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左颜要发作,黛玉忙道:“颜姐姐不小心碰掉了碗,你回去拿一个来。”雪雁两个刚掀了个帘子,发觉里面的气氛有些不对,又见并没出什么事,虽心中疑惑,并不敢问,忙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一面起身扶住左颜,抚着她的胸,见其眼中有泪,忙搂住她,拿了帕子与她拭泪,一面说道:“颜姐姐,事情慢慢商量着办,可不许伤了身子。”又说:“汐姐姐是个不太说话的,她定没有这样想姐姐。”
听言,左颜苦笑不已,似乎身上的力气忽然间消散去,瘫软在椅子上,连连摇头,道:“我怎么不知她?她也是与你有缘,那么多年不肯开口,才见你第一面便开了口。她也是见太妃前些时日说得厉害了,又担心你受了委屈,才问我。我不是怪她一心护着你,我只恨她,这些年的姊妹,她却不知我的为人。想想这世上,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却是苦了女人,还要这群女人每日里的厮杀,男人却那般的坦然。我只羡慕你,二表哥心里只有你,也为你立下不纳妾的誓言。但凡有点心的人,便不会起这个心思。何况,一旦为妾,这一生,便注定了悲哀,甚至自己的孩子,都不能称呼自己一声妈。我便是再蠢笨,也不会应允。”
想来水汐并没说什么严重的话,只是难免伤了左颜的自尊,也难怪她会生气。想起今儿白天,两个人似乎真的没说过一句话,水汐看向左颜的眼神也颇耐人寻味。
自认识左颜,她便是一个极其潇洒的人,对于新鲜的事物,总愿意尝试,有时,黛玉都很羡慕她,若不是知道她,真的要怀疑她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见她在自己面前哭着诉说委屈,那样的孱弱,惹人怜惜。听着她大胆的言词,高兴之余,却又伤心之极,她知道,更加的明白,将来若是真个发生在她身上,她该活得有多辛苦啊。
黛玉越发的搂紧了她,“颜姐姐这门好的女子,定是会幸福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总是有好的男子的。”又说,“你不知道吧,我姐夫,也是这样的一个男子呢,所以,你要相信,你一定能遇上一个只对你好的男子。若是……若是颜姐姐……我便让与颜姐姐。”咬牙说完,又有些后悔。真的是不能冲动啊,这样毫不负责任的话,怎么可以说呢。
心中的憋闷发泄出来,左颜已好受多了,听见黛玉的话,微微有些发怔,抬眼看见黛玉一脸的懊恼之色,不由地笑出了声,拍了拍黛玉搂着她的手,正色道:“这种话,以后再不许说了,要叫二表哥听见,多伤他的心,这是能让的么?”见黛玉满脸急色,又后悔又羞愧,心便软了,声音便柔软了几分,“你若是觉着欠我的,以后多想些新样子的菜出来,我可是等着解馋。”说罢,瞪了黛玉一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是你的产业。”言罢,又想了想,方道:“再不然,与我一些书看看也使得,我知你家里藏书是极其丰盛的,便是这里三味书屋里的,我就见其中有几本是你的手抄本。”
听言,黛玉的心便又贴近了左颜几分,也知她后面的话是为了逗自个儿开心,忙笑着应了。左颜拉了黛玉,推她坐回去,一面说:“快坐着,这东西还没吃完呢,”又见自个儿面前的碗不见了,低眼瞧见地上的碎片,才想起方才的事,大声喊了一声:“香儿。”
方才的丫头忙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子便进来了,想是早预备好了,雪雁拿的碗,叫香儿的则是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左颜许是高兴了,对黛玉说:“这些我们两个也吃不完,不若让她们两个留下来一起吃,省得糟践了。”
雪雁笑道:“哪里会糟践?左姑娘是不知道,这里养着猪呢,这些吃不完的,剩下不能再用的,便都拿去与猪吃,咱们这里吃的猪肉,都是自养的呢。”说罢,偷偷瞧了黛玉一眼。
左颜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真真叫人不知说你什么是好,只看这桩桩件件,便知你定是个会管家的,这分分毫毫,可都用在刀刃上,便是个剩菜剩饭的,你也虑着了?”
黛玉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正好捞了块萝卜出来,忙放进她的碗里,道:“吃也堵不住你的嘴,”又说,“香儿,你家姑娘平日也这样?”
香儿听言,先看了左颜一眼,见自家姑娘心情很好的样子,胆子便大了些,抿嘴笑道:“回林姑娘的话,我们姑娘平日在家也不这样,在老爷夫人面前,从来都是端庄温顺守礼的,再是不打趣人的,只在林姑娘面前,才这般呢。”
黛玉指着香儿,连连摇头,笑道:“我就知你护着你家姑娘,偏不肯说你家姑娘的坏话,却来抬举我,可见得是你家姑娘身边得意的人儿,这门会说话。”
雪雁出去拿了碗又回来了,摆好,剩下两个位置,两人对坐了。说说笑笑,这一晚便过去了。
第二日,因黛玉有心为她们表姊妹代和,便没出去吃早饭,吩咐厨房做了几样水汐与左颜爱吃的,又命丫头去请了二人过来。
水汐就在隔壁,不过一会子便过来了,却不是一个,还有个水淇,黛玉看见,笑问道:“你们两个怎么在一起?”
水淇上前坐在黛玉身旁的椅子上,道:“知道你们两个好,就不许我与二姐姐好?”又说:“林姐姐就是偏心,我好容易来一回,你也不说理我一理。如今做了好吃的,也只记得二姐姐,却不说请我的。”
黛玉被她说得无言以对,纠结半天,好似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索性不找了,便耍了回赖,道:“你人都来了,难不成我还赶你出去不成?说这些小气话,也不怕人笑话。”
水汐扯了下水淇的衣袖,道:“罢了,你与她说这些,还不如想法子哄着她把好吃的都拿出来,才是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