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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选择逃避 (2)

现代人的爱情远远比不上古代方便快捷,可以一见面甚至不见面就直接上门提亲。现代人的恋爱比女人美容的步骤还要繁杂。首先要培养感情,就要做一些诸如逛街、看电影之类的事情,打好感情基础。如果觉得对方合适,就要开始挖空心思去表白,哪怕你情我愿,女方还是会拖拖拉拉、欲迎还拒搞上一段时间,充分证明了自己的矜持与高贵之后,才勉强松口答应。但这仅仅是恋爱关系阶段,要走入婚姻殿堂,还有一段很长的路,稍有不慎便会各散东西;如果万一运气好坚持了下来,还要左思右想能不能买得起房子,买了房子能不能养得起儿子……

在进行所有复杂的程序之前,为了确定对方的态度,往往要经过一定的试探,也就是投石问路。这一步很讲究技巧,如果心急冒进,很容易将本已对你产生好感的异性吓跑。

作为试探性的约会,打羽毛球是个好选择。首先,这种运动比较健康;其次,可以找许多电灯炮来搞气氛,最关键的,是避免了相对无言的尴尬局面。

搞打羽毛球运动,最关键是陪客的选择。选技术太差的人,玩得没意思;选技术好的人,就不能凸显自己的强大。权衡再三,徐巍还是选择了前者,毕竟他的真正目的是追女孩,而不是娱乐。这就是管理学上所说的核心价值。

免费打球,自然如同古时的农民起义,一呼百应。在一大群配角的掩护下,赵蕊蕊答应了。

文章不是一次性筷子,用完就扔掉,因为以后吃饭都要靠它。写文章贵在坚持。文章是一把利器,只要能够妥善运用,必定能够披荆斩棘,一路向前。

回归市局以后,徐巍仍然坚持写作,题材以反映警察工作生活的辛酸困苦为主,让广大市民重新认识海岭的警察。在这方面,徐巍经过了看守所的洗礼,犹如被放逐后回归朝廷的大文豪,的确很有发言权。

正面的形象宣传很受领导们的重视,因而徐巍多次受到局领导的褒奖。为了使文章更具魅力,徐巍在写作的时候尽量加入一些比较深奥的词语,如此一来,文章顿然增色不少。人总是对自己不懂的东西心存敬畏,所以,古奥历来是一种特殊的美。当年,《尚书》(意为“上古之书”)里的文章正因为太深奥,于是受到古代人很高的推崇——现代人比古代人更加肤浅,古奥的效果更佳!

另外,徐巍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从日常工作的蛛丝马迹中,徐巍渐渐感觉到严主任和高峰的关系不简单。他们像是一对偷情的男女,眉来眼去,自以为能够瞒天过海,其实,明眼人一望便知。徐巍突然感叹自己当年的幼稚,每一个机关公务员都是刻意隐瞒自己的身份背景,只有当年的自己,恨不得把所有的幕后关系列成表格公之于世,难怪会被严主任重点打击。

如今一切都变了,他比过去更为成熟,处理工作、处理人际关系都比从前出色许多。渐渐的,身边的事情一一理顺,最后,唯一能让徐巍心烦的只剩下爱情问题。

最近董卫犯桃花劫,被一猛女死缠不放,此女其貌不扬,却有着孟姜女哭倒长城的勇气和决心,打算用真情来感化董卫这个浪子,使用的方法就是经常在董卫身边出现,吓得董卫东躲西藏,行踪飘忽如方外之人。

猛女找不到董卫,徐巍更找不到,于是约会的事情只能依靠自己的构思。

徐巍是个节俭的人,买衣服不买名牌,不追求新式数码产品,吃饭娱乐都讲究实在,从不乱花钱——除了在女人身上。

对待爱情,董卫是宁滥勿缺,徐巍则是宁缺勿滥,认定一个,吃掉一个。他同样相信,爱情如投资,大投入大产出,小投入零产出。因此,对女人他从不吝啬。投资在赵蕊蕊身上,风险很大,利润也很高,且不论其父母的身家与背景,光以她本人的素质而言,投资再多也是应该的。

不过,追求一个女人比投资一个项目更为困难。因为投资靠的是眼光,项目是否有价值可以估量;爱情却不行。爱情就像是硬币的两面,简单却永远无法捉摸,必须有赌徒的心态和全盘皆输的准备。

徐巍先后组织的几次群体聚会,赵蕊蕊均赏脸出席,徐巍信心大增。在累累硕果的背后,进一步的行动显得非常紧迫。因为群体性的聚会再多,两人的关系也只能停留在朋友阶段,要继续深入发展,打羽毛球是没有用的。因为在球场上,大家只顾打球,没有心思谈情。而且,明亮的灯光,往往是浪漫的头号杀手。人们都说,爱情是盲目的,显然,光线太足是不行的。

单独约会!这是爱情的试金石,具有抛砖引玉的作用。一个女孩子答应和你单独约会,说明她愿意给你机会。

决定了要单独约会,约会内容却成了徐巍的烦恼。去干什么好呢?逛公园?太无聊了;坐咖啡厅?太单调了;看电影?太庸俗了……其实,图书馆是个不错的地方,因为那是徐巍最熟悉的地方,也是最能体现他学问的地方。可惜,除了大学校园的那一段纯情的日子,如今谁还愿意去那个没有饮料、没有零食甚至没有音乐的地方约会呢?徐巍不禁开始羡慕古代的男子,因为古时候的女人比较单纯,像《牡丹亭》里的深闺小姐杜丽娘,光是读了《诗经·关雎》,便产生了对爱情的热切憧憬。

《诗经》是古代贵族教育中普遍使用的文化教材,也就是课本。从课本里读出了对爱情的渴望,那绝对是一件不简单的事。如果现代也能如此,泡妞就会变得极其简单——只要把女孩子带去图书馆,让她读自己翻书就可以了。

当今情侣的约会方式,到了徐巍那里全军覆没。左挑右选之后,还是决定看电影,毕竟这是所有选择中最像样的一种。首先,电影院是个黑暗的地方,具备了产生爱情的头号萌芽。君子不欺暗室,幸好徐巍不是什么君子,欺也无所谓。还有,电影院是个吵杂的地方,表白起来比较方便,不像公园,空旷宁静,一开口便如同公众广播,所有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拟定好方案以后,下一步就是具体实施了。选电影,最好选恐怖片,可以展示自己男性的保护能力;亦可选爱情片,让她在浪漫的氛围中溶化。国产片太烂,外国片太乱。

徐巍并不清楚赵蕊蕊的喜好,更不知什么电影能引起她的兴趣。不过,如今的有钱人为了与暴发户划清界限,证明自己的品味高雅,通常喜爱看一些高雅艺术表演,如钢琴独奏、芭蕾舞表演甚至是意大利歌剧。出身高贵加上音乐基础很好的赵蕊蕊,多数也会欣赏这些东西。

然而,海岭毕竟不是上海,高雅艺术不是说看就有的看的。

跑到海岭大剧院一看,不由喜出望外,原来这里最近要演《牡丹亭》,由白先勇先生策划,算是能登大雅之堂的作品。而且只演一场,逾时不候。于是徐巍果断地买下两张票。

古语云“取法其上,得乎其中”,徐巍挑了上佳的娱乐节目,自信也能得到比较好的效果。

徐巍带着两张票回到单位,心里盘算着如何开口邀约。电视连续剧里可供参考的情节多不胜数,但无一不是陈词滥调、土气逼人,实在说不出口,最终决定以简代繁,开门见山。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排练了一阵,自觉表情丰富、感情真挚,于是信心满满地回到办公室等待目标人物的出现。

徐巍显然没有上台表演的经验,不知道无论彩排时练得多完美,真正表演时也不能避免紧张怯场。

赵蕊蕊很准时地回来了,貌似平静的互相问安之后,赵蕊蕊安然坐下开始工作。徐巍后悔自己嘴笨,未能直奔主题道出心声。再想开口,潜伏在心里的紧张感已经全数涌现出来,而当他站立起来的那一刻,紧张又像是打满了气的气球一样,转眼间膨胀了好几倍。额头是湿的,手心也是湿的,由于排量有限,未能顺利排出的体能都跑到别处去了。所以,很多时候紧张的人特别想上洗手间。

徐巍恨自己不是姜维,胆如斗大,无所畏惧。但买了票的约会好比拉了弦的手榴弹,不得不扔。自从行动开始后,徐巍投出去问路的石子已经多得足够堆一座山了,但赵蕊蕊一直采取推延战术,不置可否。根据西方人的逻辑,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No news is good news),因此,徐巍推定自己还是有很大机会的,关键是如何去把握。

错过了无数次机会以后,徐巍终于等到了中午时分,众人纷纷外出就餐,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徐巍心想拖着也不是办法,不如一了百了,于是来到赵蕊蕊面前,说:“蕊蕊,我听说台湾作家白先勇要率团来海岭表演《牡丹亭》,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看一看?”

“你想约我去啊?”赵蕊蕊言语精炼、主题清晰,这方面经验丰富无比。

“《牡丹亭》值得一看,再说,白老先生好不容易来海岭一趟……”徐巍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拿出白先勇做挡箭牌。

“我的确想看一看,但要是跟你去,我就得重新考虑了。”美貌的女子经常受到狂蜂浪蝶和扑火飞蛾的骚扰,因此,拒绝人的技巧总是无比娴熟,说起话来也不留情面。

徐巍被如此直白的话打击得毫无还口之力,直心疼买来的两张票子成了废纸。

“跟你开玩笑而已。徐大才子亲口约我,小女子怎敢不从?”转变来得太快,徐巍有点不适应。人们常说“六月的天,女人的脸”,根据徐巍的观察,六月天变跟女人脸变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幸好徐巍早已见识过相关的技巧,很快调整过来,一语双关地说:“蕊蕊,你果然有眼光。”

从开始到结束,徐巍完全没有提到他已买好门票,如此一来,他的邀约就能进退自如、游刃有余。

终于到了约会的时间。两人均很守时,没有出现谁谁谁在雨中孤单守候的情形。

入场时,赵蕊蕊无意中看了票上的座位,马上发现问题:“徐巍,你真不简单啊,下午买的票,还能拿到这么好的位置。”徐巍暗赞她慧质兰心,口头却不肯承认,胡扯道:“运气好而已。大概人家知道我们是第一次约会,所以把好位置留给我们了。”

演出的结果比预料中还要好,可见海岭的确是个有文化底蕴的城市。

走向停车场的路上,徐巍若无其事地说:“现在还早,我们去散散步吧!”赵蕊蕊说:“好。”

为了强化效果,徐巍把散步的地点定在万灯湖。他自认追求计划天衣无缝,只需再配合一个好的环境,说上几句动人的情话,成功在望。

万灯湖乃海岭第一大湖,本是一个小水塘,后来海岭的居民发现本地连个像样的景点都没有,于是人工将水塘扩张。经过不懈努力,终有今日之规模。其后,在湖边建起了公园,成为附近的旅游胜地。万灯之名有万家灯火之意,“万”只是个虚数,严格来说,附近灯的数量肯定不够一万盏,幸好房地产开发商相当配合,在公园旁边建起大片高层住宅,把不足数补上了。

万灯湖四周环境清幽,湖边有木质的堤岸,是广大情侣约会或偷情之胜地。更有好事者提五绝一首,将此情景记录下来:

日暮万灯亮,

湖秋桂花香。

堤长飞乱柳,

水暖戏鸳鸯。

徐巍很欣赏这首诗,尤其是最后一句。

徐巍将赵蕊蕊带至此地,其目的昭然若揭如司马昭之心;偏偏聪明伶俐的赵姑娘突然智力下降,竟全然不觉,一路下来不断谈论着《牡丹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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