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手便被水溶捉住,往丹砂里点了点,便在水溶方才的手印旁按下,“这礼我收了。”
瞬间,黛玉便明白了水溶的意思,不由脸上一红,嗔道:“谁说要送给你了?我自己画着玩的。”
水溶倒是难得地露出了点孩子气,“今儿我生日。”
黛玉愣了愣,随即却笑了起来,见水溶依然面不改色,只眼中有了笑意,又有些气磊,道:“今儿收了我多少东西,还找我要呢,也不脸红,倒像我欠着你似的。”
水溶也不多话,只看了一旁伺候的含俏一眼,道:“等会子墨干了替爷收起来,”说罢,似乎还嫌说得不够清楚,又特特交待了一句,“回头给枫林。”颇有些怕黛玉抢走的意思。
黛玉本就有这个心思,不过驳了几句,便任由水溶行事了。
吃过中饭,二人在亭子里闲聊。黛玉坐在亭子的塌板上,吃着水溶剥好吹干净的松子儿,看丫头婆子们忙活,不禁又一次暗叹,“修了多少辈子的福分,才能换来如今这样的的幸福生活呢?”
水溶剥好一粒松子,递过去却不见黛玉拿,便转到黛玉身旁,仔细一瞧,见黛玉双目迷茫,不知神游到了何方,便起了作弄之意。手移了移,便送到了黛玉唇边。黛玉只觉着嘴边痒痒的,伸手抓了一下,自然便抓住了水溶的手,转头看见是水溶,嗔道:“怎么又吓人?”
含俏在一旁看着,低着头偷笑,人又往亭子边靠了靠。
水溶只是微微笑着,反问道:“想什么呢?”
黛玉自不好意思告诉水溶她真实的想法,只说:“我记得那边似乎种了几株红果,也没去看过,不知熟了没?”
水溶顺着黛玉的手看过去,果然见那边一片嫣红,却也知黛玉并未说实话,水溶也没打算追究。听言,起身便拉了黛玉起来,道:“我们过去看看。”
含俏却是有些好笑,前两日才摘了些做了冰糖葫芦吃,怎么不知道熟没熟?知道自家主子有这个呆性,不过随意找了个接口罢了,自不挑破。见二人出了亭子,忙跟了上去。
结果不言而喻,黛玉半路上想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这理由找得实在不智,似乎那一日还请水溶吃过的。见水溶没挑破,黛玉不好意思去看到底怎么想的,只作他不知。二人游玩了会子,黛玉见着欢喜,又摘了好些。回来时,各种吃食已预备齐了,单预备了一个小的供黛玉与水溶顽。
见水溶熟练的动作,黛玉惊奇不已,“你什么时候会的?我竟是一点也不知道。”水溶只笑而不答。
原本预备露一手的,结果还没水溶做得好,自然黛玉又沦落为吃客。本还说这一日由自个儿服侍水溶的,结果这一日下来,尽是水溶服侍自个儿了。
转眼又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过了花朝节,水汐从宫中发嫁,出月,又是灵枢出阁。
才从张府回来,听得太妃病了,黛玉与水溶连茶也不得喝,忙着换了素服又赶往长安王府。
千秋阁里,王妃,韩氏,水凝和水汐都在,水凝正坐在床边喂太妃吃药,看见二人进来,俱的点头打招呼,太妃只冲着水溶招手,嗔怪道:“我的儿,这么长时间了也不说来看看我老婆子。”却似没看见一旁的黛玉似的。
这是太妃第一次这般明显地表示出了对黛玉的不喜,还是叫黛玉有些尴尬的。太妃不发话,黛玉半蹲着也不敢起身,何况太妃这明显是话里有话。送了水汐出阁后,二人一直在长安王府里住着,水汐回九后又是灵枢出阁,黛玉便去了张府,水溶却是一直住在这边的。太妃忽然这般为难黛玉,到底是为哪般?难道就为来迟了?
黛玉正想着,便被水溶拉着起身,“老太太怎么样?”说着,便看向一旁的水洺和韩氏,“沈太医怎么说?我和玉儿刚进门,就听说老太太病了。”话毕,便拉着黛玉一并走到了太妃跟前,“孙儿不孝,老太太可好些了?”
黛玉今儿反应实在是慢,听见水溶的话,这才发觉不对,明明是一起从张府出来的,怎么水凝和水汐都在这,这离得近的怎还迟了呢?再不用多想,就算不信水凝,也得信水汐呀,便知这是太妃的小动作了。心里很是无奈,想着水溶这般维护,心里又暖暖的。忙跟着水溶的话请罪,道:“孙媳不孝,老太太可好些了?”想起方才太妃喝药时眉头都皱了起来,想是苦得厉害,忙拿起一旁的蜜饯碟子,“良药苦口,老太太含一颗蜜饯,也好受一些。”说着,便拿筷子搛了一颗,送了过去。
听见水溶的话,太妃便知他是什么心思,心里有些不悦。水凝喂过来的药也不喝,摆了摆手,挡开了,道:“太苦了,”仍旧不理黛玉,只看着水溶,心里也是无奈,叹道:“罢了,都起来吧,生病自有太医,你们来了是能替我病还是替我喝药?”黛玉略有些尴尬,却也不好就放下蜜饯,就这么端着。倒是一旁的丫头伶俐,见此,忙上前来接过蜜饯碟子,道:“二奶奶歇会子,有奴婢伺候着呢。”这丫头做得不留痕迹,黛玉面上也好看。
水溶笑着说:“孙儿自是巴不得能替老太太生病,替老太太喝药?便是不能,也能陪着老太太说说话,说不得老太太一高兴,就多喝一口药,病也好得快不是?”一面说,一面不着痕迹地把黛玉护在身后。
听言,太妃再绷不住脸,也笑了起来,道:“这猴儿,”便看向王妃,指着水溶说,“小时候还淘气,大了就稳重了,几年也没见他这个样儿了,今儿一瞧,看着倒像小时候的样方。”
王妃很是欣慰,道:“确实像。”
太妃这会子却是看向黛玉,面上的笑容淡了些,现出忧色来,示意黛玉上前来,竟极为亲热地拉了黛玉的手,轻轻一叹,道:“我年纪大了,也没多少年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