地方,上次来这里还是盛夏的一天,为了不被蒋柏晨发现,她偷偷躲在灌木丛里,结果后来小腿和胳膊上被毒蚊子要了好几个疙瘩,好几天都是肿肿的。
蒋柏晨把平果的车子锁在门前,取出钥匙把门打开了。
迎面而来的是古旧的气息,里面的摆设都有些陈旧,但看得出这些家具和摆设在过去都是价值不菲的,年代虽有些久远,每一件东西确实纤尘不染,处处可以看出这家的主人很爱干净。
“爸,我回来了!”蒋柏晨一边换拖鞋一边对着楼上喊。
这一嗓子差点让平果失去重心在地板上滑到,她扶住蒋柏晨的小腿,抬起头问他,“为什么不早说……”
“怕早说你就不肯来了,走吧,丑媳妇迟早要见公婆。”蒋柏晨把她扶起来,牵着她的手,穿过大客厅朝楼上走去。
这是一幢装修上乘的房子,地板和墙围的木材虽已经有些老旧,却仍显示出不错的光泽。顶上的巨大水晶吊灯和墙壁上巨幅油画,显示着主人曾有过奢华的过去。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家庭?苹果内心的疑问更加重了,很显然,蒋柏晨就是在这样一个曾经显赫如今已然败落的家庭里成长起来的,他的内心是否也跟自己一样有着千疮百孔的过去和遗憾?
她觉得他的手冰凉,恍然间像是不相识一般,她仰头望他,少年正徐徐回望,他手上的力气更大些,握紧她的手。
两人就这么一直牵着手,到了二楼走廊才松开。
蒋柏晨来到正对楼梯口的房门前,敲了两下门,说,“爸,我进来了哦!”
里面没有回应,平果刚才就很是好奇,蒋柏晨一进门就那么大的声音说话,难道蒋爸没有听到?
门被推开了,屋里的光线很亮堂,只是空气有点闷,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平果看见一个人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单,他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整个人几乎是无声无息的,像个没有生命的尸体。
平果害怕了,她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甚至不敢再向前一步,死死抓着。
蒋柏晨扭头对她说,“别怕,这是我爸爸。”
虽然平果意识到眼前这个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有可能是蒋柏晨的父亲,但是当亲口听他告诉自己时,还是收到了不小的震动。
“爸爸因为一次意外,从楼上摔下来,很不幸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蒋柏晨小声地说着,又转身走到蒋爸床前,给他盖好被单。他坐在床前,托起爸爸的手掌,开始为他做按摩。
“爸,这是我朋友平果。”
平果注意到蒋柏晨没有用到同学两个字,而是说朋友,她的心里浮起一抹微笑。
“爸,这个月的月考成绩又下来了,我考了全班第一。”蒋柏晨慢慢说着,蒋爸没有任何反应。
“叔叔可以听到吗?”平果问。
“可以的,他只是不能表达而已。”蒋柏晨说。
平果顺着蒋爸的眼神网上看,发现天花板上贴着几张杂志彩图,好像是外国风情摄影。天花板上还有许多双面胶的痕迹,有些地方由于日期久了,沾上了灰尘,有些发黑。
“上面贴的是《世界地理》,爸爸以前最爱看旅游类的书籍。我就给他贴到上面去,这样他一个人的时候就不会太孤单。”蒋柏晨笑笑。
“多久换一次彩图?”苹果问。
“两三天吧,不管多忙,还是会经常给爸爸换一下新鲜内容。”他说着笑了,脸上有一丝羞赧,这在以前亦是不常见到的。
平果被这个男孩感动了。他会这样照顾自己的亲人,以后也一定会对我好,她这样想。
“能帮我把窗户打开一点吗?透透气。”蒋柏晨正在帮爸爸活动腿部肌肉。
平果走过去,拉开一点窗子,很快就有风钻进来,不过这个季节的风湿很怡人的,追在脸上会觉得很舒服,还有着岛城特有的海洋气息。
她走回来,打量着床上的蒋爸,面容似乎还很年轻,只是头发有些银灰。他有着挺拔的鼻梁,深陷的眼窝,坚毅的下巴,她仿佛看见了几十年后蒋柏晨的模样。他是被床上的这个人赋予了生命,平果默默念着,人生就是如此,迎来送往,旧人老去,新人辈出。
“你跟阿姨都不在家的这段时间怎么办,他一个人在家你们放心吗?”
“我们从乡下亲戚那里请了一个人来照顾爸爸,她现在应该是出去买菜了。”蒋柏晨说。
“那你们要支付那个保姆工资?”平果突然问。
“诶?嗯,是的。”
“可是,阿姨在餐馆里打工也赚不到多少钱啊!”平果为了避免蒋爸听到,尽量压低声音。
“是的,每月都会支付保姆工资,所以妈妈一个月算下来其实赚不到什么钱的。”蒋柏晨把她拉到离床稍远些的地方,看得出,他很少跟别人谈起这些事情,甚至是从来没有,他的眼神里有种心疼,对妈妈艰辛的深刻体会。
“所以,我才去你爸爸那里打工。”蒋柏晨说完挠了挠头,“不过我相信生活总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平果点头,心里更加觉得之前跟薛伟提出增加蒋柏晨时薪的事情是对的。
“没关系,以后我们会长大,可以工作,那时候就可以孝敬父母长辈了。”平果说着鼻子突然有些酸,“其实我好羡慕你的,叔叔虽然这样,却一直陪在你身边,哪怕他什么都不能做,但是他在这里,你就会安心……”
蒋柏晨拉着她走出房间,伸手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傻姑娘,你还有我呢。”
她重又破涕为笑,勉强忍住就要流下来的眼泪,“如果有一天,我也变成叔叔这个样子,你还会对我好吗?”
蒋柏晨不说话了。
“你说话呀?”
“会的,会对你更好。”他张开双臂,抱了抱她,像个小绅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