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真实身份
活了这么大，九凤终于尝到了什么叫水深火热，什么叫生不如死，什么叫后悔药没处买。
那男人根本就是一妖孽。人前一个样儿，人后一个样儿。她九凤活了这么大，啥时候给人当过丫环啊！现在当上了，而且还是一个被受压迫，敢怒不敢言的丫环。
短短十来天的工夫，九凤觉得像过了十年，整日担惊受怕，她的小身板更是瘦了一大圈。颇有点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架势。
“这瘟神什么时候走啊？”
“谁走？”
九凤一转头，“五姐，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成亲了，这次进城便来看看你。”五凤一身村妇的打扮，一脸笑意，有些贾家姐妹特有的大嘴厚唇。
九凤干笑，“成亲有些急，忘了通知五姐了。五姐可别怪我。”
“五姐怪你什么，你成亲是好事儿，五姐高兴还不来及呢！听说这人温润如玉，貌比潘安，姐姐替你高兴呢！你这野丫头终于有了归宿。”
九凤有苦说不出地说：“还凑合吧！五姐，五姐夫最近怎么样？”
五凤道：“还能如何？读书呗，他明年还想去试一次，他说这次一定能中。”
九凤不敢苟同地撇撇嘴，“五姐，他都考了三次了。有那读书的工夫做点什么不好啊！只会让你们娘俩缺衣少穿，真是不明白。”
五凤笑，“读书怎么不好了，我当初看中的就是他这秀才身份爱读书才嫁得他。他很努力，我觉得他明年一定考得中。”
九凤受不了，但愿吧！那个死秀才除了读书什么都不会。姐姐到底看上他哪一点啊？
五凤道：“听说他也是读书人。”
“他？谁？哦，你是说他啊！算是吧！”是挺爱读书的，天天窝在那个书房里看书。不饿不喝不会叫她。不过你见过哪个读书人上房顶玩的，还好死不死地掉到她的床上。
五凤道：“你姐夫也听说了，还说要见见呢！”
九凤道：“难得啊！他不是一直不屑与我们这些粗鄙人交往吗？”
五凤道：“还气啊！你姐夫就是那个牛脾气，他心里好的呢！一直挂着你，这次听闻你成亲了，而且夫君还是个读书人，一直替你高兴呢！听到消息的那个晚上，还多喝了两杯酒，说你九丫头有福气。”
九凤要笑不笑地咧咧嘴，他要是知道这个妹夫是个爱掀屋顶杀人不眨眼的读书人，不晓得还会不会说她有福气。
五凤又道：“你既然已经成亲了，就别跟那些人在街面上混了。嫁人就要有嫁人的样子，我知道你那个大哥挺照顾你的，但再怎么说他也只是个地痞无赖。你现在成了亲，就不要跟他们住在一起了。如果暂时没有住的地方，就先住在我那里。”
九凤道：“那个风一吹就能倒的茅屋。”
“总比这里强吧！乌烟瘴气的。”
九凤突然一笑，“姐，你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姐夫了。”
五凤道：“你到底听没听我说啊？”
“这是姐夫的主意吧！”
“也是我的。”
“行，过一阵子再说吧！”等我把这瘟神送走的，如果那时候我还活着的话。
“你啊！算了，说了也是白说，这个给你。”拿出一个包袱递给九凤。
“什么？”
“我绣的两个枕套送给你，别嫌弃。”
“怎么会，姐，真漂亮。”
“你喜欢就行，好了，我也该走了，一会儿天黑，城门关了就出不去了。”
“姐，我送你。”
“九凤，这位姐姐是谁啊？”
五凤抬眼，便到一白衣男人缓步步出，接着便恍惚了。
九凤心里叫苦，完了，温润如玉的读书人又出现了，你瞧他装的，这个像啊！娘的，你说这也没到饭点，怎么就从书房出来了呢！
五凤与妹夫聊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走时嘴角含笑，直夸九凤有福气。送走五凤，九凤回来一进屋，便看到这位大爷坐在桌前，第一句话便是：“开饭吧！”
你爷爷，不吃饭你不找我，笑，“你今天出来得有些早，饭菜还没准备好呢！”
“那就陪我聊会儿天吧！”一指桌对面，“坐。”
九凤受宠若惊地，不，胆战心惊地走到对面坐下，“什么事儿？”
井子瑜只是看她，九凤被看得心里发毛，干笑，“你有什么事儿要问我吗？”
井子瑜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你们姐妹长得很像。”
“是，一个娘肚子爬出来的，自然像。”见井子瑜皱眉，立即道，“我没念过什么书，说话有些粗鲁，你别介意，千万别介意。”
井子瑜却笑了，“你们这一家子人挺有意思的。有人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原来九女也会各不相同啊！”
九凤有些蒙蒙的，什么意思啊你？
井子瑜接着道：“大凤，大刀赌坊罗大成的夫人，说是老板娘，但大刀赌坊其实就是大凤在管理。二凤，定远镖局总镖头的夫人。三凤，香凤院的老板娘。四凤，豆腐西施，卖豆腐的。五凤，嫁个的穷酸秀才。六凤，同州知府的第八位夫人，因聪慧貌美，很受宠爱，连知府夫人都要让上三分。七凤，呵，这位七凤姑娘最有意思，在官府上登记失踪了，其实是去了格宫山当压寨夫人去了。还有八凤，因性格暴躁，力大无比，因此无人问津，年约二五仍没嫁出去。九凤，自小便跟一些市井无赖混在一起，行为粗鲁。也是九个姐妹当中长得最丑的一个，却从小立誓要嫁世间最漂亮的男人。”
是啊！所以报应来了，她要早些嫁个丑点的，像大哥那样的就行啊！也不会遇见这瘟神。
井子瑜抬头看她，心情很好地说：“你确实丑了些，尤其是那张又厚又大的嘴。不过，我适才见到你五姐，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嘴巴，长在那张脸上却顺眼得多。”
你娘的，若是别人说她丑，她早就冲上去揍人了。现在嘛，她只能乖乖坐着听着，而且面带笑容。
井子瑜好笑地看着那张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道：“听说知府的第八位夫人，才高八斗，聪慧伶俐，貌美如花，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你们既是同母所生，差别怎么如此之大？”
九凤皱眉头想了想，“可能是我娘偏心。”
井子瑜愣了一下，接着拊掌大笑，“你就这点最可爱。”
我愉悦到你了吗？看你挺高兴的，能否看在我愉悦到你的分上，高抬贵手，放过我啊！
井子瑜看她缩头缩脑的样子，好笑地又问了一句：“你真是女的。”
你娘的，你第二次问了，我哪点不像女人啊！要不要我脱衣服给你看啊？
井子瑜道：“你若长得顺眼些，我倒真想让你脱衣服看看。”
九凤咬牙切齿，娘的，欺人太甚了吧！
井子瑜道：“原来你也会生气啊！这两天装得挺憋屈吧！你们姐妹九个不简单啊！几乎囊括了同洲城所有的三教九流。若非查明你们祖上三辈都是同洲城人，还以为你们是别国派来的密探呢！”
九凤脸苦得跟冬瓜似的，也不敢坐了，直接跪到地上，“井大侠，井大爷，你放过我吧！我知道你的身份一定不简单，是我猪油蒙了心，才会冒犯到你。你放过我吧！”现在是密探，再过两天说不定就成叛国了，株九族。
井子瑜道：“放过你，你最近可是一直没放过我啊！”
什么意思？九凤一脸疑惑地，一脸诚恳地说：“井大侠，我不明白。”
井子瑜脸上温和的表情消失，冷笑地说：“你的小动作再不停止，就别怪我真的不放过你。”
九凤吓得大叫：“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滚出去吧！”
“是，是是。”
九凤一脸惨白地滚了出来，怎么办啊？这瘟神到底是谁啊？短短几天就把他们全家查得一清二楚。连七姐诈死都查出来了。
天爷啊！你行行好，快把这瘟神送走吧！
大哥发现九凤成亲后，变得又瘦又憔悴外加呆滞，很是奇怪。这天终于逮到机会，将九凤堵住。
“九凤，怎么了？是不是那小子对你不好？大哥去揍他。”
好啊！就怕你打不过，把命搭上，“没事儿，昨天没睡好。”
“真的，那你这几天都没睡好？不会吧！”突然想到什么，一脸不信地说，“难道那小子天天晚上要……”
九凤蓦地意识到，脸一红，抬头，“大哥，你想歪了。”
“哦哦。”
九凤气，你哦什么，一脸暧昧样，“大哥，有时间你把大嫂接回来吧！”
“接了，她不回来。”
九凤叹气，大哥天天往香凤院跑，能回来才怪。不回来也好，跟那个瘟神遇见了怎么办？就一个书房。
“九凤，告诉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大哥不是傻子，看得出来。”
九凤那个感动啊！“大哥……”她本来想一个人隐瞒到底的，可是一个人扛着实在是累啊！那个瘟神太折磨人了。于是九凤倒豆子一般将事情原原本本地都告诉大哥了。
大哥眼睛瞪得那个圆啊！“真的假的？”
九凤道：“我有那么能耐把屋顶掀了？”
大哥愣了一下，“我真以为是你生气掀的，我以为你是做给那小子看，吓他的。”
九凤望天，呜！她有些明白，那瘟神为什么会问她是不是女人了。连大哥都认为她能掀屋顶，女人能做出掀屋顶的事儿吗？
大哥安慰九凤：“别怕，别怕，就算他杀人不眨眼又怎样？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你说他用琴杀人，可是大哥没看到他有琴啊！”
九凤道：“我也奇怪，那两个人死后，琴便消失了。我也没敢问他把琴藏哪了。”
大哥道：“江湖上能用琴杀人的也不是没有，大哥帮你查查，说不定就能查出他的底细了。”
九凤不抱希望地说：“但愿吧！”
大哥很豪情地说：“九凤，别愁，有句话不是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嘛！告诉你，就算他是条真龙，大哥也能把他拉下来。”
“怎么拉？”
大哥发狠地说：“哼！大不了，神不知鬼不觉杀了他。敢惹我们九凤，瞎了他的狗眼。”
九凤道：“他武功高得很，我们根本打不过他。”
大哥阴阴一笑，“怕什么，明的不得，来暗的。用毒。”
九凤苦笑一声，“我用了，他没死。”
“呃！什么时候？”
“前两天，我在他吃的饭菜里，喝的水里，都下了药，没有用。你来看。”九凤拉着大哥站起来，往远处的书房看，书房的窗子是打开的，井子瑜正坐在窗前看书，“你瞧他，活得多滋润。我亲眼见他把毒药吃进肚里。”
大哥粗眉头皱起，“看来不好对付啊！放心，这件事儿交给大哥。大哥帮你除了他。”
九凤道：“别轻举妄动，他生气了，昨天已经警告我，若再有什么小动作，不但要我的命，我家人他也不会放过。”
大哥道：“那你的家人包不包括我们这些兄弟？”
九凤很遗憾地点下头，“大哥，抱歉，连累到你了，我当初就应该听你的话。不该招惹他的。”
大哥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九凤，咱们慢慢想办法，实在不行，我们就找四凤想想办法。”
九凤道：“我四姐如今迷上了卖豆腐，只怕不会管我的事儿。”
大哥也有些不确定地说：“人命关天，她应该会管吧！”
九凤苦笑，哦，她的怪胎四姐，跟那个瘟神一样，都是那么难以捉摸。
月黑风高杀人夜，九凤缩头缩脑地站在屋外，因为井子瑜大侠突然很有兴致要外出散步。九凤正在等他更衣。
稍刻，井子瑜大侠更衣完毕，一身白衣飘飘站在九凤面前，“走吧！”
九凤忍不住提醒：“井公子，大门在那边。”
井子瑜微微一笑，“我们不走大门。”
于是二人走到墙脚下，井子瑜道：“你能过去吗？”
九凤道：“能。”
“那好，我在外面等你。”话声刚落，井子瑜大侠便“嗖”的一下飞到墙外面了，“快点。”
九凤深吸一口气，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使劲，我爬。九凤坚难地爬上墙头，往下看，井子瑜大侠悠哉地负手而立，“动作快点。”
九凤纵身一跃，本想显摆一下自己，哪知脚下多出一个石子，哎哟一声，摔坐在地上，还险些崴了脚。
“快起来，我们走。”
“去哪里？”
“散步。”
黑灯瞎火的，连个月亮都没有，竟然要散步，好，那咱就散步。
井子瑜在前，九凤在后，在城中七扭八拐，绕了大半个城后，井子瑜终于在一个胡同里停了下来。对身后的九凤道：“去敲门。”
九凤愣了一下，他为什么来这里啊？但还是乖乖上前敲了两下门。
“谁？”过了一会儿，一个苍老的声音由里面响起。
井子瑜温声道：“是我。”
门吱啊一声被打开，由里面走出来一个老者，恭身走到井子瑜面前，“老奴参见王爷。”
井子瑜点下头，“进去说。”当先走了进去。
九凤怔怔地站在门口，老者道：“姑娘请。”
九凤咬了咬她的厚嘴唇，有些不情愿地走了进去。
进了屋，屋里没人，墙上却多个洞，九凤识时务地随着老者走进去。里面果然别有洞天。
井子瑜已经端坐椅中，身边站一美艳婢女，给其端茶送水。九凤很自然地走到墙角阴暗处，心想，忽略我吧！
岂知那婢女却笑说：“九凤姑娘，过来坐。”
九凤道：“不用，不用，我站着就好。”那就一空座，瘟神旁边，她可不敢跟瘟神平起平坐。
那婢女还想开口，井子瑜却道：“不用管，随她吧！”
婢女轻应一声：“是。”
老者走进来，将一信封递给井子瑜，“王爷，这是今天傍晚刚刚收到的消息。”
井子瑜接过来，看了一遍，脸沉似水，又将信递给身旁婢女，“烧掉。”
美艳婢女将信放到烛火上烧成灰烬，“王爷，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井子瑜却一指九凤，“你，过来。”
“我？”九凤心里颤悠悠地走了过去。
井子瑜将其拉到灯下最亮处，对老者道：“盗跞，你细看她的脸，如何？”
盗跞走过去，上下将九凤打量个遍，“老奴明白王爷的意思了，看面相，九凤姑娘倒是有七成相似。只是九凤姑娘是女人，而且身形略显胖了一些。”
井子瑜对身旁婢女道：“去带她换个男装出来。”
“是。”
九凤一脸疑惑不敢问地被婢女拉走了。
“九凤姑娘不必拘谨，随意些。” 婢女将九凤带到一处卧房，找出一件男装递给九凤，“九凤姑娘换上吧！”
九凤犹豫地问：“真要换？”
“王爷的话，奴婢不敢违背。”
九凤叹了口气，“我也不敢。”于是脱衣服，乖乖地换上了男装。在镜子里看看自己，哦，这下子，她不像女人了。她忍不住问，“他真是王爷？”
婢女笑，“当然是王爷啊！”
“跟皇帝是亲戚？”
婢女再次笑着点头。
九凤郁闷地想，你说你堂堂一个王爷，没事爬什么屋顶啊！你爬就爬，偏偏还掉下来，你掉就掉，干吗非要掉她床上啊！
“那个姑娘，你……”
“奴婢叫映红，九凤姑娘以后唤奴婢映红就好。”
九凤道：“那行，以后我叫你映红，你叫我九凤，我们谁也别客气。”
映红笑说：“那怎么行，主仆有别，你是王爷的女人，就是映红的主子啊！”
九凤一呆，“我，我……”我什么时候成他女人了？还主子。
映红道：“你与王爷已经拜堂成亲了，只不过王爷身在外，一时也不能给你一个名分，所以现在奴婢只能称呼你九凤姑娘，等王爷带你回了王府，奴婢就要称呼你九凤夫人了。”
九凤头觉得有些晕，“等，等等，我们成亲是假的，不是真的啊！”她可不想去什么王府。
映红道：“是真是假，王爷说的算。”
九凤道：“那个映红，你的意思是说，他，他当真了？”不会吧！他眼中对她的厌烦骗不了人啊！他当真是什么意思？
映红笑道：“王爷的心思，不是奴婢能揣摩的，不过王爷既然能将九凤姑娘带到这里，我想……”
九凤道：“你怎么想？”
映红笑，“王爷是将九凤姑娘当成自己人，才会带姑娘来啊！”
谁跟他是自己人啊！我跟他不熟。
映红道：“只要九凤姑娘完成王爷交待的事情，我想王爷一定会有赏赐的，王爷可是赏罚分明的人。到时姑娘进王府的日子便指日可待了。”
九凤明白了，她是上贼船了。一个是成为王爷的人，一个是成为王爷的女人。区别在于，后者将来可能会成为他后宫中的一员。九凤想以自己的条件，去后宫估计只能当烧火丫头，不如就当他属下，或许日子还能好混点。以前她是跟着大哥混，现在她升级跟王爷混。不过，大哥把把她亲妹子疼，这位王爷对她可不怎么待见。当然，还有第三条路，被杀人灭口。呜，她还不想死，那只能先给王爷卖命了，唉！命苦啊！
身着男装，九凤垂头丧气地跟在映红身后，又回到来时的那间密室。
井子瑜对盗跞笑，“怎么样？如何？”
盗跞笑道：“这一换装，倒有八分像了。”
井子瑜道：“最妙的是这丫头只要自己不说，没人会把她认成女人。”
盗跞道：“王爷说得不错，九凤姑娘的行为举止却是毫无女子气。”
井子瑜道：“何止没有，简直就是粗鲁，痞气十足，整个一个市井无赖。”
盗跞道：“王爷妙计，让九凤姑娘去，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只是姑娘这身形……”
井子瑜道：“好办，饿她两天就行了。”
九凤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一头雾水，什么意思？让她干什么去啊？玩命的事儿她不想做啊！饿肚子她也不想。
不过，抗议无效。九凤就这样硬生生地饿了五天的肚子，然后两眼放绿光地被井子瑜带走了。临行时，九凤与唯一知道内情的大哥依依惜别。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九凤，大哥笨，帮不了你啊！”
其他不明原因的兄弟们叫道：“大哥，九凤又不是不回来了，快放手吧！小心被嫂子看见了误会。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九凤也该拜见对方父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