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当时实施改革,往周边各国延揽人才,因此司马氏进入秦国后,其后裔都如游鱼得好水,飞鸟得茂林,世世代代都有高攀做官的人,如司马错(司马迁的九世祖)成为名将,司马昌(司马迁的高祖父)、司马无泽(司马迁的曾祖父)都是管理经济方面事务的官吏。
按司马迁自己的记述,司马氏进入秦国后,卜居在少梁邑。这个少梁邑在什么地方呢?据考证,少梁邑在今天的陕西省韩城市南面,此地本是西周的梁国,春秋时(公元前641年)被秦国攻灭,改为少梁邑。秦惠文王时改名夏阳。少梁邑处于秦晋、秦魏争雄的战场区,多次经受战争的洗礼,使卜居此地的司马家族能产生著名将领和善于经营的政治、经济官员。司马错就是应运而生的一个非常人物,他对司马迁的影响很大。为突出自己家族中的祖先所建立的功绩,司马迁在《张仪列传》中,用十分生动具体的笔法记述了司马错的功业,包括司马错的“伐蜀论”,司马错用这篇言论难倒了大名远扬的辩士张仪。
司马错为什么主张讨伐古蜀国呢?因为那时候,古蜀国正好和另一个蛮族小国苴(ju)国作战。古蜀国在今四川省中西部,建都巴子城(今巴县);苴国本是蜀国分出的一个小邦,处在今四川省、陕西省交界地区,建都葭萌(今四川省广元县西南)。两国分别来向秦国告急。司马错认为,这是天赐秦国的大好机会,秦国应立即出兵干预,将古蜀国兼并。
当时在秦国掌权的是秦惠文王(公元前337年—前311年在位),他代表秦国贵族利益,一掌政就将改革家商鞅处死,但他也有眼光,如任用司马错这样的才能突出的官吏等。
秦惠文王对蜀国的事情感到为难,进退维谷,因为如果趁此良机出兵蜀国,一举将其荡平,当然是好事,但蜀国道路艰险狭窄,难以到达,而东面的韩国可能乘机攻打秦国,秦国就会陷入两面作战的局面。如果先打败韩国,再图蜀国,又担心韩国有魏国等诸侯国帮助,秦国攻韩很有可能以失败告终,结果秦国东西两边都失手。
秦惠文王九年(公元前316年),为了此事,秦王召集廷臣商议,司马错在众多臣子中是最主张先讨伐蜀国的,而张仪则力主先攻打韩国。于是秦王命令他们各自陈述自己的理由。
张仪说:“我们进攻韩国,所图的是整个中原地区。应采取远交近攻的战略,事先派使者去魏、楚两国,和这两国交好。然后进军韩国就没有问题了。”
接着张仪讲述了自己的作战方案:出兵三川(今河南西北部,因黄河、伊河、洛河流经其地,故名),阻塞什谷隘口(在今河南巩县境内),挡住屯留道路(屯留是韩国的城邑名,在今山西省屯留县境,屯留道路指屯留境内的太行山羊肠阪道),让魏国出兵隔断韩国的南阳地区(今河南省西南部一带)和都城的联络,再劝说楚国出兵威胁韩国的都城,秦国军队就可一举攻下韩国的新城(今河南省伊川县西南)、宜阳(今河南省宜阳县境)等心腹重镇,这么一来,韩国就被肢解了。如果秦国乘胜进军,一直打到西周国、东周国的城郊(西周国是周考王分封的小国,都城在今河南洛阳西部,东周国是由西周国分裂出去的小国,都城在今河南巩县),声讨周王之罪,再分兵占领楚国、魏国的要地,迫使这两个诸侯国屈膝讲和。周王自己知道没有力量能解救他了,一定会献出九鼎宝器,秦国占有九鼎宝器,掌握了地图和户籍,挟制着天子去向天下发号施令,天下没有谁敢不听从。这可是统一天下的功业啊。
接着张仪又讲述了古蜀国不值得打的道理:“蜀国是西方偏远的国家、戎狄一类落后的民族。我们去攻打它,疲兵劳民不能够扬名天下,夺取那块土地不能够获得实际利益。我听说争名的人要到朝廷去,争利的人要到市场去。现在的三川地区、周朝的京城好比是天下的朝廷和市场,大王不到那里去争,反而要到戎狄一类落后地区去竞争,这离开帝王事业太远了。”
司马错说:“不对!我听说,想要让国家富足,就必须开拓它的疆土;想要让军队强大,就必须先让老百姓富裕;想要统一天下的人,就必须推广他的德政。三个条件齐备,帝王的事业就跟着来啦。”
秦王听了,点头赞同。于是司马错就直接面向他进言说:“现在大王的疆域不广,老百姓不富裕,所以我希望您先做一些比较容易的事,先兼并蜀国这样的小国,再攻打东方的强国、大国。蜀国处于西方未开化的偏僻地区,和落后的戎狄族是同类,现在它的统治者和夏桀、商纣一样是昏君,治国无能,引起内乱。假如以秦国的兵力攻打它,就好像驱使豺狼去逐取群羊那样容易,得到了它的土地,可以使秦国的领土扩大,取得它的财物,可以用来富足百姓,我军武器精良,后勤粮食也足,不必损伤多少部众生命,对方就会降服。攻占这么一个戎狄族的小国,天下人都不会认为我们秦国残暴,我们占有本国西部边陲的全部财富,天下人不会指责我们贪婪。如此这般,只要我们动用一下武力,名声实利都可得到,而且还可以因为禁暴止乱有功,受天下人赞美。”
秦王对古蜀国的财物和美女早就垂涎三尺,听了司马错一番话,正中下怀,于是笑逐颜开,对司马错说:“攻蜀是上策,先生说得有理,但张仪先生的攻打韩国的计划也无大错,为什么先生如此反对呢?请先生再说说不能攻打韩国的理由。”
司马错说:“秦国攻打七强之一的韩国,劫持天子,将会背负很坏的名声,而且未必能得到什么利益。背负着不义的名声,贸然发动一场天下各国都不愿意看到的战争,这就会陷入危险的泥坑而不能自拔。为什么呢?请让我再仔细分析其中的道理:周国,是天下诸侯的宗主国,也是和齐国、韩国交往密切的国家。如果周国知道有失去传国的九鼎的危险,韩国知道有丧失三川地区的可能,那么这两国为了自救,就会联合起来,合力共谋以抗击秦国,它们会向齐国、赵国寻求军事援助,又主动和楚国、魏国和解。假如周国宁可将九鼎奉送给楚国,而不送给大王,韩国宁可将土地献给魏国,而不割给秦国,大王您也无可奈何,阻止不了。周、韩、楚、魏这四个国家联兵抗秦,再加上齐国和赵国的支援,秦国就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所以今天怎样也不能出兵攻打韩国,只有向西攻蜀,才会有圆满的战果。”
秦王听着,连连点头,最后决断说:“司马先生的意见很好,寡人愿意采纳。至于张仪先生的伐韩主张,太冒进了,目前不宜施行,留待后世再做吧。眼下之计,应先占领西部巴蜀地区再说。那么,司马先生,这次就烦你出马了。寡人任命你为伐蜀主帅,这一仗,只能赢,不能输啊!”
司马错立即领兵出征,自古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但司马错不畏路隘难行,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于当年十月就攻下了古蜀国的都城,最后平定了整个古蜀国,完成了首次从华夏中心地区飞兵夺取蜀地的壮举(三国时代大将钟会、邓艾由汉中出发夺取蜀国是第二次)。秦王将蜀王改封为侯,另外派人做古蜀国的宰相。司马错一直带兵镇守巴蜀地区,堪称华夏族经营开发巴蜀的第一人。
关于司马错的故事,史书和野史都记载很多,司马迁对司马错的故事也非常感兴趣,一一详细了解。司马错的故事很早就深刻地印在幼年司马迁的心灵里,成为他幼年时代的楷模,同时也激发了他建功立业的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