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当然,这纯粹是她想太多。
洛天扬只是淡淡吩咐要柳香艳看好她,并留下几个侍从,转身就出去了,没有对这千娇百媚的老板娘多看一眼。
他这一次走得有点急,却不忘再次低声警告凤千舞不要打逃跑的主意。凤千舞敷衍地应着,待他走后便跟柳香艳上楼去了。
在山洞那晚她睡的很不安稳,随后遭墨离背叛,又被洛天扬折腾了一番,现在已是强打精神,哪里还有精力计划再次逃跑。
柳香艳在前头带路,还不忘时时转过身来看她,时时拿起她那把美人扇掩唇轻笑。凤千舞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也一路保持微笑。
“姑娘可是王爷的人?”她柔声问道。
“啊?”吴侬软语漾得凤千舞晃了晃神,一时竟忘了答话。
柳香艳抬起扇子掩住了唇边的笑意,眼睛却越发灵动,媚眼如丝。“王爷每次来夜灵国都会来这香艳阁,身边可是从不带女人的。今天却带了姑娘你来,想必姑娘一定是王爷重要的人罢?”
“重要的人?你搞错了吧?”他重要的人应该是紫叶吧?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才个把月,她不大了解他,不过她肯定他重要的人绝不会是她。
香艳又是一笑,道:“不会错的。”她以为凤千舞是在害羞,笑了一阵后就不再多问了。
唉,如果香艳愿意,她绝对会是一个绝代妖姬。凤千舞暗自感慨,也不再和她辨理了,以免被这魅人的笑容迷倒。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待凤千舞醒来,已是深夜时分。偶尔传来打更的声音,夹杂着几声狗吠。她的头有些昏沉,大概是睡太久的关系。洛天扬应该还没有回来。她起身摸黑倒了一杯水喝。
月色懒懒地透过窗栓铺进来,映着她清丽的轮廓。茶壶里的水已经凉了,倒让她混沌的脑子变得清醒。在这静谧的空间里,她逐渐理清近来发生的事。
这场战赢得太过轻易,相信洛天扬也会察觉出不寻常。而墨离被人陷害困在山崖,无法出战。那么这场战的主使应该是陷害墨离的人。她在凤冥国的时候曾经听八卦的宫女聊过,夜灵国的六皇子嫉恨墨离的才能,经常公然与墨离作对。这个主使,会不会是六皇子呢?但是墨离又是沦落到怎番的田地,竟不惜出卖她换取洛天扬的帮助。现在想想,也许墨离早就知晓她的身份,并在她睡着的时候想办法通知了心腹去找洛天扬。怪不得她在山洞里闻到淡淡的鸟粪味,只是当时没注意罢了。飞鸽传书,有时候比现代的手机还先进呐,至少人家鸽子在荒无人烟的山崖里不会没信号。
只是传统的鸽子在夜里不能飞行。墨离的信鸽,应该是夜灵国附近一个附属小国的贡品,好像就叫夜鸽。她在凤冥国那半年除了听八卦就是往藏书阁跑,对这些奇闻异事略知一二。
然而即便墨离有他的苦衷,她也不能原谅他。在她穿越后,就连刚开始对如意也怀有戒心。她如此相信墨离,是因为她感觉到他有安定人心的气息,但遭到这样的背弃,实在令她有些心灰意冷。
她站起身想要回床继续躺一下,不想竟牵扯到腿上的伤,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一屁股坐了下来。
“腿怎么了?”略带磁性的男性嗓音传来,又几乎把凤千舞的魂给吓了出来。
洛天扬从黑暗里走出来,看着捂着腿的凤千舞。他微微皱着眉,冷峻的脸在惨淡的月光映衬下越发英俊。凤千舞抚着受惊的心脏,颤着手拿起茶杯,把余下的凉水一饮而尽,这才说得出话来。
“没什么大碍的,滑下山崖时不小心划伤而已。”
敢情他一直都在这屋子里看着她?她一向浅眠,看来这觉睡得很沉,又或者是他轻功太好,她才没发觉他的存在。幸好她没有裸睡的习惯,不然现在铁定窘死。
洛天扬坐在她对面的木凳上,伸手撩开了她腿上的布裳,白色的裹布已经渗出淡淡的血迹,他耐心的解开裹布,白皙的腿上一条长长的血痕出现在眼前。他从容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拔出盖子,对凤千舞道:“忍着点。”
凤千舞木讷地点了下头,她一向不怕痛,以前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时候,生活的重担压着她,不允许她有任何的抱怨。疼痛,只是这生活重压的一部分而已。她只是对洛天扬的“特别对待”感到受宠若惊而已。
饶是如此,她还是疼得咬紧了唇瓣。
“这是明洛特有的金创药,虽然会痛一点,但是伤口会好得很快。”洛天扬看了她一眼,说道。
她疼的眯起眼睛,便也随便说个话题分散注意力。“你怎么会随身带这些东西?”
他慢慢地帮她匀开腿上的药粉,轻描淡写道:“求人不如求己,带些总会有用。”
当他把伤口用布条包好后,隐忍多时的凤千舞终于开口道:“下次,你可不可以不要突然出现吓我?”
洛天扬默然地看着她,淡然道:“睡吧。”
哎哎哎……那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但是凤千舞终究还是没有再问,洛天扬今晚反常得厉害,她还是小心为妙,不要去抜老虎须的好。
躺在床上的凤千舞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但洛天扬就在身边,她也不敢乱动,只好直挺挺地躺在那里。洛天扬侧躺面向着她,她的耳旁就是他均匀的呼吸声。她转过头去看他,不得不由衷感叹古代的山清水秀,培育出如此多容貌出色的古人,洛天扬算是出类拔萃那种吧,不似墨离那种阴柔的气质,隐约还透着王者的风范。他的眼睫毛很长,还有点微翘,平时紧抿的薄唇在熟睡时柔化了,几缕黑发贴在脸上,十足一睡美男。
她记得上大学的时候,有同学评论她的个性古灵精怪:时而聪慧,时而迷糊;时而深沉,时而犯傻。若是这样算起来,洛天扬的个性才是奇特吧。至少她还没有见过哪一个男人可以时而冷酷,时而雅痞,却又不让人感到奇怪,仿佛他天生就该是这个样子。即使这样的人在现代不是精神病就是神经有病,反正就是不正常。因为在古代草菅人命的封建社会,人们惧怕死亡,却又对死亡麻木。特别是处于权力中心的人,他们害怕被对手击败,只好先下手去击败对手,只有对手死了,才算免除后患。在这种互相猜忌又担惊受怕的生活环境,出现双重人格也就不算什么奇怪的事了。当然,在她看过的小说里,更奇怪的性格也有。但无论男主角如何如何奇怪,最后女主都会爱上他,然后完美大结局。
人生就是一幕戏。只是在她没有情根的剧本上,她的姻缘,怕是不会完满了。更何况她从不认为洛天扬会是她这幕戏的男主角。
当然,也许更本就没有男主角。
她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一夜他带给她的痛苦。她握住烙下印记的肩胛上。也许很多女人都期待他的临幸,但她不是。洛天扬带给她一个耻辱的烙印,让她心中从此藏了一份恨意。她从不轻易去恨一个人,但一旦恨了,就固执地不会改变。
有时候,恨一个人,有时甚至不需要冠冕堂皇的理由。
往后这段日子,只要她顺着洛天扬的意思走下去,等到哪天他对她放松了警惕,再伺机离开这里。至于去哪里,她也不知道。
她只有一个莫名的信念,那就是离开洛天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