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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坎卦:君子自持,行险而不失其信

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

《彖》曰: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行险而不失其信。“维心亨”,乃以刚中也。行有尚,往有功也。天险,不可升也。地险,山川丘陵也。王公设险,以守其国。险之时用大矣哉!

《象》曰: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

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

《象》曰:“习坎入坎”,失道“凶”也。

九二:坎有险,求小得。

《象》曰:“求小得”,未出中也。

六三:来之坎坎,险且枕入于坎窞,勿用。

《象》曰:“来之坎坎”,终无功也。

六四:樽酒簋贰用缶,纳约自牖,终无咎。

《象》曰:“樽酒簋贰”,刚柔际也。

九五:坎不盈,祗既平,无咎。

《象》曰:“坎不盈”,中未大也。

上六:系用徽,置于丛棘,三岁不得,凶。

《象》曰:“上六”失“道”,“凶三岁”也。

“释义与阐幽”

三画卦坎在下体,三画卦坎在上体。重坎,有诚信,心亨通,前往而有助。《彖传》说:重坎,是双重的险。水(就下)而流,没有盈而止的时候。它行在险难中而决不丧失它流的特点。

它心亨通无碍,是由于两个刚爻居中。前行而有助,是说前行就必有成就。天险,(由于高远)人不能升上去。地险是山川丘陵。天子诸侯设险以保卫其国家。险在一定的时候,用处可太大了。

《象辞》说:前水至后水又至,重坎。君子以此长久保持美德善行,熟习政教之事。

初爻阴:坎坑之中又有坎坑,陷入重坑之中,凶险。

《象辞》说:重重的险难,落在险陷之中,是由于失去正道而致凶。

第二爻阳:坎坎坑坑,道有险阻。敢于行险道,只可求小有所得。

《象辞》说:求小有所得,因为它仍未走出坎坑。

第三爻阴:来去皆坎,险且危,落入坎陷之中,不要有所行动。

《象辞》说:来去皆坎,(不要有所行动),因为它最终不会有效果。

第四爻阴:一樽酒,一簋饭为副,(樽与簋)是用泥土制作的。与人交结并取信于人,要从窗子(喻人的思想上的明处)那里做。

《象辞》说:“樽酒簋贰”等语,(根据全在于)六四与九五是刚柔相交接的关系。

第五爻阳:水流而不盈,小丘既已变平,没有灾害。

《象辞》说:“坎不盈”,是说九五虽阳刚居中却未敢自以为大。

上爻阴:拘系(罪人)用拧成的绳索,投入牢狱,很多年仍不得免,凶。

《象辞》说:上六失去出险之道,(孤立无援,)凶将持续很多年。

坎卦第二十九,序次于大过卦之后。《序卦传》说:“物不可以终过,故受之以坎,坎者陷也。”意思是说,事物的发展不能长久地过泰过甚,过极之后,必有险难,所以大过卦后自然就有坎卦,“坎”即是险陷的象征。

《彖传》也说:“习坎,重险也,水流而不盈。”水流不满坎陷,象征其深危莫测。人生有险,事出自然。但是处坎之时,待险之道,因人而异,效果不同,这是坎卦一再谆谆告诫的道理。

那么,居于上位的人在遇到困难艰险的时候,就很有必要按照坎卦所指示的那种精神进行决断行事了,因为他所面对的和所有的一举一动,并不仅仅代表着他自己,而是身负着对一定局势和群体有重要影响的责任。

因此,“有孚,维心亨,行有尚”,就是一种必须的选择了。有信心,有正气,有胆略和魄力,这样才能“行险而不失其信”,“往有功也”。而一旦“失道”,则“凶也”。

在历史上,刘邦与项羽是两位意蕴无穷的英雄。二人的成败原因,古来多有不同的说辞,当我们从“习坎”的角度入手,也可以从一方面得出其或成或败的原因。

当年,秦王朝终于被消灭之后,项羽自立为西楚霸王,把刘邦封在汉中、巴蜀的荒凉险阻地带,堵塞他返回关中的道路。刘邦被置于封闭的处境,却能安然处之,积蓄力量,扎下脚跟,徐图进取。此时的刘邦虽处于“未出中也”的处境,仍坎险重重,但他能够正确应对,因此,也就能够“求小得”,如此坚持下来,逐渐占了上风,并取得了最后的胜利。

而项羽的做法则与此相反,偏离了坎卦之道。公元前202年,楚汉对决,项羽被汉军围困在垓下,此时的局势对于他来说,是“入于坎窞,凶”。但令人可叹的是,项羽被误导,项羽在垓下营帐中,晚上听到汉军四面都唱起楚歌,于是大惊道:“汉军尽得楚地吗?为什么楚人这么多呢?”项王就连夜起来,在营帐饮酒,与美人虞姬相对而歌,之后虞姬自刎。

项羽带部下壮士侍从八百多人,乘夜色突破重围,往南飞马奔驰。天明,汉军才发觉,命令骑将灌婴率五千骑兵追赶。项羽渡过淮河,骑马能跟随的只有一百多人。项羽到达阴陵,迷了路,问一个农夫,农夫骗他说“往左”。往左,陷入大泽中。因此,汉军追了上来。项羽领兵往东,到东城时,只有二十八个骑士了。汉军骑兵追赶上来几千人。项羽自己揣度不能脱逃。他对属下骑士们说:“我起兵至今八年了,身经七十多次战斗,阻挡的被击破,攻击的被降服,未曾失败过,才在天下称霸。然而,今天被困在这里,这是上天要灭我,并非我作战的过错。今天固然非死不可,愿为各位痛快一战,一定连胜汉军三次,替各位破重围,斩汉将,砍汉旗,让各位知道是上天要灭我,并非我作战的过错。”于是把他的骑士分为四队,向四面出击。汉军层层围住他们。项羽对他的骑士们说:“我替你们拿下一员汉将。”于是命令骑士四面飞马急驰而下,约定在山的东面分三处集合。项羽叱咤,驱马飞驰,直入汉军群中,斩杀一员汉将。汉军不知道项羽在哪里,就分军三路重新包围。项羽又驰马冲杀,再斩杀汉军一都尉,杀汉军数百人,再集合他的骑士,仅仅丧失两名骑士。项羽就问道:“怎么样?”骑士们都佩服地说:“正如大王所言。”

这时,乌江亭长停船靠岸等待,对项羽说:“江东虽小,但土地方圆千里,民众几十万,也足以称王了。请大王急速渡江。现在只有我有船,汉军到,无船渡江。”项羽笑道:“上天要亡我,我渡江干什么?况且我和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西进,如今无一人生还,纵然江东父老兄弟怜我爱我,以我为王,我有何面目见他们?纵然他们不说,难道我能不问心有愧吗?”于是对亭长说:“我知道您是一位忠厚长者。我骑这匹马五年了,所向无敌,曾经一天走千里之远,不忍杀掉,把它送给您。”于是命令骑士都下马步行,持短兵器相搏,仅项羽一人就杀汉兵数百名,项羽也身受创伤十多处。回头看见汉骑司马吕马童,说道:“你不是我的老熟人吗?”吕马童不敢正视项王,指给王翳说:“这就是项王。”项羽就说:“我听说汉王悬赏千金购我的人头,封邑万户,我给你们一点恩德吧。”说完自刎而死。

作为各自阵营的首脑,面对艰难危险的局势,刘邦和项羽因采取了不同的态度和措施,也就得到了不同的结局。刘邦转败为胜,项羽则转强为弱,直至最后被消灭,这虽然有各种复杂的原因,但首先那种面对坎险的态度,恐怕就已经为他们未来的方向定下了调子。

综合来看,坎卦阐述了身处陷险之境如何冲破艰险的原则。艰难陷险时期,也正是体现人性光辉的时候,临危不惧意志坚定,对光明的前途依然执著追求,这应该成为一种深刻的做人思想而被化用。陷险绝非好事,因而尽量不要陷入;若已经陷入,则不可操之过急,而应稳步涉险,徐图解脱。陷入既深,更不可轻举妄动,而应寻求自保之策,静以待变。居于首脑地位的人,应发挥自己的勇气才能以求化险为夷,帮助人民一起脱离险境;同时,因事关全局,更宜小心谨慎,以防稍有不慎,导致“三岁不得,凶”。在坎险之中愈陷愈深,最终不能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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