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笑道:“也只有你,好还没给人家呢,就记挂着人家报答你,也不害臊?”
凤姐儿笑道:“凭他以后怎么样,还不是老祖宗的外孙?”林莫言不好强争,忙笑着说是。
王熙凤却是只顾着奉承贾母,倒是不知道人家外祖家还有人呢,怎么就成了你贾府的外孙了,不过碍着面子喊一声,你还真当真了?不经意间,已是得罪了三个人。
薛姨妈因拉着林莫言的手问多少岁,林莫言道:“十三岁。”
“和蟠儿倒是一年的,只小月份,看看我家那一个,再看看这孩子,回家也叫你哥哥多和林哥儿走动,也多学着点。我也不求他能有什么出息,少惹些祸便罢了。”前半句是和贾母说的,后半句却是和宝钗说的。
林莫言忙谦虚道:“姨妈过奖了,见薛妹妹这般行事,姨妈又慈爱,薛家哥哥我虽然没见过,想来定是不错的。我还小,很多事都不懂,还要薛家哥哥教我才是。”
薛姨妈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连声道:“瞧这孩子,多会说话,还是老祖宗会调教人,昨儿见了两个姑娘,那样貌、人品、说话行事,真真不俗,如今这哥儿又这般难得,老祖宗真是好福气啊。”
见薛姨妈说到自己身上,黛玉月莹二人均是红了脸,低着头不说话。听到后面,黛玉却又是哭笑不得,就非得这么说话么,什么都能和贾母扯上关系?尤其是前面那话,听着可真别扭,不过和贾母初见,话还没说几句呢,倒成了贾母教导有力?实在是无趣得紧。
自晨起那件事后,黛玉对湘云也不甚亲近,不过和三春以及宝钗的关系还算和谐。
吃过晚饭,众人说笑了一阵,贾母便吩咐散了,最后却又叫住了黛玉。
不甚明白贾母何意,迎向月莹有些诧异的目光,黛玉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头。前者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后者则是叫对方放心。
宝玉却扭头说道:“林妹妹,我先去给太太请安,晚些去你那说话儿。”
待众人散尽,贾母便拉着黛玉的手去了卧室,“玉儿,我们娘两说说贴心话。”
奇怪的是,待丫头们上了茶,端了点心后,鸳鸯竟把旁的人都打发了,就是她自己,也跟在众人后面出去了,还体贴地带上了门。黛玉心里有些不安,什么事需要如此隐秘?
正想着,贾母已是走到床边坐了下来,见黛玉并没有跟着,且正看着门的方向发怔,便喊了一声:“玉儿,到老祖宗身边来。”
黛玉缓过神,扭头便迎着贾母慈爱的目光,一时有些恍惚。也许是自己想多了,贾母多大年纪了,和个几岁的小孩子有什么机密之事可说,也许只是想和自己的外孙女说说悄悄话。思及此,不由地喊了声“老祖宗”,笑着走了过去。
踏上脚踏,黛玉挨着贾母坐下,微微仰着头,眨巴着双眼,故作神秘地问道:“老祖宗可是有什么机密话和玉儿说?玉儿保证不和旁……”
话未说完,贾母的动作却是吓了黛玉一跳,她撩起了黛玉的裙子,视线扫向裙底。黛玉心中不由猛烈地跳动起来,几乎要把胸膛撞破一般,不由地把脚往炕里躲了躲。没有裙子的遮盖,无处可藏。
只听贾母长叹了一声,却不说话。黛玉心中更是不安,强按住心神,轻轻地拉了拉贾母的衣袖,小心地问道:“老祖宗,怎么了?可是玉儿的裙子好看?这是菡萏姐姐做的,她的针线最好,我家里谁也比不上。”惊慌间,带了丝丝的讨好意味,连自称也改了。
黛玉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绿萼梅的丝缎撒花长裙,并不是按这个时代人们的审美观那般绣的折枝样,而是零散地绣着各种姿态的梅花,或散或聚,间或扎一两片树叶。
黛玉话音未落,贾母眼中泪水却是滴落下来,揽了黛玉在怀,哽咽道:“我的心肝,原想着你老子疼你,怎么也不会委屈了你,这才叫琏儿回来。却不曾想,她们还真没把你放在心里,当爹的哪里有妈细心。”
黛玉不明所以,却能感到贾母是真心的,不由地往贾母的怀里靠了靠。感觉到黛玉的动作,贾母越发地认定了黛玉在林家定是过得不好。
又拉着黛玉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贾敏小时候的事,方才放黛玉回去。临走前拉着黛玉的手说道:“放心,凡事有老祖宗,自不会让你受了委屈。”却并不说原因。
黛玉心中疑惑更盛,自己什么时候受委屈了,不会是说早上湘云的事。听着不像,一来贾母话里好似是说自己在家受了委屈;二来贾母太过郑重的,和湘云之间的那点子事,说破了天也只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把戏。不过也不好去实问,只点着头应了:“有老祖宗在,玉儿哪里会受委屈?”不过这次自称玉儿却是真心的,贾母的维护之情这般真,黛玉又不是无情之人,怎么能感受不到?
这一夜,黛玉睡得很安稳。早起时却觉得眼皮涩重,浑身酸软,倒有些像疲累的迹象。最令人难受的是腿脚麻木得不是自个儿的似的。刚动了下身子,脚上刺痛难耐,不由痛呼出声。还未做何反应,便看见鹦哥进来,满脸急色,人还未到床边,声音已是到了,道:“姑娘,小心,快躺下,刚裹是这样的,等长好了就不疼了。”由于昨晚贾母那一番话,黛玉对这鹦哥也不是那般排斥了,因此对于她进入卧房默认了。
黛玉在被中轻轻地移动了下脚,方才动了一下,钻心的疼传来,眼中已是有了湿意,根本没听清楚鹦哥说什么,不过人却清醒了好些,知道这肯定不正常。黛玉第一反应便是以后不会是不能走路了吧,忙抓着鹦哥大喊起来:“我的脚,我的脚……”
听见黛玉的叫喊声,雪雁含俏二人冲了进来,一个拨开挡在床前的鹦哥,两人眼中均是掩不住的惊慌,含俏拉着黛玉的手,另一只手则往被子里黛玉的脚探去,口里也不停地问着:“姑娘,怎么了?可是脚……”话还未说完,便听到两声尖叫声,黛玉是疼的,含俏却是惊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