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水溶性情大变,尤其是对女色,更是避讳。长安王妃心中虽着急,却也不敢触及儿子心口的伤。
这事虽不是秘密,只是事关皇家,很多人都自觉地三缄其口。黛玉长在闺阁,又长住江南,水溶的事并不清楚。
少云轻轻一笑,扭头看着水溶。半晌,微微一摇头,笑道:“我自来京城,听到的,看到的,俱是北静郡王如何的风流不羁,豪气放诞,行事不拘小节。如今看来,这传言不可尽信,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莫言也说道:“妖神怪力之语,岂能尽信?”
水溶本也不是这样的人,只是自明白心中所想,面对着黛玉时,难免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唯恐自己有哪一点令黛玉厌恶了去。而这个名声,便是水溶最忌讳的。水溶自己心里其实也有些担心,林海若是知道了自个儿的心思,会如何反应?莫言少云兄弟二人知道了自个儿的心思,又会如何反应?这三人,对黛玉的宠爱,他是看在眼里的。至于黛玉,他反倒是没什么担忧的,这种自信,到底来自哪里,水溶自己也说不清。
“这件事,你们先不要告诉玉儿,我……想找个时间,亲自说与她听。”
“放心,便是你不交待,我们也不准备与玉儿说。她是个极其有主张的姑娘,对于她自个儿的事,从来都不允我们插手。只是性子太过好强,为人又太过真诚,说话行事也从不假人以颜色……”说到这里,莫言却是有些担忧,看着水溶的眼神也有些犹豫,有些不放心。
想到水溶的身份,还有他所在的那个大家族,莫言少云二人均是为自己方才的决定感到一丝不确定。而且,黛玉的性子……
那个时候,他们忘了水溶的身份,忘了自己是林家人。
若是水溶不是皇家人,该有多好。
自多少年以来,似乎林家存在于这天地之间时,便一直远着皇家,更遑论与皇家结亲。而又有多少代的帝王,想尽法子要把自家的女儿嫁入林家,或是找一个机会让林家的女儿嫁入皇家。总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无疾而终,这个神话,是不是要在水溶和黛玉身上打破?谁也不敢一口咬定。
不知怎么地,莫言和少云心里却有这种想法,水溶这三次婚姻,似乎都是为了等待黛玉的长大。只是他们也更加明白黛玉的为人,若是她选择了水溶,必定是一条艰难的路。
此时,这三人话中的主题——黛玉,正坐在车里生闷气。一面骂水溶,一面又愤愤不平莫言少云二人不为她说话。
时间飞快,不过半个时辰,便到了预定的酒楼。车方停下,黛玉就怕不急待地跳下了马车,只把雪雁唬得在车上大叫起来:“姑……”被黛玉瞪了一眼,忙改了口,“四爷,您慢些,仔细摔倒了。”
雪雁一语未完,黛玉便已到了车下,反伸手去拉她,“快下车吧,我自己有分寸的。”
旁边跟着的水溶也是担心得不得了,飞身下马便跑向黛玉,只是终究晚了一步,黛玉已稳稳地站在了地上。水溶看着黛玉,颇有些无奈。她最是怕疼的人,今儿倒似未曾发觉一般,想是这一段时日实在是在家里闷坏了。见黛玉与雪雁携手走近,笑道:“就这么一会子,也等不了,仔细脚疼。”
少云在一旁笑道:“她哪里知道脚疼,今儿难得出门,高兴都来不及呢。”
黛玉上前推了他一掌,嗔道:“我可没你这样的哥哥,”正好莫言在一旁同时说道:“你也别说她,这北方实在是太冷了,她身子又是个弱的,也受不住炕,也受不住烟熏火燎的。这近一个月,每日里只管关在房中,却也闷坏了她。”黛玉忙赶上前去挽了莫言的胳膊,笑嘻嘻地说:“这才是哥哥呢。”
盯着黛玉挽上莫言的胳膊,虽知道他们是兄妹,水溶心中仍忍不住有些涩涩的,恨不能上前把二人分开。听见黛玉的话,又好笑,道:“淘气。”
黛玉撇了撇嘴,睨了他一眼,道:“真是成都的捕快。”黛玉本是想说太平洋的警察,忽地想起这话不适合,临时便改了这么一个说法。
水汐和李氏正下车走来,听见黛玉这话,齐问道:“这是怎么个说法?”明玉在林海怀里,看见黛玉,扑腾着两只短小的胳膊,嘴里叫嚷着:“姐姐,姐姐……”
李氏伸手替明玉把斗篷拢了拢,笑道:“这孩子,就爱粘他姐姐,我们做爹娘的,倒是退了一射之地。”林海伸手逗弄着明玉,宠溺地看着几个儿女笑闹。
黛玉笑道:“这里不是京城么?”
水溶又气又乐,逼近黛玉,恶狠狠地说:“这么说,我倒是多管闲事了?”
黛玉心中一阵慌乱,忙摇手,赔笑道:“没有,没有,你这不是多心了么。我是说这成都的捕快,到了京城,可不就是升职了么?是好话,好话,并没有说你多管闲事的意思。”
林海看着后面又来了车,忙喝止众人,“一个个的,都不小了,还在这大街上嘻闹,成何体统?”
这酒楼生意十分兴盛,林海一行人进入时,楼下大堂里靠窗的位置已坐了几桌。有小二看见他们进来,想是认识水溶的,只走到水溶面前,躬身道:“王爷来了,听王爷吩咐,楼上落梅阁收拾得干干净净,从早上便没待客了,一丝儿熏香也没用,只剪了几只腊梅放在房里,小的们怕身上的腌喳味儿坏了味,一直没敢进去。王爷,这边请。”
水溶忙让林海和李氏。那小二也是个机灵的,也不管林海身份,冲着北静郡王这态度,也知不是凡人,快走几步,到林海身边,又是一揖:“老爷,这边请。落梅阁是咱们知味楼最大最好的雅间,就在二楼最里面,最是安静。临街的窗户极大,今儿晚上的花灯就在外面的街上。不用下去也能欣赏到咱们京城最好的花灯。”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后面的李氏和水汐,又接着说道:“夫人和小姐若是想要猜谜,小的可以代为跑腿。”真正这是京城,便是一个跑堂的活计,也极不同凡响。只怕是看着林海眼生,知是第一次来这儿。这番言语,既点出了这间酒楼的名字以及它的服务,又不至于令客人这一路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