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吃醋的滋味2
他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还是没看出来，羽阳奈究竟痴迷朴晔磊什么，只能再次摇头叹气：“爱情果然是盲目的啊。”
整节课朴晔磊看都没有看羽阳奈一眼，冷着张脸，把激情洋溢的新文化运动，讲得苦大仇深，令同学们有陷入抗战时期、全民对敌的错觉。
下课后，也没有像前一阵子那样，在教室里逗留一会儿，而是匆匆离开。
“奇怪，老师怎么了？”
“好像被气得不轻，脸色都青了。”
“是啊，难道他被什么人欺负了？”
“……”
同学们又开始发扬最擅长的八卦精神。
羽阳奈低声嘱咐南枫：“帮我把花扔了，扔得越远越好。”然后噔噔噔跑出去追朴晔磊。
朴晔磊走得并不快，但步子迈得很大，她跑出十几米远才追上他，冲着男人的脊背喊了声：“朴晔磊！”
朴晔磊回头看她，小脸绷得紧紧的，“你还找我做什么？”
羽阳奈愣了。
“你和谁交往是你的自由，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关系。”
羽阳奈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句话来，愣住了。
“可你不觉得，身为一个学生，大张旗鼓地在学校里被人追求，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吗？”他眼睛里泛着水润的湿意，气得脸都发红了。
他的语气和样子，分明是在吃醋，果然，不论怎么逞强，他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高兴不高兴全写在脸上，丝毫不懂得掩饰，“不是的……”这种情况下，被骂也不会觉得生气，反而有些意外的甜蜜，羽阳奈怔了半天才能出声：“朴晔磊……”
“那个男人虽然是个花花公子，但条件的确很好。”朴晔磊酸溜溜地说，“比我强多了。”
“我没有和他交往，”羽阳奈叹气，她怎么会喜欢这么小气的男人？“我不觉得他对我感兴趣，也许他只是相中我的背景，可我对他完全没有那样的感觉，我……只喜欢你一个啊。”她小小声地说。
朴晔磊看着她，一时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像是僵住了，深沉的眸子却陡然间迸射出晶亮的光芒。
羽阳奈向前迈开一步，近在咫尺的距离，几乎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轻轻地重复：“我只喜欢你一个。”
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穿心而过，朴晔磊无法形容内心的感受，他惶惑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他终于知道，自己想听到的是什么，别扭又是为了什么。
原来，这个总是给他一种莫名其妙熟悉感的女孩，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进驻了他的内心，所以，她说想和他交往，才会开心，听说有人追求她，才会生气。
随时会有老师同学出现的廊道里，他们彼此对视，从对方眼中清晰地看到自己深切渴望、令人心跳加快、血液奔涌的东西——爱情。
隔两天，就是七夕，中国的情人节。
傍晚时分，羽阳奈才收到晋鹏的花，今天送得比较晚，但枝数却比平时多出整整一倍，四打顶级红玫瑰跟一扎黄莺，包起来相当壮观的一束。
手机就在把花丢给室友的时候响起，是个陌生的号码。
“七夕快乐。”对面传来一个略显轻佻的男声。
“晋先生？”羽阳奈沉下脸，可惜电话彼端的人看不到。
“还真让人激动，羽小姐居然还记得我的声音。”晋鹏调笑的语气让羽阳奈觉得很刺耳。
颦紧眉头，正想开口，电话那边的男人又说话了：“今天晚上可以赏脸与我共进晚餐吗？”
“……”
“六点，一品居，”晋鹏舒缓地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去学校接你……”
“不用，”羽阳奈打断他的话，“就在那里见吧。”
“哦？”晋鹏的语气有点惊讶，“羽小姐总是让人感到意外，我还以为你会一口回绝我。”
“既然猜到我不会答应，你干吗还约我？”羽阳奈不客气地说了句再见，随即挂断电话，她不是个喜欢拖泥带水的人，除了当初想和朴晔磊分手时犹豫不决，对任何人任何事其实都很果断，现在想想，那时候，她之所以犹豫，正是因为潜意识里舍不得朴晔磊吧。
六点整，晋鹏如愿以偿在一品居等到了羽阳奈。
晋鹏定的位子在顶层，厅门外并没有挂包场的牌子，可客人的确只有他们两个。
羽阳奈这才意识到，晋鹏确实不容小觑，非常不简单。
“今天的特色菜是新鲜的大闸蟹，羽小姐喜欢海鲜吗？”晋鹏细长的眉眼，笑意温润，有种动人的韵致。
“随便，你喜欢就好。”她淡淡地回答，温和的语气使得晋鹏看上去有些开心，更加自信满满。
“再开瓶红酒如何？”他殷勤地帮她布好餐具和纸巾，体贴地说，“啊，羽小姐还在读书，还是喝饮料吧。”
“嗯，”羽阳奈点头，看着晋鹏吩咐完侍者转回头时，忽然开口，“谢谢你的花。”
“不用客气，香花赠美人，是件非常愉悦的事情。”晋鹏笑得很明媚，一双漂亮的瞳子精光闪烁，坦白说，被这样一双极有魅力的眸子含情脉脉地凝视着，很容易让被它们看着的人有种被深沉爱恋的错觉，鲜少有人能够不为之怦然心动。
羽阳奈却对这种目光完全免疫，不动声色地说：“今天我买单，当做感谢你的鲜花，”她补充说明，“虽然我完全不想接受，不过，价钱实在是太昂贵了，一直装作没有这回事，我有点过意不去。”看着晋鹏挑了下眉头，张开嘴巴，马上又微笑着主动开口截住对方尚未启齿的话头，“不要和我争，要知道和男人吃饭，我可是很少肯主动付账的。”
“原来你答应和我吃饭，只是为了跟我说清楚？”晋鹏的话音里隐隐透着失望，羽阳奈曾为名记的敏锐里迅速捕捉到几丝故作的委屈，餐厅内柔和的灯光打在晋鹏微侧的脸颊上，棱角分明，果然是很俊朗的美男子。可这样的男人，太精明太睿智，跟他在一起要时刻处于备战状态，揣测他的想法和目的，不像她选中的那个，一眼就看得通透，让人可以全然地放松，把一切托付给他而不会有一丝的犹豫。
羽阳奈再次确认了朴晔磊的确是个恐龙般罕有的存在，值得自己好好珍惜，她没有接晋鹏的话题，而是反问：“你对只见过一面的我苦苦追求，究竟是因为对我一见钟情，还是因为我是羽平的女儿呢？”
“羽小姐，”晋鹏再次露出讶然的神色，不由自主凑近表情淡漠的女孩，凝望着那双灼灼光华的瞳子，一字一句说道，“我从未见过比你更睿智聪颖的女孩子，我好像真的被你迷住了。”
“依你现在的身价地位，不必如此煞费苦心甜言蜜语，”羽阳奈不愠不火的态度，显得与外表极不相称的成熟冷静，“你的目的是什么，不妨直说。”
晋鹏犹豫了两秒钟，才开口：“很简单，我只不过想与令尊携手合作一笔生意，顺利的话，可以长期发展，这里面的利润相当可观……”
他的坦白令羽阳奈有点意外，觉得这个男人实在很自负。这时，侍者端上来红彤彤的大闸蟹，暂时打断了晋鹏的话。
等侍者退下后，羽阳奈平静地开口：“这种事情，你应该直接跟我父亲谈，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么有吸引力，我想，他没有理由会拒绝。”
晋鹏耸了耸肩，“令尊在某些方面趋于保守了些，我和他暂时还无法取得共识。”
因为被父亲拒绝了，所以想通过自己曲线救国吗？对他这种不择手段的行为，羽阳奈非常反感，“不好意思，家父生意上的事，我从不插手。”
“没关系，能和羽小姐交个朋友，对我来说，已经是相当意外的惊喜。”出乎羽阳奈的意料，晋鹏不露痕迹地转开话题，和她谈笑起来，弄得面色变得难看的羽阳奈反倒有点不好意思。
几分钟之后，羽阳奈发觉，和晋鹏说话的确是件很愉快的事情，他知识面极为广阔，对文学、艺术……诸多方面都能侃侃而谈，比起古板执拗的朴晔磊，更加懂得察言观色、审时度势。
但他不是朴晔磊，所以他的种种好，都与她无关。
最后结账时，羽阳奈坚持买单。
清楚她在避免制造某种暧昧不明的状态，晋鹏又是惋惜又是感慨，忍不住问：“我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子才会让羽小姐动心？”
羽阳奈呵呵笑，“我保证，那个人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不如晋先生。”
晋鹏喃喃：“那个人已经出现了吗？”
羽阳奈缓缓点了下头。
“真是太遗憾了。”晋鹏叹气，“既然你也认为他不如我，为什么不考虑换个更好的选择呢？”
“论方方面面的条件，他自然都不如你，”羽阳奈毫不犹豫地回答，“只有一样，你永远不如他。”
晋鹏愕然。
羽阳奈微笑，“我喜欢他，只喜欢他。”
晋鹏半晌才勉强笑了笑，“羽小姐的专情令人感动。”他向不远处的停车场走去，“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不必了，今天夜色很好，我想走一走，再见。”羽阳奈毫不犹豫地拒绝，转身，向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怔怔看着她的背影，晋鹏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露出阴鸷的神色，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羽——阳——奈！”
里面冷冰冰的凉意令周遭的空气都瞬间抖了抖，降低了几度。
回到学校已经有些晚了，颇费了一番唇舌，门卫才放羽阳奈进去。
青石板路两旁的灯柱散发着幽冷的光芒，她拖着疲惫的双腿走出没多远，就看到榕树下站着个人，四目相对，澄澈如水的眸子，深重仿佛含珠，一路能看到她心底，羽阳奈不禁想起刚刚见过的晋鹏。
那个众人眼中的骄子，嘴角噙着温润的笑意，眼中却没有丝毫温度。
面前这个男子，整个人却都是热的，他的爱和恨都非常干脆，像一团火，像他热烈的生命，不掺丝毫杂质。
天空圆月皎皎如镜，夜风习习，撩拨得树叶沙沙作响，他眼波脉脉，如同静水汪汪。
一时迷茫了，神思游荡，来不及抓住什么，他已经过来，带着委屈的语气：“我听说，你和晋鹏出去约会了，如果你后悔对我说的话，请告诉我，我不会……”
话音刚落，身体就被拥住了，带着凉意的体温传过来，肌肤隔着单薄的衣衫相贴。
朴晔磊未说完的话夭折，张口结舌：“羽、羽阳奈……”
“不会，我不会后悔，再也不会……我们两个会永远在一起，不会分开。”羽阳奈急急地说道，热切地表白，“我请晋鹏吃饭，跟他说清楚，叫他以后别再送花给我。”
表情僵硬，不大明白她过于激动的语气，但朴晔磊也不是喜欢思考为难自己的人，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又问：“怎么凉成这个样子？”
羽阳奈苦笑，“今天是七夕，街上人多，车堵得厉害，我走回来的。”
虽然是暮夏时节，但夜里风寒，她一路走回来犹不觉得，直到此刻感受到他的温度，冰冷的手脚才对温度有了些许感知。
忍不住更加贪恋这份熟悉的温暖，贴得更紧。
校园里静悄悄的，朴晔磊轻轻拥着羽阳奈，感受那份明明应该陌生，却熟悉得让他觉得心脏像被什么热热包裹着的的亲昵，理智想要推开她，还不是时候……而且太快了，可她全然依靠信赖的姿态和清凉的身子，让他抬起的手又不由自主放下。
他没有比这一刻，更确认，自己想要这个女孩，渴望和她厮守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