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肖离开的日期一天一地临近，但姚遥的伤心难过却是一天一点地加重。
对于肖要离开的事情，姚至俞打电话给姚遥说：“要不，爸爸帮你安排，你陪他一块儿去国外读书，这样不是省得伤心难过了吗？”
姚遥摇头，“不，爸，我不去。”
“为什么？”姚至俞不解。
“选择出国，这是他的决定。这个决定里面没有我，并且我也不想参与他的这个决定。走就走吧，毕竟未来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也许这三年就是上苍给的考验，过去了，我们就会一直在一起了；但如果过不去……”姚遥顿了许久，才打起一个强装的微笑，“过不去的话，那就是四个字喽……劳燕分飞。”
劳燕分飞这四个字听在姚至俞耳里却是重重的一击。姚遥今年二十岁，在他看来仍还是个小女儿，却能说出这样让人惊骇的四个字。如何不心疼？
但姚遥太聪明，许多的事情也是都看得很开，而有些时候却是痴得如同中了迷障，别人进不去，她自己出不来。让人连想安慰她都不知道要从何安慰得起，在一边看了也是空着急。
肖出国前要先回一趟家，然后再回北京同另一名学生一起乘飞机离开。学校给了他几天的时间回家，他问姚遥要不要请假陪他回去。
姚遥却摇头，不想陪他回去。
肖无奈，只得自己回上海，但心里却总是放心不下姚遥，便早早地话别了肖全和陈亦梅回了学校，只想让自己再多一些时间陪姚遥。
离开的前一天，姚遥没有上课，拉着肖去了西单、王府井等很多地方。她看起来很开心，一整天都在笑，一直粘着肖。
有几次，肖张了张嘴想跟她说些什么，但却被姚遥很快地打断了。
“肖，你不要说，你不要说。现在你什么都不要说。”
肖只得黯然闭嘴。
一整天，姚遥都拉着肖在到处逛，很晚了，却仍不提回学校的事。直到十一点过了，姚遥才意犹未尽地轻叹：“无论怎么的想要留住，但时间却仍是会过去。”自嘲一笑，低下头去，“我们回去吧！”
肖一把拉住她，将她扣在怀里，“遥遥，遥遥……”
姚遥揽住他不言不语，只是将头狠狠地往他的怀里钻。肖将她搂得紧，姚遥的腰都要给他折断了，但肖只想将她狠狠搂进怀里，只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一块儿带去英国。
姚遥的声音终于是闷闷地传了出来，带着哽咽：“肖，舍不得你离开。肖，你不要离开，好不好？”
“好。”肖咬紧了牙关。此刻真的是万般万般的不舍，如果这一刻便能够地老天荒，那么下一秒便是立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此时已经过了十二点了，舍宿早就已经关了门，学校是回不去了。姚遥带着肖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小旅社。
其实肖早已猜到姚遥是故意等到学校宿舍关门的。
“开一间房。”姚遥对前台的小姐说。
肖一把拉住姚遥，“遥遥你……”姚遥拉着他一直在拖时间，肖早看了出来，但因为此刻他对姚遥千万的情意与不舍都汇在了一起，早已意乱情迷，姚遥想要做什么，虽然心里隐隐有些猜测，却怎么也没有敢往细处去想过。
但此刻听得她那一句“开一间房”时，整个人如同突然梦醒一般地清醒了过来。
姚遥转眼看他，肖的心又是如遭雷击一般地震了一下。那是一种哀求的眼神，里面带着隐隐的绝望。
这家旅馆开在大学旁边，挣的就是大学生的钱。前台小姐似乎是见得多了，也早已看惯了来开房的在学生，所以冷漠的表情一直都没有变，递给姚遥一把钥匙。
“二楼左拐第三间。”
姚遥拿了钥匙拉着肖上楼。
进了房间，姚遥丢下肖便往卫生间里冲。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表情凝重而严肃。
“姚遥，你现在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姚遥闭上眼睛，亲吻他的嘴唇，“我的理智还在，肖，我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但是肖……”她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请你，不要说反对的话，我会承受不起。”
肖终于不再说话。
姚遥说：“肖，你送我一个礼物好不好？”
肖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递到她面前，那是一枚银戒，并不名贵，放在手里面明晃晃的，倒像是一个圆环。
姚遥呆住了，她只是才开口求而已，他就已经拿了出来。
“前几天回家，在上海买的。”
姚遥看着他手心里面明晃晃的银戒，忽然泪如雨下。
肖离开，姚遥没有送他。
肖在临检票前，回头向后面看过两次，却都失望地没有看到姚遥。他的手里紧紧握着一枚翡翠玉观音，是昨天夜里难舍难分时姚遥给他的。姚遥说，这枚玉观音是她小的时候外婆送给她的，她从小便一直戴在身上。如今交给肖，一是能保他平安，二来也像是另一个她在他的身边。
坐在飞机上，肖的手里握着那枚玉观音，打开钱包，里面夹着一张姚遥的大头贴，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还有嘴角微微的笑。
肖看着姚遥的照片，也露出一个微微的笑来。
从今以后他们远隔万水千水，想要见面也是十分的困难。三年之后的未来如何谁也说不清楚。但不论将来如何，姚遥都是他最心爱的女孩儿，这一点，是永远都变不了的。
那一枚戒指便是一个承诺，只等三年之后他来实现。
但姚遥……他只盼他不在身边时，姚遥能让自己过得快乐。
坐在飞机上的肖在寄望将来，但此时的姚遥却坐在宿舍的窗前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
两个小时前，肖坐飞机离开了北京。离开了她头顶的这片天空，从她的人生里面暂时飞离，去到的是一个没有她的国度，呼吸着她呼吸不到的空气。
她看着手中的戒指，不知悲也不知喜，从此心中空空淡淡，蕴藏着一片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心事。
习米缘没有上课，留在宿舍里陪她。
“只是三年，不是吗？你们还有未来一大片的美好时间。”
姚遥转头看向习米缘，笑，“对啊，只是三年而已。来日方长。”
习米缘眯眼，“真的看得这么开？”
姚遥也眯起眼睛，“我一向看得开。不信你去问我哥，你们俩都蜜里调油了，我就不信我哥没跟你说我的事情。”
习米缘佯怒，“你这个丫头真没良心，亏我还好心留下陪你，竟然拿我取笑。”看向姚遥手里的戒指，“他送的？”
姚遥点头。
习米缘笑，“别的不说，就冲这枚戒指，你也该相信你们有最美好的未来。”
姚遥望着戒指，嘴唇浅浅弯起一个笑，“我相信。”
