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夜
也许肌肤太久没有接触过柔软舒适的床褥,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仰倒在散发着百合香的床上,胡思乱想,时而闭眼,时而睁开,折腾半晌,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这一觉好不沉昏,仿佛要把这一个多月的疲累统统睡去,朦胧中只觉一线光亮入侵凝固的神志,翻个身,揉揉眼,睁开时周围明亮得有些刺眼,心中纳罕,没觉得过了多久,天就亮了?
天果然亮了,窗户紧闭,阳光却一副要冲进来的样子,隔着床纸,撞击着叫嚣着。这是出了牢狱之后的第一个晴天,潮湿的心也因这份干燥微微愉悦起来,想去开了窗户,感受一捧久违的阳光,支起酸痛的身子,却发现自己一丝不挂。
瞧这记性,大概睡觉睡糊涂了,昨晚还饱受欺凌来着,边苦笑边用唯一的薄毯裹紧身子,唤道:“来人。”喊了和没喊一样,皇后做久了,乍逢没人理的情况出现,汗颜啊,提高声音:“有没有人?”
半晌,当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小宫女在门外吱了声:“姑娘,皇上不让任何人进去。”
“为什么?”我着实吃了一惊,难道他要活活饿死我?我要方便怎么办,要穿衣服怎么办,要梳洗怎么办?还有,姑娘?叫谁?叫我吗?我这岁数都能当娘了好不好?姑姑也有可能,只是和姑娘无缘。
“姑娘,饭食会有人送来,您若是想方便,东西在床底下,都齐全。”
我探身一看,果然一应俱全,“那衣服呢?”
“这个,皇上没有吩咐。”
再吃一惊,此事非同小可,秦域这臭屁孩,明显故意的嘛,他要干什么?剥夺我做人的尊严吗?只有畜生才裸身示人,不,畜生也有一身皮毛,光鲜亮丽。我强压怒火,“没有衣裳怎么行?一定是皇上忘了,快找件衣服给我。”
“皇上没有吩咐,奴婢不敢妄自做主,请姑娘忍耐。”
一听姑娘我就一肚子火,敢情苦都吃了,辱都受了,这儿的人还不知道我是谁,这算什么?砍头脖子后头都插个木牌呢。
“你们皇上就穷这样,我一件衣裳就把他的国家穿败了?他把我当什么,小猫小狗不成?我要衣服!我要衣服!”
外头突然安静下来,我侧耳倾听,连的声音都没有,想来小宫女是走了,不理我这疯婆娘。我颓然坐倒,围着毯子,无计可施,他的地盘,他做主,我就成了拔光了凤毛的鸡,连件衣裳都没必要施舍。
想卧床不起的父亲,想高瞡,想轻松惬意的皇后生活,想自由自在的日子。
日头已经升到最高了吧?我含泪下床,来到窗边,推了推,竟然纹丝不动。怎么,连阳光都不让我感受,就在这间屋子里直到闷死为止?这和坐牢有什么分别……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好在有坐牢的经验,我在这精致的斗室中,总算没有被逼疯。混时间是我强项,有柔软的床与囚牢相比清新的空气做伴,什么都不去想,因为想也没用,蒙头大睡,呼,天黑了。
同样的锁头响动,熟悉而倒胃,秦域随之而入。侧卧在床,知道他来了,满腔怒火反而令我动弹不得,生怕一动就皮球般炸了气,好在他来到我的床前,抱臂于胸,杵着,“豆腐干。”
我的肺在哪里,为什么感受不到它的存在?难道,已经气成了灰烬?动了动眼皮,“你不是说不来了吗?”
“我说过吗?”他若有所思,“不过好像有一个人约我下次再来,说要好好表现。”
我是说改天,可不是今天,好吧,不纠结于这个问题,我只说严肃而认真的问题:“给我件衣裳,谢谢。”
“殷凰,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嗯,还是豆腐干好点儿。我说,豆腐干呐,知道什么叫不劳而获吗?付出,才有收获,你满嘴的衣裳,试问,你纺过一根线,一缕纱?你在我的宫里,住着我的屋子,吃着我的食物,裹着我的毯子,至于衣裳,就不好意思要求了吧?再说……”他的神情比我还严肃而认真,“我不觉得有衣裳你穿起来会好看,因为你什么都不穿更好看。”
我没有疯,也没有受刺激,我很平静,很淡定,很超脱,“……我没有吃你的食物。”
“是吗?”他挂着破破烂烂的笑,回头,桌子上的饭食证实我的申辩,转过来时,脸上的神情就显得很古怪,“你一天没进食?”
“屋子也不是我要住你,是你把我抱进来的。”我决定不理他,这孩子人来疯,多看他一眼都自作多情得不成样子。
他的脸沉下来,不断地沉,过一会儿,只听他同样沉底的声音:“起来,全吃了。”
“我不想吃。”
“起来。”
“我没胃口。”刚才还说我享用了他多少东西,自己多了不起,这会子又催促我继续享用,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
他俯身,捏着我的下巴,比任何一次捏得都重,声音平静到可怕:“吃。”
吓死人了,杀人似的,不就是吃饭嘛,又不是谁动了他的奶酪,至于这么咬牙切齿目露凶光。我也回他个面无表情,“吃就吃。”
鱼冷了,腥气很重,醉鸡的酒香隔久了,变成了酒臭,甲鱼汤的主角浸泡在那里,像死了很多天无人掩埋的尸体,我咽着白饭,每道菜夹了一筷子,表示我都吃了,敷衍过去。咽下最后一口汤,忽听背后一阵大笑,活像鸭子。
“你裹着毯子吃饭的样子……嘎嘎嘎。”他笑到岔气,却顾不上捂腰,“戏台上的丑角也没你演得好,逗,真逗!豆腐干,过来,快过来。”
我不明所以,放下筷子,怔怔地坐在那儿,不知他唱的哪出。
他瞪眼,“过来啊!”
艰难地挪过去,只因毯子太长,站着别扭,于是坐在他身旁。他很君子地看着我,问:“饱了吗?”
我以为他要兽性大发,没想到这厮气质美如兰,高洁着呢,一时有些无措,“饱了,饱到不能再饱。”
他一笑,延续高洁,“可是,我怎么觉得你还饿着呢?”
我眨巴眼,干巴巴地道:“我饿不饿自己不知道啊?”
他咳一声,随着这一声落地,露出恶劣的神情,“不是嘴巴呢。”如同寒冬腊月,饮了一口井水,我默默无言,体会着这份寒凉。人生啊,你到底有多少冷,是我没体会过的呢?
他收走了他的毯子,我从富有的拥有一条毛毯的人,变成了一无所有的穷光蛋,而他漫不经心,接收着一切属于他的东西。不得不承认,无论愿意与否,被夺还是被骗,东西落在别人手里,要不回来,就是别人的了。想要回来?前提是你还活着,卧薪尝胆还是一蹶不振,供君选择。
我发誓我要回到过去,失而复得曾经的一切,人与事,爱与恨,然后,当作眼下的一切没有发生,从没有!
痛楚丝丝缕缕,缠绕着神经,还是那么痛,这一次,却是为什么?
回想我和高瞡的第一次,也没有经历过这种疼痛,高瞡很温柔,我很放松,周围流动着脉脉深情,温暖的海水一样包裹着我们,这五年,我们在这方面一直很和谐。不是我的问题,难道是秦域?我不知道,只知道我很痛,他很霸道,一点不顾及我的感受,我像块海绵,被他反复挤压,毫无怜惜。
他满意了,出了汗,合目倒在床上,也不知睡着了没有。
终于有了自处的一点儿时间,我缩在床角,贴着墙,希图找回一点坚固的感觉,以压实这颗失重的心。自从获罪抄家,我便有了这个习惯,凡是睡觉,必要靠墙,仿佛周身没有依凭,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飘到不知什么地方去。秦域应该睡着了,我开始释放久存于体内的寒冷,由牙关牵导,发起抖来。
“你在发抖?”他忽然侧首,又像意识到什么,忙把搭在身上的毯子给我披上,“对不起,忘了你没衣裳。”
现时已是六月,并无冷意,不过我还是霸占了送上门的毯子,面朝里,不去管他。
“哪不舒服?”他轻轻扳过我的身子,试我额头的温度,“反而还有点儿冷,不是发烧。说,你哪不舒服?”
跟审问似的,谁愿意搭理?我冷冷地别过头,“别操心了,你该睡就睡吧。”
“你还是豆腐干呐,殷凰,真搞不懂,你平时都这样?”他根本不接我的招,深棕色的眸子一动一动,和口气一样随意。
和高瞡就好得很,不过我不想说,因为没什么好说的,难道要我娇羞无限,扑在他的怀里腻声道,人家前戏时间需要长长的嘛……疼死我吧,我宁愿疼死。
“该不是疼成这样的吧?”须臾,他又不随意了,甚是惶然。
我苦笑,“你该怎样怎样,不用管我。”鼻子发酸,咳咳,忍住。
“别忍了,脸都皱一团了。”他拍了拍我,“别怕,你那么疼,我不会强迫,这种事本就要两个人快乐,不然就是扫兴,我不喜欢扫兴。你是不是担心你的随从?我已放了他们了,昨天晚上就放了。”
心头一喜,倒是减缓了不少不适,我涩声道:“多谢。”
“你住着吧,没人为难你,可我也不会把你送回去,明白吗?”他收回目光,缓缓道。
我明白,没有任何机会了,憧憬,希冀,侥幸,完全砸碎。我不再是皇后,没有地位,也没有丈夫,没有家,没有财富,因为这些都是容易失去的东西,今朝到手,明朝易主,剩下的,就是孤零零一个肉身,里头住着个轻飘飘一文不值的灵魂。
“还板着脸?好吧,给你衣裳,真是的,一块布而已,那么在意。”他笑了笑,完全不理解异种生物,也不想琢磨,翻个身,去会周公。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的,醒来又是中午,奇怪,哪来那么多的倦意,忙碌一辈子似的。我坐起身子,却见枕畔多了几块绫罗。他给我衣裳了?真是感念啊,我喜极而泣,殷凰啊殷凰,你已经混到别人不给你衣裳,你就要赤身裸体的地步,别谈什么尊严啊,爱啊,心情啊,喜好啊,那些东西已经和你绝缘,曾经的一国皇后,现如今狗屁不是。
不得不说秦域还是有一点儿良心的,把我折腾到身心受创,临走,给了我两件衣裳的报酬。我迅速穿上,发现还挺合身,不,是有些过紧了,女性极具观赏性的部位被包裹得该凹的凹,该凸的凸,虽然从审美角度来说很是迷人,但绝不是良家出身的女子好意思上身的。也许是不知道我的尺寸,所以弄错了?忽然想起昨天的经历,对比之下,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故意的嘛!
该死的,存心整我,没有一件衣裳的我,不得不穿,还得感激他!
因为衣服的事儿愤然了一整天,低头一看自己的样子就要气炸,也许我真是太容易被激怒了,连高瞡也说:“阿凰就是太喜欢生气,一使性子就是一天,不过气完了就什么都忘了,傻头傻脑。”
好像还真是,到了晚上,气劲儿过去了,又饱饱地吃了顿饭,还真把白天的不快忘得一干二净。至少除了衣裳,秦域也没有通过别的手段羞辱我,昨晚那样霸道,所做的也无非是男人都做的事儿,而且都过去了,他经过昨晚,话说到那分上,大概也不会来了,毕竟我还活着,今后的日子,算是捡来的,应当快乐。
只是时间难打发了些,也许过一阵子,他对我的防备不是那么重了,我可以要求些笔墨纸砚,下棋弹琴什么的。
突然,锁头响了一声,幻觉吧?我继续脱鞋。
“这么早就睡了?”
不是幻觉?我错愕地抬头,看着他,这厮面若桃花,气质很是空灵,嘴角含笑,踏月而来。我问:“有事吗?”
他上前几步,笑眯眯地说:“好险。”
木然地望着他。
“差点儿你就睡下,盖上被子,看不见如此美景。”他折扇一指我身躯,“你适合小一号的衣裳呢。”
又勾起了我白天的怒气,真想把脚上的鞋子踢过去,正中脸颊,留下鞋印一枚,可惜想与做是有距离的,“你到底有没有事?”
“有怎样,无又怎样?”他“刷”一声打开折扇,华丽丽地扇着。
我冷着脸,“有就快说,没就快走,我困了。”
“没事。”他凑上来,一屁股压上我的被角,坐得跟弥勒佛似的,“但也不走。”
一定是太闲了,前来逗逗笼里的鸟,正好,我也烦闷了一天,这么睡下,必然失眠多梦,你空虚我寂寞,你散闷我也没损失,侃侃大山有助睡眠。我拾了鞋子,重新穿上,只听他道:“住手!”
我听话,还真住手了,他朝我挪了挪,拿起我的柔荑,丢开,握着我的脚,满脸坏笑地搔我的脚心。
“有点创意好不好?”我边笑边望天,“这是小孩子玩的。”
“你笑啊,快笑。”他施力,又催促。
我笑了,笑得气势磅礴,排山倒海,长江后浪推前浪,快要岔气,终于讨饶,他的手也酸了,放过我可怜的脚,龇牙咧嘴地直甩爪子。
笑和哭一样具有发泄功能,我的肚子很痛,喘不过气,可是整个人轻飘飘,别提多畅快了,他也是,靠在床头,只管回味,“你的笑声真好听,以后,经常给我笑吧。”
余甚荣幸,经常,却是要出人命的,“我乍觉得我笑比哭还恐怖呢。”
“我不开心。”他动也不动,淡淡地说:“今天,我不开心。”
不是吧,我的眼睛没这么不可救药吧,您明明开心得花见花开啊,黑夜都要被您明媚的笑颜逼退三尺。就好像一个饱食终日的人说他不知饭食的滋味,明显矫情嘛。我忍笑,“让你开心的地方很多啊,你的萝卜们呢?”
“你这儿安静。”他的脸上果然不见笑容,先前的开怀于现在阴郁的神色一比,显得假,“这座宫里,人人都想吞了我,不吐骨头。”
简直莫名其妙,床又被他占了大半,睡不得,我敷衍他:“不尽然吧,他们彼此也想吞了对方,这世间的人,不就是互相吞来吞去?”
“你就不能说点儿好听的。”他白我一眼,随后又呼了口气,“也好,宫里没人对我说真话,你这样也不错。”
废话半天口都渴了,我下床,为自己倒了杯茶,坐回去时却听他道:“谢谢。”
郁闷,不是倒给他的呀,可又不好驳他的面子,只得递给他,“不谢。”
夜很静,他喝水,我发呆。
许久,我都开始瞌睡了,眼皮重重的睁不开,忽听他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
也算不上见面吧,就是打了个照面,话也没说上一句,记得那时他的皇帝大哥还活着,两国也没有交恶,他以域亲王的身份出使南国,我刚做上皇后,筵席之上,和高瞡并坐,应个景而已。当时觉得他年轻有为,玉树临风,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谁能想到,今日竟成了他之鱼肉?!命运之奇妙,可见一斑。
“那时你受尽高瞡宠爱,新封国母,坐在龙椅一侧,艳光逼人,一双眼睛谁也不看……你多傲啊,像足了站在高处的金凤凰,偏又名凰。”他若有所思地说,“我当时就想,高瞡真是走狗运,有你这样的皇后。”
别提往事,一提我就吐血,事到如今,这不怄我嘛。爬上床,躺到最里边,贴着墙,“我困了,你自便。”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吗?”他自顾自说下去,也不知是跟我说,还是自言自语。
再多不快,总比我幸福吧。作为一个被命运抛弃两次的人,我有权利冷然相对,“每个人都有不开心的时候,皇帝陛下,也许你该找个比我会哄你的女人,睡一觉,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他笑道:“我不正找你了嘛。”
委实不知他为何找我,不过好在我没有研究他的义务,以背示人,鼾声阵阵,表示我已夜深花睡去。正要进入梦境,忽觉脸上凉凉的,像被狗舔,睁开眼睛,上方一人,乃是秦域。两个夜晚的折磨,已令我心生障碍,此人与疼痛是等同的,我咬咬牙推开他,“别这样,我陪你说话就是了,别这样行吗?”
“这才像话。”他一笑,和衣躺下,瓜分我一半被子,笑得憨憨的,“跟你说话,最不废心思,不像他们,一件小事,都能变成获宠的筹码。”
我别过头,望着一灯如豆,叹道:“皇上为何郁郁不乐?”
“千珏不原谅我。”他沉默片刻,缓缓道:“今天,他回京,这么多年了,还是不原谅我。”
虽不谙政事,也知道所谓千珏者,乃秦域之侄,按理说,彦帝驾崩,北国君主因由其子继承,却没想着皇位被秦域坐了,当时远在千里之外的高瞡还不无遗憾,“秦千珏年幼,他做皇帝,对我们来说,比秦域好了百倍,偏偏秦漓的遗诏上写的是自己的弟弟。他重大局,知道保江山,比扶儿子上位重要。”秦千珏失了本该是他的皇位,怎能不怨恨,秦域对其颇是愧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他的眼睛既像大哥,也像刀子。”秦域怅然,“这辈子我没怕过什么,可我怕他,怕他的眼睛,虽然我无甚对不起他,谁接替皇位,是大哥的意思……”
“你之所以闷闷不乐,是因为不能改变什么?”
“是。”他一声苦笑,“你能读懂人心,我没找错人。”
是吗?即便如此,又能怎样,我的不幸已然注定,生存的唯一价值,就是陪人解闷,谈天说地,到头来自己也不晓得在说什么,想想不是不凄惶,“你无须别人为你分忧解难,只是有个人,能听你说出心里话,是吗?”
“他们让我害怕,所有人。我可以不怕他们,我是一国之君,只有别人怕我,我不会惧怕任何人,我只是想说这番话,却没有人值得信任。”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轻不可闻。
我不解,“哎?我值得信任?”
“你和他们不一样,和我,并无利害关系,如果我一直这么养着你的话。”他横过手臂,捏了捏我的耳朵,“你又回不去了,不担心泄密,两全其美。”
自私的人,只顾自己方便,却不管是否刺激到我娇嫩的神经,我冷哼:“苦诉完了?能开恩让我睡觉吗?”
“今晚我说的话,你最好明天就忘掉。”过一会儿,他的声音突然变冷。
谁想记着啊,我还怕闹肚子呢。
“放心,我没你的嫔妃那么关注你。”
“求之不得。”他改捏我的脸颊,两边肉肉被他反复揉捏着,不到一会儿就火烫起来,而他的语调,却是彻底地冰冷,一如当初狱中,“今晚表现不错,说,想要什么?”
交易?我喜欢,比感情好玩多了。要什么呢?太多太多,只拣摆在最前头和最实际的,“别把我关在屋里,让我出去透透气,行吗?”
“不行。”他断然拒绝,“你已不是南国皇后,别人却仍以为你是,我不想让人知道你已被我收入宫中,因为外头的人都知道,你被毒死于监牢。”
多残忍啊,我苦笑,这世上,只怕只有自己知道,殷凰还活着,当然了,还有炮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恨意像毒汁一般迅速蔓延五脏六腑,我轻轻一笑,“我要最好的,这座宫里的女人,使的所有最好的东西,每一样都要……你舍得吗?”杀不了你,也要挥霍你的财产,越多越好,越贵越好。
“这有何难。”他笑得比我还轻巧,“你这口气,我还以为是天上的月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