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这份镇定,这份自圆的话,也叫人敬服。她的行为,在座诸人,其实都能理解,怪只怪她没生在一个好人家,也许,该说她没个好哥哥。纵是这份可怜可爱可敬,也叫人欢喜不起来。却也不好叫她一个姑娘家太过为难,都笑着举杯示意了下。黛玉和月莹也喝了,再不提刚才的话。
三春姊妹也是没想着宝钗这次来,是存了这个心思,一时都有些不解。贾母早就与几人说了,外面的事不与她们女孩子家相干。见宝钗那个样儿,到底是一起张大的,几人心里不忍,正要上前去解围,偏史湘云有心为宝钗说话。虽然她心里也觉着薛姨妈所作所为,实在不耻,只是宝钗却无任何错处,黛玉又没伤着哪里,又何必如此伤人呢。三春几个一发现,忙拦住了她,这才耽搁了时间。
至下午,便听人说宝钗等五人已经离开了闲居,且房子也退了。黛玉心中一动,便想起了上午的事,问起来,才知是左颜的手笔。
那丫头也是会抓时机,一听见宝钗的话,便吩咐的身边的丫头去喊了那叶家的来了,了解了整件事后,便私下里拜访了宝钗。到底说了些什么,怎么说的,众人也不清楚,只知道叶家的出来时,众人面上并无一丝不快。接着,宝钗几人便坐了马车离开了。后来再不见宝钗过来,才知宝钗已退房。三春姊妹和史湘云却没退,也不知是个什么缘故,但来得也极少,其中房钱怎么算了,也无人知道。不过,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吃了酒,众人便各自散去,远远的看见外面的月季开得正艳,想起玫瑰池里的月季开得只怕是更好,忽然有些想去泡温泉。二月桃花开时,家里忙,没得时间,上次过来时虽有时间,却都有些心不在焉,也没好生玩玩,便提议道:“不若我们先逛会子,然后去泡温泉?这会子月季开得正好,摘些放在池子里,想来是极好的。”
杨氏是个爽朗的性子,黛玉说完,她第一个赞成,“好极,自上次来了,在家里就有些不习惯了,还想着这次定多住些日子呢。”
余下几人都是有些雀跃,连道是,偏左颜问道:“咱们今儿去玫瑰池?”
黛玉还不知道这人在给自个儿下套呢,忙点了点头,道:“自然,只有那里的月季开得最好,那里的池子也够大,不然我们这么些人,可如何处?”
却听一旁月莹低呼了一声,道:“在一个池子里?”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脸上也染了些红晕。
左颜立马笑着说:“是啊,你是不知道,这小蹄子最爱与人一起沐浴,偏还说什么培养感情,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
黛玉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哭笑不得,狠狠地瞪了左颜一眼,笑骂道:“有你这样的么?”忙又安慰月莹,“姐姐,你别听这小蹄子的,她就是个惟恐天下不乱的。”
水汐笑道:“莹姐姐别听她的,虽是一起洗,却是分几个池子的,再说,都是自家姊妹,又穿着衣裳,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着,拉着月莹一径去了。
到了玫瑰池,才进院子,便见里面一棵树也无,墙头地上,全是各色的月季,开得正热烈,争奇斗艳似的,水汐笑道:“难怪你要来这里,看着这些花儿,不由得人不舒心。”
含俏道:“不若再使人传些糕点果子过来,也算是全了这心意。”
这次,连成毓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也只林妹妹才调教得出这样伶俐的丫头,真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含俏笑着自去安顿。
看见几人进来,屋里的丫头忙出来行了礼,又领了几人去小隔间里换衣裳,再出来时,各自都穿得很少了。只月莹和灵枢是第一次,未免有些难为情,都选的束胸长裙,外面又披了薄纱,还是小脸儿红红的。左颜等人则要大胆得多,直接穿着肚兜和亵裤就跑了出来,便是原先最放不开的水汐,也只是在外面多披了一件薄纱罢了。抬眼看见几人装束,二人忙是低下头,连脖颈也是滚烫的。杨氏倒是随水汐一样穿戴,脸虽红了,却也大方,笑看着黛玉问道:“妹妹是什么时候预备下的,我竟是一点子也不知道。”
黛玉道:“莲姐姐的是年前就预备下了的,只是一直不得机会,莹姐姐和灵枢来时,家里正忙着,却是到三月才预备下。”
说着话,已是要出门了,几个丫头忙上前来,给自家主子系上一个薄斗篷。水汐笑着说:“大姐姐和淇妹妹没来,我们一共才得七个人,两个池子也尽够了,我们也不必讲究怎么分,你们四个一个池子,我们三个一个池子。”
黛玉点了点头,一面问寒露:“花可预备下了?”寒露点了点头,黛玉又问:“只要那大红的,别的颜色,一朵也不要。”寒露又点了点头,道:“奴婢省得,已是吩咐下去了,方才小丫头提来我看过了,又看着她们用净水洗了才吩咐她们散进去的。”见黛玉问是哪两个池子,寒露又忙说:“是靠着山丘那一面的两个,那里的月季开得最好,又红又大,两个池子也是挨着的。”
正说着,含俏回来了,看见几人,笑着说:“前面樱桃长得极好,她们才摘下来的,还沾着露水,我尝了一个,真真是又大又甜。我跟她们要了两筐子(这筐子并不是常说的大筐子,乃是用用藤或是竹子编的小筐,专门来装水果的),回头就端来。”
黛玉笑骂道:“你这小蹄子,越发的馋嘴了,”又说:“我们自过去,你们也赶紧去泡会子,省得回头说我刻薄了你们。”
几个丫头忙笑着说:“这话定是哪个不张眼的说的,奴婢们哪个不知姑娘最是心疼我们这些人的,姑娘可不要放在心上。”一面说着,一面结伴换衣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