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处院子是最大的一处,都是种的闽南那面的树木,本没希望能活多少,不过试着种种,竟也活了不少。毕竟不是全部活了,又从远方运来,两三趟的,消耗的银子也就多一些。好在少柏与那边有生意来往,运费稍稍也低了一些。靠北面的墙上,种着鸡蛋果,这会子早长了芽儿,嫩绿一片。做的吊脚楼一样的房子,不过却并没有那么高,下面只留了一尺的。木头的房子,七弯八拐,这里一间,那里一间,绵延一片,迥然成了一道风景,大大小小共有二十多间。
黛玉领着众人进了最前面的那一间,进门便是很大的一个厅,不过整个房子竟没一个高椅的,全是矮几矮塌,也没什么装饰。右边用一具八扇的屏风隔断,里面放着桌椅等,是饭厅。左边用花格隔断,那花格直连着屋脊,上面花鸟鱼虫,各色都有,全是用松木做的,漆着暗红色的油漆,华贵而又大气。
见人进来,里面走出来几个丫头,各自端着茶盘,捧给各人。
灵枢挨着黛玉坐了,连声问道:“前儿听你说种的是闽南那边的树,如今看来,倒也有些趣儿,果然与我们这边的树不同,显得大气。不过这屋子后边的树倒是没什么奇特的,不过,既是你特意种下的,必定有特别之处,可有什么说法?”
黛玉道:“自然,你还记得那一年我们一家回乡,我送你的那一套小首饰?”
灵枢略有些疑惑,还是点了点头,道:“自然记得,你不是说是二表哥带回来的豆子做的么,我倒是爱那红艳艳的豆子。”
黛玉笑道:“这屋子后面种的全是结那豆子的树。”
“真的?”灵枢明显的很惊喜,“叫什么名字?咱们赶紧去看看,可结了荚没?”说着,人便跳了起来,拉着黛玉便要走。
黛玉一把拽住她,道:“急什么,这才春天,到哪里去找豆子?要到下半年,还不知道今年结不结呢。”
听说还没有,灵枢有些丧气,撅着嘴,道:“你也不早点说。”
黛玉哭笑不得,“是你性急,好不好?”
才说了几句,便有人进来回话,说是淇河县主使人送了东西来,李氏忙说请进来。不一会子,进来一个银红坎肩的丫头,手里端着一个盘子,与众人行过礼后,方道:“我们郡主吩咐奴婢与林姑娘送东西来。”
黛玉也想不出什么缘由来,只在地里时水淇提过,却也没放在心上,想着也不好就叫人拿回去。遂点了点头,笑道:“她还想着我,我却是没什么回她的,今儿得了好些好菜蔬,等晚上做了好菜,送与她尝尝,回去与我说多谢。”
雪雁见黛玉点头,忙走了过去,接过盘子的同时,递了一个早预备好的荷包递给对方,道:“你跑一趟也是辛苦,这些与你买胭脂。”见她要推辞,忙接着说:“快收起来,在这推来推去的,怎么好看?”
等那丫头离去,灵枢闹着揭了上面的红绸子,却是十多个憨态可掬的弥勒佛,形态各异,或撑腿,或坐,或蹲,或龇牙,或咧嘴笑,或做着怪脸……不可一一尽述。一见,两人便笑了起来,黛玉道:“这丫头,也不怕亵渎了菩萨。”
众人看去,笑了起来,都说是。
那面水汐等人自回了各自的屋子,水汐见左颜就要走,忙上前抓住了她的衣袖,道:“颜姐姐,我有话与你说。”
左颜似乎料到水汐会拉住她,便是说话的内容,似乎也尽知道。连头也没回,微微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一丝儿也没变,冷哼了一声,道:“你要说什么,我尽知道。”说罢,挣开了水汐的手便走了。
水汐一脸的愧色,又为难,低低地喊了一声:“颜姐姐……”下面的话,不知什么缘故,似乎说不出口。
左颜走了一段,似乎又有些不忍,停下脚步,依旧没有回头,轻轻叹道:“放心。”幽幽的声音,似无奈,又似彷徨,不知道她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听到,水汐一怔,面上的表情也是变化莫测,看不出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第二日,一早,东边天际方露出一丝白光来,灵枢便醒了,怎么也睡不着。想着昨日只顾着在外面玩了,这里面的景色却是半分也未看见。这么想着,脑袋语法的清晰起来,更是睡不着。想要喊了丫头进来服侍,又想着,这一喊,说不得那两个嬷嬷也会醒,又是唠叨个没完,说不得还不许起。遂自起身穿了衣裳,打算去喊了黛玉起来,两个逛园子也好。
黛玉习惯性地在凌晨时分醒一会子,今儿,一早,黛玉又醒了,只觉嗓子干涩难耐,却又懒得起身,也不睁眼,伸手便往一旁的小几上摸去,竟是没摸着。手越伸越远,整个桌面摸了个遍,却并无一物。脑中越发的清晰起来,一把做了起来,还没来得及转头,便见床边有个人影。当下便吓得不轻,往床里缩了几分。好在黛玉一向不喜尖叫,倒没吵着旁人。那人也似乎吓着了,跳起来死劲拍着胸口,却不知为何,也只是低低地压抑着叫唤了一声。还未瞧清,便听那人影说:“玉姐姐,是我,你怎么忽然起身,吓死我了。”
黛玉定睛一瞧,果然是灵枢。有些哭笑不得,抚了抚胸,心跳一时恢复不过来,连带着人也有些无力,挪过几个大枕头来,身子软软地靠了上去。一面看向窗户,已大亮了,一面说她:“怎么起这么早?”见屋里只二人,又问:“怎么也没带个人?”又见她只着中衣,外面披了个斗篷罢了,忙掀了被子一角,道:“快上来,这里虽暖和些,到底冷得很,这要着了风寒,可怎么得了。”这个时候,又没有特效药,一时好不了,说不得慢慢能转为肺炎,再慢慢低,可就要了人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