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抿了口茶,听言,也只低低应了一声,“我知道你们都知道,于今也不必再瞒我,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细细说清楚。”说到后面,却是带了些厉色。
听言,含俏猛地抬头,这才意识到黛玉是要问这事,一时有些愣怔,没有立马回话,便听黛玉又说:“咱们从小儿一起长大,但凡有事,你从不瞒我。事急从权,我也知道你们是为我,我自不怪你,只是于今我们娘俩都无事,难道还要瞒着我么?水溶到底怎么样了?”说着,眼泪便掉了下来。
含俏忙拿帕子替黛玉拭去,一面说:“奶奶,月子里可不能哭,仔细伤了眼睛,奶奶想知道,奴婢说给奶奶听便是。”说着,她自个儿的眼圈也红了,见黛玉点头,果然止了泪,只是眼圈还红着,方接着说:“奶奶也不要怪王妃和大奶奶,那时传来消息,凉州被围,王爷和二爷都困在了凉州城,当时奶奶身子重,这才瞒了你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朝廷可有派援军?于今怎么样了?可有消息回来?”
含俏连连点头,道:“这是两个月前的消息,殿下派了西宁郡王去,那一日,殿下还亲自送到了城门口呢,这两个月并不曾听得什么消息。”话毕,又想这话不是叫黛玉多想么,忙又笑着说,“奶奶也不必担心,不来消息,想来是好事,说不得明儿就有捷报传来。”
果然如含俏所言,第二日便传来捷报。随后,长安王和水溶的家书也到了。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奶奶醒了?”含俏话音方落,便听得郁嬷嬷的声音,“你是越发的不上心了,奶奶既醒了,怎么也不叫唤一声,就知道嚼舌,叫奶奶饿着。”
“奶奶醒了,快把燕窝羹端进来给奶奶吃。”却是郁嬷嬷吩咐外面的丫头。
说着,郁嬷嬷挑了帘子进来,看见黛玉半靠着,越发的不满含俏起来,“奶奶怎么不躺着?”说着便要骂含俏,黛玉忙拦着,道:“嬷嬷别骂她,拿被子窝着呢,比躺着舒坦。”说罢,又问:“母妃和大嫂子回去了?”
话音未落,便见王妃和韩氏进来,见黛玉欠身,忙摆手,道:“你只管躺着,仔细着了风,都是自家人,不讲这些虚礼。”后面跟着细雨,用红木托盘端着喜鹊豋枝花样的细瓷碗。
让了座,含俏自去倒茶。黛玉见细雨端过来,忙说:“等会子再吃。”
韩氏料着黛玉是不好意思一个人吃,便笑着说:“从早上闹到这会子,粒米未进,亏了身子可是自个儿的,”说罢,方正色道:“我和母妃是吃了晚饭了,你只管自个儿吃,不用管我们。”说罢,自从细雨手里接过碗,亲自喂黛玉,黛玉只才吃了。
见黛玉眼圈是红的,似还有泪痕,想起菡萏说的话,王妃自是知道方才黛玉定是没睡,单独问了含俏的话,这会子该是知道了。暗叹到:“这两个还真是一对冤家。”
“什么也比不上自个儿的身子重要,多吃点,溶儿可是把你交给我了的。”见黛玉看过来,王妃说道:“原先年轻时,你父王常年征战沙场,水里火里出入过多少次,次次都说险,可哪次不是安然回来。好孩子,听我的,他们父子有祖宗有菩萨保佑,定会平安归来,溶儿可还没见着忆哥儿的面呢。”
黛玉连连点头,哽咽道:“我听母妃的,听母妃的。”
“已经吩咐人过亲家府上报喜去了,回来的人说,你嫂子也在这几日,恐不能过来,洗三时再来瞧你。”见黛玉似乎听进去的,又恹恹的没有精神,婆媳两个想着叫黛玉早些歇着,“吃了早些歇着,明儿再来瞧你。”
次日,才吃过早饭,李氏林淋与月莹便过来的,“你大着肚子怎么还过来?李姨,姑妈,你们怎么也由着她。”看着月莹已经七个月的肚子,黛玉便担心不已,下着雪,地上又滑。
韩氏是跟着过来的,一直扶着月莹,听言,笑道:“原说明儿洗三,请亲家老爷夫人过来看外孙,没想惊动了姑太太和姑奶奶。倒是把我吓了一跳,今儿又下着雪。”
听言,林淋便问:“这么说,也就不打算告诉我了,感情我们是外人呢。”
韩氏忙摆手,陪笑道:“我笨嘴拙腮的,也不会说话,姑妈不要放在心上,凭谁不请,也不能不请姑妈呀。”
林淋哪里放在心上,不过是借此说笑罢了。忆哥儿正醒了,李氏抱着,林淋探着身子逗弄,听言,道:“看在忆哥儿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这小东西,哪里像才出生的,竟像养了几个月似的,多重?”看见忆哥儿雪白,都是惊异不已。
黛玉笑道:“有六斤七两。”说罢,又嗔怪道:“明儿来就好,留二嫂子一个在家里,若是有个万一可怎么是好?”
李氏抱着掂了掂,道:“倒是有些小,看着却还精神。提前了些日子,有没有妨碍?太医瞧过了么?怎么说的?”又说:“有丫头婆子呢,再说你爹爹和二哥也在家,离得也不远,有什么事,也赶得急。再说,我不过来瞧瞧你,你爹也不放心啊。”
这事倒是韩氏清楚些,“沈太医昨儿瞧过,都还好。也是和夫人想的一样,沈太医虽回去了,却有个太后早先赏的女医,医术也是极好。李太医和沈太医那里也是说好了的,若是有事,请过来也是极快。”说罢,想着劝黛玉两句,又想着黛玉不也是丫头婆子近二十人伺候着,还是出了事,话便说不出来。
李氏听得连连点头,“真是难为你想得周全,是玉儿的福分。”
想着黛玉见了娘家人,自是要说些心里话,自己在场倒是不方便。见丫头们上了茶水点心,一切都齐备了,便找了个由头走了。
李氏等人自是问了昨日的事,想着李氏定是要问韩嬷嬷等人的,瞒是瞒不了的,便细细说了,末了说道:“叫李姨姑妈和姐姐担心了,却是我的不是。于今我和忆哥儿都安好,爹爹那里就不必细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