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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双关:一语双关的幽默技巧

双关,即利用语音或语义上的联系,有意使某一词语关涉两个事物,从而具有双重意义,造成一种言在此而意在彼或亦此亦彼的效果(见陈望道先生的《修辞学发凡》)。

双关可以分为两大类,即谐音双关和语义双关。

谐音双关

即利用语音相同或相近的特点,使某一词语字面上在说此,用意上却指彼。

明代冯梦龙的《古今谭概·机警部》之中有这么一个笑话:

在明宣宗宣德年间和明英宗正统初年,杨士奇、杨荣、杨溥三人共同执政。当时,有一个叫齐雅秀的妓女,极其聪慧灵巧。

一天,三杨让她去助酒,众人对她说:“你能不能让三位阁老大人笑一笑呢?”

齐雅秀回答:“我只要一入酒席便能让他们笑。”

于是让她去见三杨。等到见面,三杨问齐雅秀:“你为什么来晚了?”

她回答说:“我在看书。”

三杨又问:“看什么书?”

她答道:“是记叙古今贞节孝女的《烈女传》。”

三位阁老一边笑着,一边骂她:“母狗无礼!”

齐雅秀马上反唇相讥:“如果我是母狗,你们几位就是公猴了。”

一时间,这段故事在京城中四处流传,世人大称其妙。

齐雅秀最后所说的话是谐音双关,既可理解为“公侯”,又可理解为“公猴”,表面上说的是前者,实际上说的是后者。“公侯”的地位高高在上,权势烜赫,威镇八方,而“公猴”则一下子降格为低下的动物,两者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和对比,令人忍俊不禁。这个地位低贱的妓女巧妙地运用双关,还击了权倾朝野的三杨,捍卫了自己的人格尊严,这种机智,令人激赏。

明代浮白斋主人编撰的《雅谑》里有这么一个故事:

苏州有一个王和尚,发家致富后还俗,娶妻生子。有一次,他参加一个聚会,与艺人在一起喝酒。

这时有一个艺人扮演占卜算卦的先生穿着破衣走到台上,另一个人问道:“算卦很灵,你怎么还一贫如洗?”

那个艺人回答说:“被古人说绝了:王和尚有成亲日,起课人无得运时。”

王和尚听后竟然逃走了。

“黄河尚有澄清日,岂可人无得运时”这句俗语与“王和尚有成亲日,起课人无得运时”,在语音上极其相近,扮演占卜算卦的人巧妙地加以利用,使人感到信手拈来,天衣无缝,因而显得滑稽可笑。

清代游戏主人的《笑林广记》第一卷有一则《田主见鸡》的笑话:

有一个富人,家中有好几亩多余的田租给张三种,每亩索要一只鸡。张三把鸡藏在背后,富人就沉吟着说:“这田不租给张三种。”

张三连忙将鸡献出,富人接着又说:“不给张三却给谁?”

张三说:“你先说不租给我,后又说租给我,这是为什么?”

富人说:“当初是无稽(鸡)之谈,后来是见机(鸡)行事。”

无稽之谈的“稽”与见机行事的“机”与“鸡”都是同音字,在这特定的语言环境里作两种理解都可以。

《交际口才365例》中载:

梅贻琦任清华大学校长的时间很长,而清华大学从1911年开办时起,大约换了十几任校长,有的只做了几个月,有的还没上任就被学生抵制掉了。

有人问梅贻琦:“怎么你做了这么多年?”

梅贻琦答道:“大家倒这个,倒那个,就是没有人愿意倒霉(梅)吧!”

梅贻琦,对于别人问他怎么做了多年的清华大学校长,巧妙地利用了“倒霉”与“倒梅”这一语音上的相同之处,一语双关,避免了自我欣赏、自我褒奖,显示出谦逊和幽默的品格。

李剑锋、霍灿如的《中外幽默集锦》中载:

某人是学音乐的,他的妻子也懂音乐。有一天,他家中没米下锅了,于是妻子便到办公室找他,恰巧他不在,就在他桌子上留张字条,上书:“5632”,别人看不懂,等他回来问他。答曰:“5632是音乐简谱记号,‘速拿米来’是也。”

音乐简谱“5632”的发音与“速拿米来”的发音相似,所以前者可以指代后者。

“慷慨歌燕市,豪情作楚囚。引刀称一快,不负少年头。”读了这首慷慨激昂的诗,也许你会以为这是革命烈士的诗作,其实不然,这是大汉奸汪精卫早年的豪言壮语。汪精卫在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革命的举动,并且被捕入狱,在狱中,他写了这首诗。后来他背叛革命,卖国求荣,当了伪中央主席,有人送他一副对联:

昔具盖世之才

今有罕见之德

这副对联表面上是歌功颂德之辞,实际上是谐音双关,“盖世”与“该死”语音相近,“罕见”与“汉奸”语音相似,作者以此表达对他的痛恨。

语义双关

即利用词语的多义性,使之言在此而意在彼。如雪屏先生的《幽默对联》中载:

宋朝有个纨绔子弟,以“诗才”自居。他听说欧阳修吟诗作赋如行云流水,就想找欧阳修比试高低,于是携着几册唐诗就上路。途中,他看见路旁有一株枇杷树,长得特别古怪。顿时诗兴大发,吟诵起来:“路旁一古树,两个大丫杈。”但吟完这两句就再也吐不出词了。

欧阳修正好路过这里,就给他续了两句:“未结黄金果,先开白玉花。”

“诗才”听了不由得点头称赞。于是二人结伴而行。路过河边,“诗才”又吟道:“远看一群鹅,一棒打下河。”吟罢两句,又没词了。

欧阳修笑了笑,续道:“白翼分清水,红掌踏绿波。”

“诗才”拱手道:“好,想不到你也会来两句,我们一起去拜访欧阳修吧!”

于是二人来到渡口,上了小舟,“诗才”又诗兴大发:“诗人同登舟,去访欧阳修。”

欧阳修哈哈大笑:“修已知道你,你却不知修。”

这个故事恐怕是后人杜撰的,明代冯梦龙编的《古今谭概·颜甲部》)中有一个比它可信的版本:

吉州士子赴省,书先牌云:“庐陵魁选欧阳伯乐”。或诮之曰:“有客遥来自吉州,姓名挑在担竿头;虽知汝是欧阳后,毕竟从来不识修。”

前引最后一句“你却不知修”即是一语双关,又可以理解为“你却不知羞。”

明代浮白斋主人的《笑林》中有这么一个幽默故事:

有一个患青光眼的盲人,涉及一场官司,自己申辩说眼睛瞎了。主审官说:“明明是一双清白眼,怎么就谎称瞎了呢?”那人回答说:“老爷看小人是清白的,小人看老爷是糊涂的。”

那个盲人所说的“清白”既可以指人视力上看东西清清楚楚,又可以指当事人是无辜的;“糊涂”表面上指人视力上看东西模糊不清,实际上指主审官不明事理,办案不公。

《笑林》中还有这么一个笑话:

一猴子死后到阴间见阎王,请求转世做人,阎王说:“既然要做人,必须把身上的毛全部拔掉。”于是就叫夜叉来拔。刚拔一根,猴子就痛得大叫。阎王笑道:“你这样一毛不拔,怎么能做人呢?”

这是一个讽喻性故事,“一毛不拔”的字面意义是说猴子一根毛都不让拔,而其比喻意义则在于讽刺人吝啬。

冯梦龙的《古今谭概》中载:

南宋的张俊贪财好利。有一次,宫中的优伶为皇上演戏,扮作一个善于看天象的术士。他说:“人世间的贵人,必定应和天象,如果用浑天仪来观看他们,就只能看到星星看不到人。现在没有浑天仪,可以用一枚铜钱代替。”

让他看皇上,他从钱孔一看,说:“这是帝星。”

看秦桧,说:“这是相星。”

看韩世忠,说:“这是将星。”

轮到看张俊,说:“看不见星。”

大家大吃一惊,叫他再看一遍,术士说:“到底还是看不见星,只见张王坐在钱眼里。”满座大笑起来。

宫中优伶所表演的节目意在讽刺张俊的贪财好利,节目的关键在最后一句:“只见张王坐在钱眼里”,这也是一语双关。同书又载:

唐明皇封禅泰山,张说为封禅使,张说的女婿郑镒,也伴驾随行。按照惯例,封禅后三公以下的各官都晋升一级,可是郑镒的官位却一下子从九品升到五品。

唐玄宗见他青云直上,便问他怎么升得这么快?郑镒无言以对。

宫中优人黄幡绰说:“这是泰山的力量啊!”

原来泰山有座丈人峰,所以他这么说。后人称妻子的父亲为泰山。

黄幡绰说:“这是泰山的力量啊!”表面上说郑镒的飞黄腾达是得泰山的神力,实际上是暗指他得到岳丈的提拔。

清代独逸窝退士编著的《笑笑录》记录了纪昀的一个幽默故事:

有一次散朝时,一位老太监拉住纪昀要他讲个笑话。纪昀沉思片刻说:“过去有一太监”,此句之后,再不说话。

老太监等了好长时间,问:“底下如何?”

纪昀说:“底下一样没有。”

听的人哄堂大笑。

纪昀说的“底下一样没有”。既可指“过去有一太监”没有下文,又可指太监被去势,所以引得哄堂大笑。

双关集明与暗、藏与露于一个词语之中,它蕴含着说话人的语言智慧。从信息接受方面看,听读者需要借助于语境去参悟说话人的言外之意。当顺利地由辞面意义转入辞里意义时,便会由衷地产生解码成功的欣喜快慰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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