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毕竟人少,黛玉在这里,却是当家人。
原本准备的一大堆的说辞,对上黛玉那一番冠冕堂皇的话,却是半点说服力也无。贾琏不禁心中暗叹,这次,只怕又得无功而返了。
一时竟是找不到合适的话说,又见黛玉神色有些懒怠,贾琏忙起身,说道:“妹妹身子不好,还是先回去歇息会子。”
黛玉也不强他,无奈一笑,起身福了下身,道:“是我不好,竟是忘了琏二哥哥。还拉着说了这半日的话,琏二哥哥先去,我刚倒是有些吃多了,只怕会存了食,我再略坐坐,”又扭头看着红儿,嘱咐了几句,“红儿,你送琏二哥哥出二门,吩咐跟着的小子好生伺候着,琏二哥哥带来的人也好生安顿了。”红儿答应了一声,便引了贾琏率先出了亭子。
待贾琏走远,黛玉心里却是有些空乏,心中很乱,喃喃问道:“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却是不知道问的自己,还是身边的丫头。
含俏一旁剥了颗葡萄,送到黛玉嘴边,一面说:“姑娘不必忧心,奴婢看这琏二爷似乎被姑娘说动了,再说姑娘所说都在理,多少还是有些用的,只看老爷怎么想,毕竟……”
黛玉知道,其实这里面,最重要的是林海的决定,自己做这些,无非只是告诉林海,自己不想去贾府的决心。就着含俏的手,把葡萄含在了嘴里,正想着,便听见一阵脚步声,抬眼一看,却是映雪来了,实在是没心情,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下头,含俏等人均是喊了声姐姐。
映雪近前来问了声好,“姑娘好,奴婢见琏二爷走远了,这才进来……”
雪雁在一旁插了句:“难怪刚才觉着那树地下,看着是有人的,再一看,却又没了。“
映雪瞪了雪雁一眼,见雪雁住了嘴,方才接着说道:“奴婢只告诉姑娘一声儿,且不必多想,好生保重身子才是。老爷最是疼爱姑娘,自是舍不得姑娘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也定不会太违逆了姑娘的意。”
听言,黛玉面色方好了些,因心情不好,并没有发现映雪话里有不妥之处,略带了点笑意,却是比哭还难看,点头应了声:“嗯,爹爹从来对我都是百依百顺的,自然这次也不会例外。”黛玉心知,更多的是安慰或者是给自己打气而已,林海的思想毕竟是这个时代的思想,何况他又确是一个至孝之人,甚至有点愚孝。
伸手挽上映雪的手臂,借着这力道站了起来,笑道:“罢了,咱们也回去吧,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这荷叶看着倒是有些腻烦。”几个丫头心里均是道,你自己心烦,倒说是荷叶看着腻烦了,这荷叶还不是你要种的。却也不敢真个说出来,偷笑一下,抬头时却是一本正经,答应一声忙跟在黛玉映雪后面。
这贾琏,便是荣国府贾赦之长子,娶的便是他小婶子王夫人的内侄女,名王熙凤,现捐了个六品的同知,并无实权,不过是面上好看罢了。晚间,林海回来,映雪立马把午间听雨亭的事叙说了一遍,说完,叹了一句:“姑娘每次说起要去京里,好似很害怕的样子。”
听言,林海一愣,随即却是心中苦楚,自己的女儿,哪里还看不出来。黛玉确实很害怕,尤其听不得寄人篱下这些字眼。在月莹的事上,林海便看得清清楚楚了,只是无从问起。似乎,黛玉有过这样悲苦的经历,只是,黛玉从出生至今,还未在陌生的地方单独呆过一天,又哪里来的经历呢?每次想到这里,都忍不住自嘲一番,丢开不提,自个儿看着长大的女儿,宠着长大的女儿,还能有假么?
他哪里知道,这黛玉本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出生的,谁知道到底是孟婆失察,还是那传说中的穿越,无人知晓。
映雪说完,偷眼看了林海面色,知道自个儿说的话有了效果,也就不多言了。
林海正想着,是不是该拒绝了贾琏,只是苦恼这话怎么说才能令贾老太君心里舒坦一些,黛玉的话是在理,只是林海不能那般说呀。便听帘子响动,碧色走了进来,在桌前五步远处站定,矮身问了个好,方回话,却是贾琏求见。
林海点了点头,道:“请他去外书房相见,”顿了下,扭头看着映雪吩咐道,“晚饭就摆在外书房外间的小套间里,把上次得的好惠泉酒取一坛,不必太多,另外,吩咐人去叫少云过来,就说我说的,出来陪客,你去和李姨娘说一声,免得她不知道。”
林海说一句,映雪答应一声,见林海说完,也没立即就走,又问了句,“老爷的意思是叫少云去外书房,还是直接去套间里候着?”
“也罢,传晚饭时你再去叫他,直接去套间里。”知道贾琏只怕是有事要说,有少云在,只怕他也不好说出来。
临出门,林海却是又停了下来,转身指着桌上的几本蓝皮书,说道:“我这里也没什么事,外面有小丫头子还有小子们,也尽够了,你们无事就过去看看玉儿,把我今儿得的这几本书送去,”说着,又指了八宝格上的一个红色填漆锦盒说话,“还有那个田黄石的纸镇也拿过去,都跟我要好几次了,当时怕她太过得了意,并不敢给,后想着给她送去,只是这些时忙,也给忘了,另外,映雪去一趟厨房,吩咐她们准备几样颜色鲜艳的菜色给玉儿送去。只怕这丫头今儿又懒怠吃饭,你们多劝着她些,晚些我再过去看她。”
“是,老爷。”两人齐声答道。
林海到外书房时,贾琏已经到了,林祥正一旁伺候着,小丫头上了茶、点心、果子等物,贾琏一面吃着茶,一面把玩着茶盏。见林海来了,忙起身行了大礼问好,“侄儿给姑父请安,老祖宗,父亲,二叔还有珍大哥哥吩咐侄儿代为问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