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林淋提起,黛玉都要记不得小时候的事了,太过遥远,那个时候也确实是身子不好,大多数时候,脑子都昏昏沉沉的,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听了林淋的话,黛玉忽然觉着自己平日里有些行为太过了一些,虽然也是一心为了明哥儿的身子,却是没虑着这一层。尤其是李氏,又要顾着自个儿,又担心明哥儿,她的心大概总是提着的吧。
细想想,有青玉在前面摆着,林海和李氏定是十分仔细的。明玉已经三岁了,依然健康活泼,说是没动,其实哪一日不跑得满头大汗的,都是自个儿有些吹毛求疵了。
想着,起身对着林淋行了个蹲礼,道:“黛玉谢姑妈的提点。”
林淋忙扶起了黛玉,一面说道:“你这孩子,这么多礼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拉着黛玉坐下,这才接着说道:“这些话完全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不关你李姨的事。”
黛玉笑着摇了摇头,道:“都是一家人,这话便是李姨亲口与我说,我只有高兴的份,又怎么会怪罪她。”说罢,又嘟着嘴与林淋撒娇,“姑妈这么说,可是说我任性不懂事儿?”
林淋笑指着黛玉对杨氏说:“听她前面的话,倒还像个大人了,一听这后面的话,这本性就显出来了。你摊上了这么个小姑子,往后可有得你忙的了。”
杨氏笑着说:“二妹妹倒是个好的,也只有在老爷,夫人和姑妈面前才这个样儿,原也是她亲近您老,不然,她客气起来,您只怕还不自在呢。”
黛玉忙过去抱着杨氏的胳膊,靠在她身上,道:“果然还是嫂子疼我。”
林淋伸指点了黛玉的额头一下,笑嗔道:“也不知你哪来的福气,你爹爹李姨疼你是应该的,偏来个嫂子还这般疼你。”黛玉只是笑着,不说话。
众人说笑了会子,便有管事的娘子找来,杨氏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起身道:“姑妈,几位妹妹,饭已是得了,我还有点事先过去一趟,回头便去摆饭,你们先慢慢走过去,我也就到了。”
众人忙说道:“你去忙吧,我们也就要过去了。”
饭毕,说笑了会子,李氏单留了林淋说话,黛玉等人自是各自回去睡中觉,也没去打探她二人说些什么。
四月十五是放榜的日子,有这些日子,林涛和张晗两个也缓过来了。几天前,兄妹子侄几个就商量好了,不论结果如何,几人定是要出门好生玩乐一回的。
黛玉是定了亲的人,按说是不该再随意出门的,叫人知道,与名声上有损。不过想叫黛玉看着旁人都出门,她一个守在家里,实在是万难。几人商议了半日,才有了决断。若是中了,自有人上门来传报,若是没中,那也是时候未到。到了那一日,看榜的人定是极多,也不必打发小厮过去,众人都出门上香,回来再好生逛逛,都是自家人,又有丫头婆子跟着,该是无碍。
到了这一日,众人果然去了城外的佛光寺。不过是林淋,李氏和月莹有这个心罢了,其余诸人倒是陪同来的,不过略拜拜便要走,林淋与李氏也是知道几人心思的,不过是拜了三个大殿,舍了些香油钱,一行人又离了这里,便又返回城里。
待进了城,已是中饭时辰,莫言骑马赶到林淋与李氏的车外,隔着帘子问道:“李姨,姑妈,眼看着到了中午,不若找个去处吃饭。”
李氏与林淋正说话,听见,李氏道:“这会子正是吃饭的时辰,可找得到地儿?”
莫言忙说道:“李姨不必担心,侄儿早虑着了,别家的不好说,也不知道干净不干净,也不安生,正好咱们家今年新开了一家酒楼,虽不是顶好的,却胜在干净清幽,也多是咱们那边的口味,大哥(莫言也随少云喊少柏大哥)特特留了一处精致的小院,只供咱们自家人享用。李姨和姑妈还没见过,不若过去瞧瞧。”
李氏便问林淋:“妹妹是什么意思?”
林淋道:“孩子们一片心意,只怕早预备着了,咱们也过去看看。”
听言,李氏这才与莫言说道:“既是咱们自家的,自是要去瞧瞧。”
莫言已听见二人的对话,听见李氏说话,答应了一声,忙打马去了前面,与林涛和张晗说了一声,又到后面与少云说了一声。这才特特去了黛玉等人的车子外面,敲了敲窗户,见里面打起了帘子,方笑着说:“按着你的主意开的那升平楼,妹妹总说无缘去瞧瞧,今儿咱们就去那里吃中饭,可好?”
黛玉还没说话,灵枢便忙着问:“可是前些时日说的那个?”
莫言忙答是,黛玉方笑着说:“哥哥可真不地道,都问好了,才来与咱们说,若咱们不同意,还能再换个地儿不成?”
莫言忙笑着告饶,道:“我知妹妹再是没有不愿的,才做的主。若是妹妹不想去,只管说出来,想去哪一家吃饭,我吩咐人去定雅间,定叫妹妹满意。”
黛玉越发的笑得不行,拿帕子捂着嘴,道:“就知道会拿这话来堵我。”说罢,便放了帘子,却是随风掀起一角,跟着进来的还有莫言的笑声。
灵枢见黛玉气鼓鼓的双颊,笑着说:“大哥哥出去做了几年官,越发的会说话了,连你这么个人也说不过他。”
黛玉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也就是看准了我的心思,又知道我心软,才说的这话,看我不告诉嫂子知道,回头有他好看的。”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车便停了,依旧是莫言的声音,“妹妹,先不忙着下,这就进院子。”却有些讨好的意味,黛玉只冷哼了一声,却不作声。莫言正要再说点什么,车又行起来,也就作罢。
因是一家人,便也没讲究那么多,只在外面的大厅摆了两桌,也不用屏风隔开,倒也热闹。李氏要拉了黛玉到身边坐,黛玉摆了摆手,只坐在杨氏身边,正和那一桌的莫言相对。抬眼时,正与莫言四眼相对,黛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头便与杨氏说话:“嫂子,你可要为我做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