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今黛玉进门不过十日,便出了这样的事。别说黛玉不好想,便是韩氏,心里也不好受,偏还拉扯上了善哥儿。
对于太妃的意思,韩氏也是明白的。只是黛玉才进门,倒不好说那些话。只是那两个不知死活的,还真以为太妃要提拔她们呢,不过是放在前头探路的,都忘了谁是主子谁是奴才了。便想着要不要借此把那两个除掉,只是不知黛玉和水溶的打算,一时没个分断。
正想着,便有丫头进来说几个管家娘子过来回话,韩氏忙打点好精神,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才叫请进来。几家都是来要对牌领东西的,韩氏只是问了问,见都对上了,便吩咐山丹取了对牌与那几人。只有一人是来问事情的,再有几日,便是东平郡王的生日,因是和水溶一同受的封,又是三十岁的整生日,便问是按着往年的例,还是再加一些,便说:“你不说起,我一时还真是忘了,东平王府不比别家,一则是与我们家一向交好,二则又与二爷有那一层关系在,你再查一查往年的帐,可有相同的例可循。”
那媳妇子应了一声,又说:“想着大奶奶要问,奴才几个想了想,还是王爷那时候的例,却是恭亲王,倒是和二爷与东平郡王爷是一样的,那一年便多加了一对三寸高的珊瑚盆景,一对玉如意,和四匹蟒缎。不过王爷和二爷毕竟有不同,奴才们蠢笨,只好请大奶奶拿主意。”
这事韩氏早想着了,也与王妃商量过,早已下了决断。只是因这个媳妇子最是个刁钻的,偏会为人,又会做事,舍了她又是个损失,是以时时不忘调教一番。方才那么说,也不过是看这媳妇子怎么反应,见是用了心在做事,脸上的笑容便多了几分真,道:“嗯,我记下了,不过这事也不是我一人能拿主意的,回头问准了母妃,自有吩咐。”说罢,顿了一下,又说:“眼看着时间也近了,你先把旁的预备下。”
打发了张宝山家的,韩氏便想了想王妃提到的那几样东西,都不是大东西,只怕还不在一块,只怕一天还找不全。这几日,一直忙着收东西,那些东西倒还真一件没找出来,想着,便喊了一声:“来人。”
外面正候着的冬青应了一声,忙走进来,“听奶奶吩咐。”
听见声音,已知是什么人,也不抬头,直说:“你记得把前几****说的那几样东西,紧着找出来,过几****有用。”韩氏也没明说,因是知道这几个丫头必定是记得的,说罢,又说:“回头吩咐个人往绿园去看看,若是那边有什么吩咐,叫下面的人仔细着些。”
果然冬青问也没问是什么东西,便应下了。
才说完,便听得抱厦里馥姐儿的哭声,韩氏忙放下手里的盖碗,抬脚便走,冬青慌忙掀起帘子。过去看时,善哥儿也在。看见母亲过来,馥姐儿含着眼泪瘪着嘴,双手便向韩氏伸过来。韩氏看着,便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上前抱了在怀里,又拿帕子仔细擦着,一面问跟着的嬷嬷,“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就哭了?”
嬷嬷还没说话,倒是馥姐儿抢着说起来。只是她年纪小,说话还不大清楚,这一哭,字都含在嘴里。说了半天,韩氏还是凭着母亲的心思,猜了个大半。原是告善哥儿的状呢,正要出口安慰小女儿,便又有丫头进来,说是绿园那边请太医了。韩氏心里一紧,又是一叹,也不耐烦哄馥姐儿,倒是馥姐儿察觉母亲的异样,已是歇了。奶嬷嬷是知道绿园的事的,此时一听这话,哪里还有不知道,忙伸手接了馥姐儿。韩氏看就冬青在旁边,一面起身,一面说道:“你和我过去看看。”
菡萏走得近了,请了安,起身才发现,韩氏跟前的两个丫头,其中一个竟是王妃院子里的茉莉,又问了好。这会子自是不能放下这几人自去茶水房,少不得作陪,引了往屋里去。一道走着,韩氏便问:“太医来过了?怎么说的?”
菡萏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又细细把太医说的话学了一遍。说着话,便到了房里,水溶也没避着,见几人进来,起身问了个好,见到茉莉,又说代为谢过母妃等语。茉莉自是一一应了,又见水溶形容憔悴,一双眼都红了,床上黛玉面色青白。韩氏见着这个情形,自是不好多留,不过说些“保重身子”、“用好药”、“缺什么只管说”、“不过小病,很快见好”等语,便拉了菡萏出去细说,仔细交待了好些话,便又结伴走了。
几人出门,又碰上匆匆忙忙过来的水汐,韩氏想着水溶那个样子,忙拦下了水汐,道:“我们才去看过了,倒没什么大事,只是着了些风,吃两剂药便好,只是你二哥心里放不下,正守着呢。你这会子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等明天她好些了,你再来陪你二嫂子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
水汐见韩氏和茉莉都是这么说,又想起水溶一向待黛玉的情分,韩氏说的话在理,心里虽担忧,却也没坚持,打发了绿萼过去找黛玉身边的人说话,自和韩氏一起去了王妃院里。
银霜拿了一个托盘进来,看见屋里情形,与菡萏是一样的感觉。二人互看了一眼,正犹豫要不要叫水溶,便见水溶扭过头来,吟霜忙上前一步,道:“二爷,粥已经好了,还是喂奶奶吃些吧,细雨煎着药,这边吃好了也就得了。”
水溶点了点头,把黛玉额头上的帕子取下递给含俏,右手府上黛玉的肩头,轻轻摇了摇,“玉儿……”见黛玉眼睫毛颤颤巍巍地扇动了几下,知黛玉已是醒了,又喊了一声,“玉儿,起来喝粥。”
说着话,水溶便上前了一些,正想着吩咐菡萏去拿袄子,便见一件大红蜀锦的短袄递了上来,水溶忙接过,轻手轻脚地托着黛玉穿好了,含俏适时地拿了一床被子放在黛玉身下,略作调整。黛玉虽昏睡着,却一直也不大安稳,醒来更觉头疼,不由地皱眉,又是按太阳,水溶方才说的话压根就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