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用伤心换快乐
可可沐浴完毕，用雪白的竹纤维毛巾擦拭着自己长长的秀发。
可可说：“何马金，我们要谈谈吗？”
何马金木头人一般，唯唯诺诺，说：“可可，要。”
可可点头，说：“你要解释吗？”
何马金说：“我要。”
可可说：“好呀，那你解释解释吧。”
何马金说：“可可，其实……其实……”
“其实不是我看到的那样，对不对？”可可善解人意地说。
何马金想点头，可是他猛然发现，自己点头的话是否定。那自己要是摇头的话？那是更加否定。自己要是连头都不点不摇了，似乎就和谐了吧？不不，那么也不会是肯定，依然是否定，而且是很蠢方式的一种否定。那么又摇头又点头吧，那就是羊癫风猪头三了。
何马金猛然明白过来，现在他和可可，在做魔鬼撒旦的选择题。
何马金很清醒，他不能做这样的选择题，一做就完了，选哪个都是死路一条。要想保持彼此之间的生气，保持相互的热度，保持存在的爱情，保持自己的最爱，他必须想办法拒绝这样的选择题出现。他不能让撒旦抓住，更不能让撒旦主宰了可可，然后通过可可出选择题。
何马金想大哭，想跪下来求可可的原谅，无论自己有没有错误。
但是何马金哭不出来，他是男的，何马金也跪不下来，他得关节炎了，一跪就痛。何马金只是僵硬的站着，神情间充满了壮士断腕的苍凉。
可可已经被撒旦抓住，我还能够夺回来吗？何马金悲哀到了极点，他终于发现魔鬼撒旦这选择题的可怕，魔鬼撒旦出一道选择题，必定有四个选项，但是撒旦只给出其中三个，剩下一个，由少男少女用自己的身体构成。
何马金和可可，已经构成了魔鬼撒旦选择题中的第四个选项，这道选择题已经可以开始做了，已经不可避免要做下去了。
何马金悲愤到极点，魔鬼撒旦，老子全选好不好！
死就死透一点。
可是不行的，这是单选题，少男只能选一个。
是的，何马金和可可已经构成了第四个选项！
魔鬼撒旦抓住了可可，让她给何马金出选择题。何马金想要救出可可，想要拒绝做这一道选择题，结果正好启动了这道选择题，何马金不可能战胜魔鬼撒旦，不可能把可可救出来，什么都不可能。他希望能够躲避做这样的选择题，希望可可不要跑慢了被魔鬼撒旦抓到，可是可可已经跑慢了，已经被抓到。
可可出选择题了。
何马金的悲哀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
魔鬼撒旦给少男少女出选择题的故事本来是不存在的，但是因为能够清晰的让人明白痛苦，这样的故事反而存在的越来越广泛。
何马金的拳头已经快要捏爆。
可可说：“我很快就会搬出去了，我可能已经找到工作了。”
何马金的脸色苍白如纸。
可可妩媚地笑着，说：“喂，你和那老女人，可以继续发展下去呀。”
何马金看着可可，自从可可认识了陈茵，就喜欢叫人家老女人。
可可笑得更加甜蜜，更加温润，说：“她好像还是喜欢你的，相信我吧，我是女人，我了解女人的。我看得出来的。你要勇敢点哦。”
何马金的喉咙上下滚动着。
可可说：“我的头发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干，我已经想睡觉了，要是有吹风机就好了。”
何马金傻傻地听着。
可可打个哈欠。
可可说：“你困不困啊，困的话就早点休息吧，我晚些。我很快也要搬出去了，到时候还要请你帮忙的。”
何马金的拳头捏紧了。
可可说：“不困啊？不困就开电脑吧。对了，我电脑里的资料，你要不要啊，不要的话我就删掉了。”
何马金嘴巴张了张，又闭上了。
可可看看何马金，说：“你说话呀。”
何马金说：“我……我要。”
“那就快点拷出去啊，我很快就搬出去了的。”可可说。
“我……”何马金没有了下文，下文烂在肚子里。
可可说：“算了算了，我给你拷好啦，等你来拷还不晓得等到什么时候。我的SD卡有一块是1G的，够大，一次就可以把你的东西全拷出去。对了，我们好像已经忽略了阿拉斯加吸引力的存在，最近这该死的家伙有没有攻击你的电脑。要是攻击了的话，我很抱歉。”
随即可可恶狠狠地看着何马金，说：“我恨不能劈死他！”
何马金牙齿开始打战。
可可甜甜一笑，说：“居然敢勒索本小姐，幸好我找到存盘的照片和视频，要不然我非诅咒他一辈子不可。”
何马金垂下了头，让自己的左手和右手打架，不断的交叉来，交叉去。
没有结束的时候，总是完全没有感觉，一切就好像流水一样从身边滑过。直到结束了，记忆才变得异常清晰，往事点点滴滴，都涌上心头，那样的真切。
二人都听着房子外面的雨声。
……
第二天，雨停了，只是天空依然阴霾，太阳只是躲在天空后。这样的日子，在八月里来说，是相当舒服的日子，不再炎热，清凉得很。
可可已经收拾好了东西，要搬出去了。
可可搬的很彻底。
何马金提着箱子，说：“可可，你找好了地方吗？”
可可说：“可可先回家。把东西放一放，然后再来。可可想，可可已经找到工作了。”
何马金哦了一声。
何马金说：“祝贺你。”
“有什么好祝贺的，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找到了，再说了，就算找到了，未必是我满意的，就算对我满意，我不满意也不成的。”可可说。
何马金送可可到了长途汽车站。
何马金给可可买票，何马金知道是最后一次为可可的选择支付费用。
何马金很怀念那段日子，可可选择裙子，选择鞋子，选择袜子，选择文胸，选择卫生巾，选择食物，选择风景区，然后他为可可的选择支付费用的时光，花费不是很大，甜蜜却是很大很大，大大的大。
车票交到可可手里，何马金这头扯着却不肯放。
可可扯几下没有拿过来，就松掉自己这头，笑着说：“我自己去买一张，这张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何马金赶紧把手放开，他知道他不可能留下可可。
甚至都没有等到可可的生日，这份爱情就走到了终点站。
这是何等伤感！
何马金痛苦地闭上眼睛。
为了庆祝可可的生日，何马金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他多么希望能够在可可生日，给她一份真正只有公主才能够获得的惊喜。可是这一切，都将永远只能在他的梦中，在他的心里，在他的记忆。
这一切，也将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可可的生日，因此也将永远不可能出现在可可的梦里，可可的心里，可可的记忆里。
何马金是多么不愿意这一切留在自己的梦里，自己的心里，自己的记忆里，他是多么希望这一切，都留在可可的梦里，可可的心里，可可的记忆里。
爱如潮水，那可是多么的强烈，为何却不能成就常相厮守？爱是如此的澎湃，却为何总是不能成就一生的姻缘？难道正因为这爱的汹涌，最终也只有像潮水一般退去？！
可可拿过票，往裙子下的小包包里一塞，就把行李箱子的杆子拔出来，然后拖着箱子，依靠齿轮，依然很吃力的向即将带自己回家的那辆班车走去。
知道什么是班车吗？班车就是一班一班的车。
班车从这个城市到了那个城市，然后又从那个城市到这个城市，永远走这个路线。班车不是公交车，公交车只是在一个城市里，从这个站到那个站，来来往往。公交车永远都不会有班车的那份凝重，那份迷离。
可可快要通过检票口了，何马金再也无法忍受下去，他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但是他不愿让这无法挽回蕴含着一份错误。他愿意用无法挽回蕴含一份真实，他要让这一份无法挽回之中，嵌套那一天发生的事情的真相。
何马金冲了过去，一把拉住可可。
可可满脸通红，说：“放开，人家要上车。”
何马金说：“你听我说掉一些话才可以上车。”
可可听了，变得冷静下来，就拖着箱子，离开了检票口，不能阻碍了别人过去，别人还要检票的，何马金跟着可可离开了检票口。
可可依然走到候车亭的座椅上。
可可坐下来。
何马金站在可可面前，何马金不坐。
坐下来是需要花时间的，何马金已经没有了可花的时间。
“你说吧，可以说了。不让你说你反而怪我。哼，我看你说什么。我直到你无话可说。”可可说。
何马金说：“其实那天我是给你送伞的，你知道我是那样的关心你吗？那一天遇到陈茵是巧合，知道吗？那真是巧合。”
可可笑着反问：“可是，大哥，你觉得现在真相还有意义吗？”
何马金点点头，说：“没有意义，是的，没有意义了，一点都没有！但是有必要。好了，我说掉了。”
“那我走了。再见。”可可说着便起身，拖着行李，头也不回，过了检票口。
可可的眼角还是偶尔看到了何马金一下，他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可可终于坐到车子上了，她不肯推开窗户，只是透过玻璃。她害怕没有了窗户的阻隔，自己会太暴露，而外面的世界会太清晰。
可可不会再来这个城市了。
可可决定就在自己的那个城市找一份工作。
在自己熟悉的世界里，可可相信，她会是一个骄傲的公主。
班车缓缓启动，缓缓开出长途汽车站。
可可看到了何马金，那个酷酷的男孩子。
可可看到了何马金，他从候车厅跟到了车站外，然后一直看着可可的班车越开越快。
可可拿出手机，删掉了何马金的电话号码。
可可纤细的手指，停在已空白手机屏幕上。
可可在自己的心里轻轻地说：“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会删掉。”
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突然。
这是可可的第五个。
可可想，我很快就有第六个，这几乎是一定的。
可是可可猛然间，猛然间，身体里一阵阵冰凉，而眼睛却一阵阵滚烫，她再也克制不住的回头，回头，看着班车后面的玻璃，看着那灰尘斑驳的玻璃后面，看着后面的那个世界。
可是那里什么也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她熟悉的情，熟悉的景，熟悉的人，熟悉的事。
晶莹的泪水终于顺着可可红扑扑的脸颊，一直滑下去，滑下去……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