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公公婆婆没有在客厅，莞尔先回卧室放下手袋和礼盒，便去了厨房。柯凡正在做饭，脸色阴郁，似乎懒得答理莞尔。“需不需要我解释？”莞尔站在身后问道，哪知柯凡说：“不用了，大家都是成年人。”“你说的啊，别心里起疙瘩。”莞尔说道，打开锅盖，是山药炖排骨，带着淡淡的肉香味。一看已经没有什么要干的活，便带着几分赌气回到了卧室。莞尔的目光注视着桌上的烫金色礼盒，刚准备打开时，瘦弱的柯母手扶着门把出现在她面前，后者问道：“什么？”“哦，这是朋友给我的结婚礼物。”莞尔将礼盒放下，不想当着婆婆的面打开昔日恋人送的礼物。随即，抬起头问道：“妈，有事吗？”“莞尔，你上班很忙吧，如果是这样可以告诉凡子，我们家的规矩就是谁没有到，就会等谁吃饭。”柯母的声音有些羸弱，却不失威严。如果莞尔用旁观者的眼光来看，这个老人家的修养也还算不错，不是一上来责怪她没有到点下班，回家也不做饭。莞尔闻毕，心里有些不悦，只轻轻地说了一声“知道了”。
见婆婆仍没有离去的意思，只好问道：“妈，还有事情吗？”柯母神态踌躇了一会儿，带着不经意的神色问道：“你最近有什么反应吗？”莞尔没有明白过来，还以为是婆婆关心自己，想借此解释一下，便说道：“还好，主要是单身惯了，没有集体观。”“你的反应还真有点特别。”柯母突然咳嗽起来，声音有点剧烈，仿佛在生莞尔的气。莞尔赶紧上前去给老人捶背，哪知，老人瞥了她一眼，带着几分不满，撇下莞尔离去。吃完晚饭，婆婆回卧室休息，公公在客厅看电视，柯凡犹豫了一下放下碗筷，离开厨房，扔下莞尔一个人做着善后工作。等莞尔从厨房出来，柯凡正在和公公在客厅下着围棋，莞尔扭身回到了卧室，坐在电脑前一边浏览网页，一边去农场“偷菜”。对于网络游戏，莞尔谈不上多喜欢，“偷菜”是她单身日子必修“科目”，不知不觉中莞尔将它当成一个符号，保留在婚姻生活里。“你觉得偷人家菜的感觉很不错吧？”柯凡回到房间，站在莞尔身后，注视着屏幕，神情仍然有些沉郁。“哟，你还知道偷菜啊。
你有什么好建议吗？总不会将我这点业余时间都给剥削了吧？”莞尔的脑海里突然闪现那个“萧云”的名字，这一刻，她很想当面质问柯凡，又觉得自己未免有点小气。今天浩森送自己显然被他发现，他也没有说什么，自己总不会为一句梦话而妄加责怪或猜测他。“莞尔，我知道虽然你很想结婚，但这样的婚姻生活并不是你想要的，在只有一百平米的房子里和两位老人住在一起，还要承担大部分的家务，甚至照顾老人，哪个女人会乐意。”柯凡试着从莞尔的角度说出她的心理感受，见莞尔转过头，带着洗耳恭听的神色。“我也不小了，三十而立已经立了好几年，在事业上有了紧迫感，你多分担一点，等条件允许了，我们再请个保姆吧。现在你的主要任务只有一个。”柯凡说着，停顿了一会儿，语气不似刚才那般笃定：“我妈盼着抱孙子，孙女也行，我知道你也很喜欢孩子，你不是结婚前默许了的吗？”柯凡没有再说下去，不想引起莞尔的不快，哪知莞尔的脸色却愈来愈难看：“那是在老太太住院的时候，特殊情况下。不说了，很好，你们都编排好了，那么咱们就来执行吧。”莞尔说着，抿了抿嘴，起身去关门。
“你什么意思啊，现在才八点多钟。”柯凡突然觉得莞尔不可理喻，愈来愈看不懂她。“在房间里不能有动静，又想让我的肚子有动静，是这个意思吧，我也学你，开始全面考虑家人的心理需求和感受。”莞尔上前去脱柯凡的衬衫，语气带着淡淡的讥讽。柯凡往后退了一下，说：“别闹了，要不，哪天去诊所吧。”“去那里？你还要给我做心理疏导啊？”莞尔不禁一笑，奇怪，那个地方是两人爱情的缘起，也是性爱的乐土。“你装傻吧，难怪我妈说你刻意回避生孩子的问题。”柯凡说完，不由得缄默，暗怪自己说话怎么一点都不严谨。都说婆媳是天敌，他却在给两个天敌提供斗争的线索。“她怎么说我的，是今天吗？放心，我不会找你妈理论，尊老爱幼的美德，我还是有的。”莞尔有点生气，觉得自己被冤枉了，自己不是不想生孩子，只不过不愿意两人的婚姻生活刚开始，人还没有磨合好，就开始在婴儿尿布和啼哭声中，将日子过成一锅粥。更重要的是，那个流星般离去的孩子已经嵌入她的身体记忆，她带着自虐的心态，甘于接受某种惩罚。她害怕另一个孩子的到来，会挤走那一份独有的、痛苦的、珍贵的、血肉般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