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金蟾白璧
事实上，此刻的杜想凡和官扬并没有离开清溪镇。
他们的行李和杜恒奕都被陈希璇打包带走了，但他们却再次去了括苍山洞。
官扬坚定地拉着杜想凡的手再次走到了他们曾经坐过的大岩石边。
“学妹，今天山依然苍翠，水依然碧绿，风依然遒劲，天空更加晴朗，云朵更加美丽，那么，你是否愿意嫁给我了呢？”说着，官扬单脚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白玉戒指，“官家的祖传玉戒，有这个荣幸为你戴上吗？”
在这样凛冽的寒风中求婚，实在不怎么浪漫。
看着他被冻得通红的脸，她依然有些迟疑，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执着地以为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就是她？
杜家并没有太多婚姻失败的例子，但这不表示她看到的也不多。这是一个信仰真空的年代，爱情、婚姻、梦想，都不再是人们坚守执着的理由。如果此刻的真心相许换来的是他年的背叛与反目，那么，她宁可从一开始就不要。这就是她的坚守，执着于那一份追求完美的清高。
然而，心底里依然难免期待，也许，他们可以免俗，可以像她的父母一样，虽然有着截然不同的个性和爱好，却依然能够相濡以沫地走过几十年的岁月。
矛盾呵！
她的手机煞风景地响起。
“你先起来吧！”不得不承认，看他这么跪着，她其实很心疼。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官扬戏谑地说着老套的台词，人却已经站了起来。他希望，她答应嫁给他的时候是没有一丝犹豫的，所以他并不想逼她。
“看来官家的祖传玉戒只好继续由我保管了。如果哪一天不小心丢了，你可别后悔哦！那么，让我们来看看是谁想破坏我们喜结良缘吧！”
杜想凡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收件箱，是萧依然发来的彩信，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她亲密地挽着一个面相冷峻的帅哥，他们身后是一片大大的七彩花圃，春意扑面而来。照片底下还缀着一行字：亲爱的，我预备定居昆明了！你呢？三下五除二把学长给拿下吧！
这个疯女人！
她居然说要定居昆明！只知道游山玩水的她终于也找到自己停靠的港湾了吗？她的表情看起来很幸福，而她身边的帅哥，虽然表情很僵硬，但是眼神却是温柔的。
官扬看着杜想凡奇怪的表情，好奇道：“是谁？”
“依然。”
“她说什么？”
“她什么也没说。”她赶紧将手机放回到口袋里。
天色已经渐渐阴沉，她提议：“我们回去吧？”
可是，没等到他们走出去，天空中居然飘起了细雨。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座旧道观，我们先过去避避雨吧！”官扬拉起杜想凡的手疾奔。看来，今天真的不是个求婚的黄道吉日。
道观依山而建，始建于宋代，已有千年历史。
他们刚刚钻到观外的屋檐底下，居然“噼里啪啦”地开始下起了冰雹，并且间或几声闷闷的雷声。
“冬雷震震！”如果她够迷信的话，会确信今天必有祸事。
“今天的天气的确挺奇怪的。”官扬皱眉说，或许老天也觉得他用了十多年还没顺利将佳人拐回家太可怜了？
道观的大门关着，他们推了推，似乎是从里栓住了。也许观里的人并不希望别人打扰他的清修，于是他们也不敲门。
看到墙角有把破旧的板凳，杜想凡上前去将板凳搬过来：“可惜积了太多灰尘。”
“我找找，看有没有东西可以擦擦。”官扬往四处找了找，并没有找到什么可以擦拭的东西。找寻之中，他的目光落在刚刚放板凳的墙角。
那里有块石头。
如果不是板凳被拿开了，旁人很难发现这块石头。
这块石头看起来很普通，但是，看到它的时候，官扬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一种奇怪而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走过去，蹲下来仔细观察那块石头。
“这个石头有什么特别吗？”杜想凡也在官扬身旁蹲下来。
这块石头看起来就像是建造这座道观时剩余的石材，与他们脚下的任何一块石头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其他的石头都平实地铺在脚下，只有它是突兀地立在地上的，它紧贴着一个石墩，却并不是石墩，它上头什么也没有。
官扬没有说话，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戴上，再用戴着手套的手轻轻地摇动那块石头。
从没见过他如此认真严肃的样子，杜想凡于是也不说话，屏息看着那块石头。
仿佛在地上生了根，石头一动不动。
难道只是一块普通的余料，因为工程都已完毕，又不愿意将这块上好的石材丢弃，于是依然将它放了进去？
官扬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是余料，工程又已完毕，那么它就不可能砌得如此牢固。从刚才板凳的摆放方式来看，这个观里的人应该早已发现这块石头，正因为觉得它突兀、不好看，才用板凳将它遮掩起来，那么，说明他们也许也曾经尝试过想将它搬离，最终却没有办到。
这是块年代久远的石头，但是它上头没有任何的花纹雕饰，所以并没有什么价值。
难道刚才的感觉只是他多心？那种奇怪的感觉，每每都是在发现某种有价值的文物之前会出现的。
他又在石头的周围敲敲打打了许久，最后，“呼”地长长吐了口气。
“怎么样？”杜想凡好奇地问。
“没什么，也许只是个错觉。”官扬抬手想要摘掉手套。
“咦，你看，那里也有一块这样的石头！”杜想凡指着台阶下一个角落说。
官扬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台阶下枯草之间果然有一块差不多的石头。如果不是冬天草木早已凋零，这块石头埋藏在杂草之间是很难发现的，但这时候却有半截露在外头。
冰雹已经停了，雨却依旧在下。
官扬冒雨走下台阶，伸手去摇了摇，还是纹丝不动。
“既然有第二块，应该就有第三块、第四块、第五块……”杜想凡被勾起了兴致，也冒雨跑到台阶下开始找起来。
果然，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在附近找到了几块石头，加上最初发现的两块，一共是七块石头。
这七块石头似乎刚好排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
官扬皱着眉想了想，突然福至心灵地走到第三块石头和第四块石头的中间，在这两块石头的中间，有一个点正好是石头所形成直线的交点，这个交点在观前一个花坛的边上。
雨已经渐渐停了。
官扬捡来一根小铁棍，试着撬动那个点上的石块。这一次，石块很容易就被撬开了。然后，他开始挖石块下的泥土。
杜想凡于是也蹲在他身旁看着他。老实说，如果不是相信他的直觉，他这么突然就将别人的花坛给挖了还真的是件奇怪的事。幸好，观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什么动静。
“你看！”官扬突然惊喜地叫。
他挖开的地方露出了一块直径大约三十公分的圆形石头。
“又是石头，这块石头有什么特别吗？”实在，在她看来这几块石头最大的不同也不过是形状而已。
“这块石头上有花纹，现在我还不确定上头是什么，不过，我想它至少也应该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可不可以请你帮个忙？”他闪亮的眼睛里满是兴奋。
“好啊，做什么？”
“我们一起把这块石头搬开。”官扬从身上变魔术似的又掏出一副手套递给她，“虽然不大，但似乎挺重。”
“好。”杜想凡兴致勃勃地戴上手套，有一种挖掘到宝藏的喜悦，虽然还什么也没看到。
他们一起轻轻将石头抬起来，放到一旁。
石头下面是些青瓷瓦片，官扬将瓦片一一捡起拼凑在一起。
“是一个碗！”杜想凡惊讶地低呼，这些看来毫无规则的小瓦片，居然是一口漂亮的青瓷碗。
官扬抬头向她微微笑了笑，继续往下挖。几分钟后，泥土之间出现了几块破碎的汉白玉，官扬赶紧丢了小铁棍，拿手将汉白玉挖开，再将汉白玉底下的泥土仔细清理干净，于是，一块金灿灿的金蟾白璧出现在他们眼前。
“居然真的有宝贝！”杜想凡简直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挖红薯吗？这么挖着挖着居然就能挖到宝贝！
官扬举起白璧，将上头的泥土一一擦拭干净，白璧上的金蟾做工精致，栩栩如生。
“我猜，这个应该是宋代的东西！”官扬将白璧放到青瓷瓦片的旁边，拾起小铁棍想要再挖。
这时候，道观的门突然“吱呀呀”开了。
一个穿着长袍道服的中年道士从门内走出来，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你们是什么人，在干什么？！”为什么他的花坛被挖开了一角，他们想挖走他心爱的腊梅吗？！
“有人来了！”杜想凡惊呼。
官扬也吓了一跳。
“我们还是赶紧溜了吧！”趁中年道士还没回过神，杜想凡赶紧抓起官扬的手飞跑。
为什么他们好像做贼被抓到一样？！
“学妹，我是有资质的考古专家。”
“是，但是我可不想再和你一起上一次报纸头条！”
“呵呵，也对。不过，我当年的心愿终于了了，学妹，你真是我的福星！”
“但你是我的灾星，只要碰到你，不管是我的梦想也好，心愿也好，甚至案子都会泡汤！”
“你不会是因为这样才拒绝我的求婚的吧？”
“我拒绝了吗？”
“你没拒绝吗？那我再问一遍，学妹，你愿意嫁给我吗？”
“再说吧！”
“那你什么时候才愿意嫁给我？”
“不知道。”
也许一年，也许两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也许，就在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